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東南制置使
揚州江都縣朱雀觀後院，一個一歲多的幼兒在草地上搖搖晃晃走動著，身穿朱色飛魚服的劉國璋，把前襟扎在腰帶上，跟在後面，伸開雙手，小心翼翼地護衛著。
身穿一身青色馬面裙的慕容均，一臉幸福地坐在旁邊，看著他們父女倆。
玩耍了兩刻鐘，幼兒累了，喝過牛奶後很快就睡著了，交給婦人抱去床上睡覺，慕容均和劉國璋在亭子裡坐下。
「你這個狠心的傢伙，現在才來看我們母女倆。」
「這兩年，先是陝西，後來漠北，到處跑，真得不得閒。」
「這一回還得謝謝方臘，要不是他造反，官家也不會把你派到東南來。」
「你是得謝謝他。他在東南殺得人頭滾滾，你的多少仇家，被他一併收拾了。這招借刀殺人，只是苦了百姓。」
「苦了百姓？呵呵，想不到在西北，漠北砍了數十萬顆頭顱的劉二郎，居然立地成佛，慈悲為懷了。
當初朱勔為禍的時候，怎麼沒人可憐他們？浙西百姓被壓榨得典妻賣女時，怎麼沒人可憐他們？你自己說過的，只有把舊的東西全部推倒了，才能建立新的東西。
高輪車壓過去，路邊上小花小草，誰可憐它們？」
劉國璋搖了搖頭，「這樣的話題太沉重了。再說了，我們在道觀里，說什麼立地成佛，有些不敬。」
慕容均瞥了他一眼，不屑地說道：「我還在道觀里生女兒，養女兒，也沒見三清責備我，何足懼！
我父皇敬天法地，尊祖崇宗，結果還不是英年早逝。你這個害人精，到處禍害，還害得我也沒見上蒼懲罰。所以說，老天爺也是欺軟怕硬。」
一段時間沒見，慕容均更加潑辣，更加無所畏懼了。
看到劉國璋的神情，慕容均也不想把自己某些情緒全丟在他頭上。
人來就好，何必一見面就像個怨婦般的撒怨氣。
可以做的事情有很多。
「好了，不說這些掃興的事，說說劉大制置使的平亂方略，看看小女子有什麼可以配合你的。」
「這一次我從西軍抽調了六千人，一千軍官，五千老兵。大部分都是出自河湟以及沿邊山地，善攀山越嶺，長於步戰。騎兵不多，只占一小部分。」
「東南原本以為你會從西軍抽調十萬兵馬過來平亂。但我知道你的心思，肯定不會調那麼多。你更多的是在東南練兵。」
「哈哈，還是院主了解我。」
「你，我當然知根知底了。只是我也沒有想到，你居然只抽調了六千人來。這仗怎麼打？」
「當年平定淮北田文虎，安置德勝、德綏、長水軍時，這仗怎麼打，就已經定下來了。」
「你想得那麼遠？」
「那時我早就認識了方天寶，知道他是方臘的兒子。」劉國璋意味深長地答道。
「那你怎麼打？」
「自然還是當地練兵。首先從德勝、德綏、長水抽調一萬五千青壯，再從江南兩路鄉兵中抽調三萬青壯。分別進駐歙州歙縣，以及常州無錫。
四萬五千步軍，六千西軍精銳做教練，很快就能把他們練出來。」
慕容均沉思了一會，「我明白你的意思。東南氣候，與西北截然不同。西軍精銳調過來，萬一出現時疫，得不償失。你這樣做，倒也穩妥。只是你如此做，三五個月無法進攻，不怕方臘繼續攻城掠地？」
「方臘胸無大志，占據了杭州城，就被花花世界迷花了眼。自稱大吳皇帝，定都杭州，大封功臣，廣納美女。一意割據，安心享受。
你手裡不是有支水軍嗎？東海義從改編的，讓他們多多襲擾杭、秀、越州，讓方臘疲於應付。再從水路運送援軍去明州。
那可是我名義上的節度之地，被方臘占了去，就沒有顏面了。」
「你的想法我大致清楚了。南守北攻。南邊守住明州，北面從無錫沿運河南下，西邊從歙州歙縣沿新安江東進。步步為營，穩打穩紮。最後合圍方臘於杭州城。可對？」
「對了一半。」
「對了一半？還有另一半。」
「你知道大宋立國以來，中進士最多的是哪裡？」
慕容均想了想，「蘇杭？」
「不是。」
「江南西路？」
「也不是。」
「那是哪裡？」
「福建路！」
「福建路？」慕容均沉吟道，「這兩年我在揚州，廣興海商。麾下的海船，難以過泉州。南邊的商路，被泉州、廣州的蒲、梁、何等家族把持著。」
「有機會來一次東南，自然是要把事情一次辦好了。方臘看著兇殘，但是在我眼裡，跟田文虎無異，加大版的而已。
所以我定好方略，東南之事，三分軍事七分經濟。」
「借著平定方臘之名，把東南經濟命脈抓在手裡。屆時就算地方官府又被他們安插有人，我們也能從容應對。二郎，你還真是想把東南之事，一次解決啊。」
「唉，現在官家對我，忌憚之心越來越重，除了燕雲十六州，很難再外放出來領軍打仗。時機未到，我該裝的還得繼續裝。」
「我這位叔父，還是有幾分手段。皇爺爺和父皇手裡的慘烈黨爭，被他三下五除二，居然化解得乾乾淨淨。現在朝堂上，他的御筆，比什麼都好使。」
「不一樣。神廟和哲廟先帝，治政有理念，自然也有底線。官家不同，他的底線就是吃喝玩樂。身邊自然也就圍繞著一群奸佞之臣。
朝堂上的群臣，一門心思只想媚上欺下，只有爭權奪利，無理念氣節。久而久之，自然也就無元豐、紹聖那般的黨爭了。」
慕容均捂著胸口，上下喘著氣，「不說這些事，說起來我就生氣。我皇爺爺，我父皇的基業，被我的叔父，敗得快乾淨。」
她上下起伏的胸脯，吸引了劉國璋的目光，生了女兒後，確實大了很多，只是具體大了多少，不得而知。
偏偏自己很有探索求真精神，今日一定要看個清楚。
察覺到劉國璋的賊眼炯炯，慕容均美目一橫，「看什麼看？」
「上回你在信中說，要給大姐添個弟弟。這事我覺得很急迫，迫在眉睫啊。」
「比平定方臘之事還要急嗎？」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你說急不急？」
慕容均噗嗤一笑，媚眼如絲，站起身來，往裡屋走去，劉國璋左右看了看，也跟著進去。
一個時辰後，劉國璋躺在床榻上，看著天花板，目光有些呆滯，仿佛身體被完全掏空了！
敵手厲害！這場戰事相當慘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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