第277章 姐妹情深
「吾兒免禮。」
桓熙頷首道。
他很享受桓寔在人前尊稱他為父親,對方怎麼說都是受到朝廷冊封的代王,這種因為桓寔的身份而帶來的快感,使人慾罷不能。
就如同桓熙同樣喜歡慕容英這位王太后在他面前低眉順眼的模樣。
當然,他並沒有被這種異樣的刺激沖昏頭腦。
在權力面前,哪怕是骨肉至親,反目成仇的也比比皆是,又何況是沒有血緣關係的父子。
如今桓寔年紀還小,等他再過幾年,歲數大了,身為代王,自然會萌生出對權力的渴望,想要實際掌控代國,不甘心做一個傀儡。
而這一訴求,是桓熙不可能滿足的。
桓寔在桓熙的眼中,只是他用來遙控代國各部的工具,又怎會讓他真正的接觸到權力。
不過,至少在現階段,他們父子還是可以和睦相處。
緊跟在桓熙身後走進王帳的並非是賀賴頭,而是鄧遐、桓虔。
賀賴頭新近來投,桓熙又不可能去搜他的身,怎麼會放心的將後背交給他。
在鄧遐、桓虔身後,才是賀賴頭。
「臣賀賴頭,拜見大王,拜見王太后。」
慕容英笑著說道:
「賀卿無需多禮,卿家能夠帶著賀蘭部南下,我與大王都很欣慰,快請入座。」
賓客入座,雖說這是桓寔的王帳,但主位還是留給了桓熙。
代王王帳怎麼了,他可是代王的父親。
眾人說話間,酒菜已經上齊,慕容英突然說道:
「聽說賀卿的女兒已經許配給了大單于為妾,今日也算家宴,何不將她也請來。」
賀賴頭看向桓熙,徵詢他的意見。
桓熙微微頷首,表示同意。
慕容英是他的枕邊人,清楚桓熙對賀蘭部的重視,再怎麼恃寵而驕,也不敢當著桓熙的面給到賀穆羅難堪。
果不其然,賀穆羅一進帳,不等她行禮,慕容英便驚喜的起身,走到場間,親切的握著賀穆羅的手,稱讚道:
「果真生得嬌俏可人,與大單于真是郎才女貌,天然配合。」
桓熙佯怒道:
「怎麼?在你心中,我就只有才,沒有貌了?」
眾人不知他是真怒,還是假怒,一時間無一人敢出聲。
可慕容英又怎麼不知道桓熙的脾性,毫不畏懼的白他一眼,嬌嗔道:
「有貌,有貌,您呀,比那潘安、衛叔寶還要更甚幾分。」
桓熙聞言大笑,眾人見狀,也紛紛鬨笑。
只有賀穆羅年紀小,臉面薄,被慕容英打趣了一句郎才女貌,天然配合,鬧了個大紅臉,在眾人的笑聲中更顯窘迫。
慕容英當然也注意到了這一點,她對賀穆羅道:
「我與你同是大單于的妾室,年長你幾歲,又比你早入門,若是你不嫌棄,就喚我一聲阿姊,今後以姊妹相稱。」
然而,論年紀,慕容英足可以給賀穆羅當母親。
賀穆羅連連擺手:
「您是王太后,我又怎敢逾禮。」
慕容英笑道:
「進了桓家的門,哪還有什麼王太后,那都是外人的稱呼,你我都是自家姊妹,不理那些外人的規矩。」
實際上,所謂的代國王太后,哪有桓熙的寵妾光彩,如果慕容英不是桓熙的側室,桓熙的那些將佐以及劉務桓等人見了她,又怎會畢恭畢敬。
這一點,慕容英深有體會,當初她被劉閼陋頭俘虜。
劉閼陋頭想著把她進獻給桓熙,倒也不曾冒犯,可這一次重回河套,劉閼陋頭卻是在變著法子討好她。
說著,慕容英招呼桓寔道:
「寔兒,還不快向你姨娘行禮。」
桓寔與賀穆羅年紀相仿,都是十一二歲,但他顯然對於認下這位姨娘並沒有牴觸情緒,順從的起身道:
「寔兒向姨娘行禮。」
賀穆羅不知所措,桓寔怎麼說也是代王,自己父兄都是他名義上的臣子,如今桓寔稱呼她為姨娘,賀穆羅也不知道自己應不應該受他這一禮。
正在手足無措的時候,只聽桓熙淡淡道:
「穆羅,雖說你還未入我的家門,可阿英已經與伱認了姊妹,寔兒這聲姨娘,你就大大方方的受著。」
賀穆羅從桓熙的口中聽到自己的閨名,不知為何,內心為之一喜,便也不再忸怩,如同桓熙所說的那樣,大大方方的接受了姨娘的稱呼。
慕容英似乎是打定主意要與賀穆羅做一對好姐妹,拉著她與自己同席,一起用膳。
不知情的,還真以為慕容英有多喜歡這位新認的姊妹。
只有桓熙清楚,最初時,慕容英還因為賀穆羅生過悶氣。
這也並不奇怪,桓熙北巡,只帶了她一人,其餘妻妾都給留在了長安。
雖然慕容英如今懷上了身孕,但桓熙也並沒有找別的女人,實在憋得狠了,也只是讓慕容英吹奏豎笛罷了,這段時日,慕容英可以說是被桓熙獨寵。
如今來了一個賀穆羅與她分享,慕容英心裡自然不樂意。
但她不愧是能給拓跋什翼犍作智囊的婦人,在摸清楚桓熙的性子之後,知道在桓熙面前稍微展露醋意,不僅不會惹得桓熙厭惡,反而會讓桓熙覺得她在意自己。
男人嘛,誰又不希望看到女人為自己爭風吃醋,只要不是鬧得家宅不寧,桓熙又怎會責怪她。
只是在外人面前,就得和和氣氣,否則讓人看了笑話,丟的也是桓熙的臉。
慕容英就是這麼一個懂得分寸的婦人,也難怪桓熙這般寵愛她。
當夜,慕容英留下賀穆羅,與她同寢。
桓熙自然不與二人同帳。
以賀穆羅的年紀,桓熙也怕自己酒後亂性,一時犯了糊塗。
實際上,慕容英早就轉變了態度。
如今賀蘭部已經南下,桓熙在河套待不長久,早晚是要回長安的,自己又何必與賀穆羅爭風吃醋。
倒不如先籠絡了她,將來也能成為自己爭寵時的助力。
夜色已深,二女還在帳內說著悄悄話。
對於桓熙,賀穆羅有著太多的疑惑,她壯著膽子詢問慕容英:
「阿姊,當日你被送去長安,可是自願為妾?」
慕容英輕聲笑道:
「傻丫頭,難道你以為我是被桓郎所逼,迫不得已,只能委身於他?
「以桓郎的身份,什麼樣的女子得不到,又怎會為難一個婦人。」
說著,慕容英略微有些感慨:
「當日我驚險逃出盛樂,卻被匈奴人所截獲,本以為會是此生至暗時刻,殊不知因禍得福,能被桓郎相中。
「桓郎不嫌棄我已經是兩個孩子的母親,我又怎會拒絕桓郎的憐愛。
「如今沒有外人,我也不瞞妹妹。
「倘若桓郎老態龍鍾,我或許還會心生不甘,可如今桓郎是這般年紀、相貌,阿姊我呀,反倒是覺得自己得了便宜哩。」
說罷,慕容英笑得花枝亂顫。
她既然敢與賀穆羅說這番話,便也不怕對方與桓熙提起,畢竟以桓熙的性子,又怎麼會因為這種事情而生氣,說不定還會在床笫之間逼問慕容英:
『吾何如代國先王?』
非得讓慕容英在他與拓跋什翼犍之間分個高下。
當然,賀穆羅如今還是少女,何曾聽過這種虎狼之言,她啐道:
「阿姊可真不知羞。」
慕容英不以為意,她道:
「妹妹你如今還小,有些道理不明白,在這個世道,女人的體面可不是靠自己掙來的,而是要看嫁的郎君。
「你可知道,如今你嫁給桓郎作妾,一旦事情傳回關西、南國,不知要惹來多少女子的嫉恨。」
賀穆羅並沒有反駁,她默認了慕容英這一說法,又問道:
「阿姊,大單于的脾性如何?今後小妹侍奉大單于,有什麼需要注意的地方?」
慕容英倒也沒有誤導她,畢竟賀穆羅正是她要拉攏的對象:
「在私底下,無需稱呼大單于,直接稱呼桓郎便是。
「說來妹妹也許不信,莫要看桓郎權勢滔天,就以為侍奉他時,需得提心弔膽。
「其實桓郎性情隨和,喜歡與人說笑,我嫁入桓家也有一段時間了,從未見他向枕邊人動怒。
「只是你要記著,桓郎不許家中的婦人背著他結交大臣,人情往來,都得擺在明面上,否則」
話說到一半,慕容英閉口不言。
賀穆羅被勾起了好奇心:
「否則怎樣?」
慕容英笑道:
「我也不知道,時至今日,家中的姐妹還沒有人敢觸犯這一禁令。」
說著,慕容英告誡道:
「我勸你也不要去試探桓郎的底線,桓郎看上去平易近人,可他不到二十歲就能在關西打開局面,必定殺伐果斷,又怎會心存婦人之仁。」
賀穆羅連連點頭,今夜聽了慕容英一席話,深感收穫頗豐,對慕容英也越發親近,顯然是真把她當作了自己的好姐姐。
以慕容英的手段,讓一個十一二歲的少女折服,也不是值得驚訝的事情。
相比較慕容英,賀穆羅能有什麼道行,還不是被她牽著鼻子走。
翌日,大軍開拔,既然已經接到了賀蘭部,桓熙自然也不會在塞北久留。
梁軍先行,賀蘭部在後,眾人穿過峽谷,已經是九月末,眼瞅著就要入冬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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