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無憂洞再次覆滅
轉眼就到了宣和元年七月份，方天寶和王佛陀在汴京城待了兩個多月，期間去了一趟京兆府，又去了一趟正在大興土木的太原城。
但是大部分時間，還是待在汴京，等著北上漠北的時機。
原本說好五月份動身的，可是四月底，漠北突然傳來劉國璋的密信。北上的物資，河套地區和陰山地區的部署，做出了重大的更改。
一番耽誤，王彥和陳廣留在汴京，繼續開封府的治安，一留就是兩個多月。
天剛亮，明世坊一座宅院裡，方天寶邁著沉重的步子，一身酒氣地回來。
「東家，昨晚喝了多少？」
「醴泉酒四壺，燒刀子一斤。」方天寶豪氣萬丈地答道。
「乖乖，醴泉酒四壺，抵得上普通的濁酒四斤了。還有那燒刀子一斤，我的佛祖啊，羅漢金身都抵不住。」
王佛陀上前扶住方天寶，大聲招呼著僕人。
「快去打熱水來，泡濃茶，熬醒酒湯，給東家醒酒。」
「喝得痛快！想不到我能跟薛公素、王守緒和魏無涯居然性情相投。」方天寶搖搖晃晃，在王佛陀的攙扶下，在院子裡的長凳下坐下。
接過僕人遞上來的熱茶，喝了幾口。又接過青鹽和豬鬃毛牙刷，刷牙簌口，再就著端來的一盆熱水，用毛巾洗了臉。
長舒一口氣，方天寶覺得舒坦許多。
王佛陀揮揮手，示意僕人們都退下，後院裡只剩下他們兩人。
「東家，薛公素、王守緒和魏無涯三人，是最後一批回陝的前河西漢人降臣。」
「是的，劉二郎好手段。這些前河西家的漢人世家，服服帖帖的，老老實實地置地遷居。」
「四月中，錢及禮、塗觀孝、田邦臣被無憂洞的賊人劫殺。隨即吳、韓、田等七姓河西漢人世家，不願遷土，在靈州川意圖謀亂，被一擊而破，滿門斬殺。
其餘魏、戈、淳于等五姓河西漢人世家，跟隨薛、王、梁、張四大世家一起遷土。呵呵，殺雞駭猴，上千年唱來唱去的老戲文。」
「呵呵，佛陀啊，戲文不怕老，好聽就行。計謀不怕老，管用就好。劉二郎，殺人誅心，很有一套。
魏無涯，這傢伙怕是早早就跟了劉二郎，然後裝模作樣地跟錢及禮、塗觀孝、田邦臣等人混在一起。什麼底都被人看得精光，要他三更死，閻王爺都留不到五更。
佛陀，你知道我最怕劉二郎什麼嗎？」
「紅纓黨？」
「除了紅纓黨，還有赤心會。三千花郎起家，到現在紅纓黨眾少說也有四五萬了吧。赤心會，估計都有三千了。」
「東主，我覺得你說少了。長水軍、德勝軍、德綏軍、中壘軍，五十萬男女，五萬青壯總有吧。一半是花郎，就有了兩三萬。
西軍三十萬，崆峒山蓮花寺軍官培訓班，京兆府秦渡鎮灃水選官培訓班，三五月一期，一期三五百人，嘩嘩地往外出人。
進這兩個班的人，無一不是精心挑選過的，哪位不會被吸納入紅纓黨？有些恐怕都是赤心會骨幹了。」
方天寶愣了一下，「佛陀，你提醒得對。四五萬確實說少了，這麼多人手，藏在水面下，卻運轉自如，行之有效。劉二郎遠在漠北，該做的事有人做，做的還挺好，一點都不耽誤。
我爹爹的那個牟尼教，號稱遍及兩浙，廣布江東，相比之下，簡直就是個爛得不能再爛的草台班子。」
王佛陀看著方天寶，鄭重地問道：「東家，你真得決定了？」
「決定了。上劉二郎的船！」方天寶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其實在去年，我們配合劉二郎的政保局，調略興慶府時，就已經上船了。」
王佛陀搖了搖頭，「我是萬萬沒有想到。我們跟劉二郎恩怨交織，糾纏到現在，結果成了朋友。那邊淮北田虎之事，我們是推手之一。
這事劉二郎肯定心知肚明，卻藏而不語，不計前嫌，繼續跟我們做朋友。真是讓我萬萬想不到。劉二郎豁達大度、知人善用、嚴寬相濟，有高祖之風啊。」
方天寶心照不宣地笑了笑，「遍讀史書，歷朝創業之祖，都豁達雄闊，方可廓開大業。曾經讀了赤心會裡秘密傳播，劉二郎編寫的教材。
裡面有說道，創業之初，要海納百川，善於團結，朋友越多，越容易成事。一樣的道理。」
「那創業之後呢？」
方天寶看了王佛陀一眼，抬頭看著朝陽高升的天空。
「呂不韋的奇貨可居，不可靠。真正可靠的還是流血拼命，褲腰帶上拴著腦袋出力，用身家性命入股湊份子的買賣。」
「砰砰！」有人在拍打著後院的門。
「什麼事！」王佛陀上前拉開門，現出一張緊張的臉。
「東家，王管事，剛收到消息，昨晚厚德宮主回府路上，突然遭到歹人襲殺。」
「歹人襲殺？誰這麼大的擔子？」王佛陀大吃一驚。
「暫時不清楚是哪些歹人。只知道他們從無憂洞裡竄出來，有近百人，進退有度，驍勇善戰，直奔宮主，有劫持之意。
宮主護衛隊先是被殺得措手不及，幸好他們訓練有素，馬上反應過來。軍巡院、禁軍接到信號，紛紛支援，殊死搏殺，把歹人殺退。
歹人留下六十具屍體，其餘人逃入無憂洞消匿不見。護衛隊、軍巡院和禁軍死傷上百。」
方天寶和王佛陀對視一眼，臉色越發鄭重。
「敢襲殺劫持厚德宮主，膽子不小。居然殺傷護衛、鋪兵和禁軍上百人，還能逃脫部分人手。不是一般江湖人士能辦到。必須是軍中精銳。」
「東家，契丹皮室軍？」
「有可能。大宋軍中精銳，七成在西軍，盡在劉二郎掌握之中。三成在殿前司，高俅是其盟友，也沒有那個膽子做這事。
西夏尚有部分精銳，也有報仇雪恨的意願。只是他們自身難保，在河西勉強支撐，哪裡還有精力來做這事？再說了，劉二郎把陝西經營得跟鐵桶一般，党項人有這個心，也得能飛過來。
剩下就是北遼皮室軍。只是他們人生地不熟，必須有人接應才行。」
「朝中有人對劉二郎一黨恨之入骨！知道厚德宮主是他的軟肋。東家，你覺得是誰？」
「一時半會猜不到。我唯一能確定的是，無憂洞那群狗東西，沒兩天活頭。」
「東家，那些混帳子躲在無憂洞裡，無從下手啊。」
「呵呵，對於這些人，劉二郎早有定計，只是缺一個契機。現在契機來了，紅纓黨上下，沒人敢勸阻此事了。」
「東家，什麼定計？」
方天寶沒有說什麼，只是抬頭看看天，「夏汛秋汛，連在一塊，這河水漲得真快啊。」
王佛陀若有所思。
第四天，京西下了四天雨，京畿一帶下了兩天雨，汴河、五丈河、金水河、蔡河悉數暴漲。
下午申時初兩刻，半個開封城的百姓聽到咔嗒幾聲悶響，從地底傳來。然後有人奔走相告，「無憂洞進水了。」
無憂洞是汴京城歷朝歷代舊河道、溝渠組成，與城內外的幾條河流各自獨立。
不知為何，十幾處與河流相近的地方，突然鑿穿，大量的河水洶湧流入，迅速灌滿了所有的舊河道暗溝渠。無憂洞成了暗河水洞。
到了傍晚，數百屍體從無憂洞裡漂出，流入河道里，越來越多。
無數的百姓聞訊趕來，冒雨圍觀。
有眼尖的人看出，屍體大部分是隱藏在無憂洞的「好漢」，一部分是被他們裹挾的「下人」，甚至還有被他們綁架劫持的婦人兒童。
兩天後，大雨停了，開封府統計收得浮屍三千一百六十具，大部分是青壯男子，婦幼若干。
無憂洞，有的地方被水泡久坍塌了，有的地方繼續成為暗河水洞，再無藏人的可能。
八月，在開封城熱議無憂洞徹底覆滅時，方天寶和王佛陀，終於跟著王彥和陳廣，出發北上漠北。
(本章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