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又見夜襲
劉國璋站在渾河南岸，看著四萬騎兵紛紛越過渾河，分成三股洪流，從側翼向金軍大營衝去。
對啊，政和五年，阿骨打在族人和東北其它各族部眾的擁護下，建國稱帝，自稱都勃極烈，國號大金，年號天收。
在讀過漢書的前身真武煥眼裡，這就是個草台班子，更重要的意義是完顏阿骨打正式成為東北反遼聯盟的盟主。
盟主，確實跟後來滅了北遼，南下中原的金國皇帝截然不同。
自己的真武部屬於漠北勢力，對於東北反遼聯盟而言，屬於游離於外的盟友。當時自己還隨禮了，同時也明智地婉拒了他的冊封。
開玩笑，老子是中山靖王之後，需要你一個東北蠻夷草台班子的冊封？
不得不說，真武一族在漠北延續了上百年，骨子裡還是蠻自傲的。
這個伏筆好！確實明智！
去年劉鎮惡奉自己密令，把完顏吳乞買陷害自己的事情，添油加醋，編成一個奸佞無恥之徒陷害赤膽忠義之士的驚天動地泣鬼神的故事，傳播漠北東北，即為自己以真武煥的身份王者歸來打下伏筆，又能理直氣壯地跟完顏部翻臉。
前些年，自己跟完顏部結盟，連打了幾場高難度戰事，在東北諸族心裡留下深刻的印象，再加上鐵驪小王子，鐵驪不奴等老鐵的搖旗吶喊，很快就把鴨子河、混同江（注一）以北地區的鐵驪、室韋、兀惹、黑水女真和東海女真等部拉走了。
這些部族看上人數遠不如南邊的女真各部，但是他們善於養馬，手裡掌握的良馬數量，占此前反遼聯盟一半以上。
這幾年完顏部與江南（混同江以南）諸部，與北遼連番激戰，雖然屢屢獲勝，但是戰馬消耗極大。不僅無法從江北諸部獲得補充，江南牧場的良馬，也因為劉鎮惡的襲擾，損失慘重。
完顏部被抓住了命脈，氣得暴跳如雷。
吳乞買親自率領大軍北上，意圖擊潰鎮惡部。劉鎮惡秉承自己的交代，堅決採取游擊戰術。
敵進我退，敵退我進，敵駐我擾，敵疲我打。利用廣袤的地域和對山林河川地形的熟悉，與吳乞買的大軍周旋。
結果吳乞買馬毛沒找到一根，還損失了不少人手。
阿骨打這才無奈地與北遼裝模作樣地和談，好緩口氣，找機會弄死自己。
現在機會來了。
老阿，你想弄死自己，自己又何嘗不想弄死你。
黑夜裡，到達指定位置的三股洪流，沒有做任何的停留，毫不遲疑地向金軍的營寨發起了進攻。
大迂迴包抄，夜襲，這兩招自己現在用得是越來越熟練。
招數不怕老，管用就行。
自己擁有一支機動力極強的騎兵，又是在漠北東北這樣地域廣袤的地方作戰，不用大迂迴包抄，那就是大傻子。
自己接到鎮惡的急報，知道完顏兄弟盡起手裡的精銳，意圖趁著自己與漠北各部連番血戰，「損失慘重」的情況下，偷一把雞。
馬上叫離得最近的鎮惡、赤臣帶著數千騎兵，在饅頭山一帶拖住完顏兄弟，自己率領四萬主力騎兵，直接南下，穿過黑車子部的牧場，直抵北遼的上京。
那裡是金山最南端，地勢相對要緩和平坦許多，森林也沒有那麼茂密，翻越要容易得多。自己率領大軍從那裡掠過，調頭北上，過大福河（胡虎兒河），直撲渾河。
完顏兄弟的注意力被鎮惡和赤臣吸引，全在北邊和西邊，根本沒有注意到東南方向——那是他們從通州出來的來路。
零散的探子偵騎，連同一路上的行旅，都被早早突前，潛行清路的探馬隊給收拾了。
劉國璋抬頭看了看天色，盯著夜空中明朗的星星看了一會，根據幾顆亮星的位置，大致判斷出，現在應該是四更，正是人困馬乏的時候。
一團火花驟然亮起，刺破了沉沉的夜色。
夜襲開始了！
草原上的人，吃牛羊內臟都習慣了，相比中原農耕百姓，得夜盲症的少，自然在夜襲中得心應手。
接著是數十個，數百個，火花遍地綻放。三股洪流，幾乎是同時開始，對金軍營寨展開了進攻。
劉國璋右手伸舉，手掌在黑夜中翻轉觸摸了一番。
風很大，夜很黑。
真是月黑風高殺人夜！
夜色中，無數的火焰，在歡快地跳躍著，發出啪啪的聲音，吞噬著一切。山林間的風，似乎受到某種刺激，越發地吹得大。
風助火勢，大火越發地猛烈，逐漸地連成一片，如同死神的巨大鐮刀，帶著轟鳴聲，在荒野上來回揮舞，收割著生命。
人的慘叫聲，牛馬的嘶吼聲，混雜在一起，仿佛成了大火轟鳴的伴奏。
跳躍的火光中，到處看到赤虎騎軍穿行其間，揮舞著馬刀騎槍，張弓搭箭，縱橫馳騁，從火光中躍出，砍下頭顱，迅速又消失在黑暗中。
無數的人影從營帳氈包里跑出來，驚惶地四處逃散，躲避著熊熊大火，以及無處不在的刀槍箭矢。
這就是自己軍隊與漠北軍隊最大的區別。
漠北軍隊，都是各部族臨時拼湊在一起，驍勇不缺，最大的問題就是紀律和組織性。根本做不到令行禁止，如臂使指。
對戰時，自己常會派出一支輕騎上前去挑釁，總會有一支部落軍隊，在按捺不住的首領帶領下跳出來，追擊一番被伏兵全殲。
自己沿襲了真武部屹立漠北百年不倒的做法，又吸收了鐵木真、滿八旗對遊牧民族的約束經驗，賞罰分明、恩威並施，再配以完善的組織制度和紀律，在這方面做得很好。
一支有組織有紀律，又得了大批宋人打造的精良兵甲弓箭，對上鬆散的部落軍隊，簡直就是降維打擊。
完顏兄弟帶領的金軍，也是一樣。
此時的他們，還是反遼聯軍的骨架。沒有滅遼、滅宋兩場大勝仗，完顏一族沒有被神聖加持，軍隊中各部落首領還是有著巨大的權威。
從目前自己觀察到的情況來看，大難突然臨頭，金軍很明顯是各部落各行其是，只想保住自己的性命。
好，你們慌了，對我來說就是好事。
越慌越好！
劉國璋頭也不回地對身後的旗手衛扈從傳令：「發信號彈，各追擊部隊準備。敵軍很快要潰散了，堅決追擊，爭取殲滅更多的敵人。」
「是！」
三顆紅色的信號彈飛上夜空，砰地炸開，比明月還要璀璨。
完顏阿骨打和吳乞買兩兄弟也看到了那三顆信號彈，火紅的光，映在他們死灰色的臉上，就像火光照在兩條死魚身上。
注一：鴨子河：嫩江。混同江：此時指松花江，以及匯入黑龍江後一直到入海的黑龍江下游。為了區別，本書混同江指松花江，黑水指黑龍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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