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名士秦檜
那些儒生聞得來者報名,連忙拱手見禮。
「見過秦官人,無禮,無禮!」
錢及禮、塗觀孝、田邦臣、魏無涯等人不明就裡,有旁人在旁邊悄悄介紹道。
「秦檜秦會之,江寧才俊,政和五年進士,又中詞學兼茂科,文采出眾,享譽海內。此前補密州教授,中詞學兼茂科後,得嘉王舉薦遷為太學教授學正。」
錢及禮、塗觀孝、田邦臣、魏無涯等人眼睛刷刷地發光。
詞學兼茂科是官家認為各科科舉不足以選拔出文學拔群之士,特詔設立的,隨同貢士院試一併舉行,每科取三名,政和年間增至五人。
十分地金貴,一旦中試,在士林文壇的地位,比進士科狀元還要榮耀。
「原來是會之先生,久仰久仰。」錢及禮、塗觀孝、田邦臣、魏無涯等人紛紛上前見禮,仰慕之情,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幾位客氣了。秦某隻是會做些詩詞歌賦,徒有虛名,不及幾位先生,身居偏遠之隅,慕文崇儒,安境撫民,德育教化,力行聖賢天理,實在是我等楷模。」
秦檜說話和聲和氣,讓人如沐春風。
幾碗迷魂湯灌下去,錢及禮、塗觀孝、田邦臣、魏無涯等人把秦檜視為知己,圍著他,恨不得把心窩子都掏出來。
「會之先生在太學勾管?」
「是的,暫為教授,兼勾當學正之事。」
「我等皆是炎黃苗裔,漢祖子孫,仰慕聖賢經義。苦於地處偏遠之隅,猶如黑暗中無明燈指引。而今終歸王土,我等意欲讓族中晚輩才俊,入太學,受大儒教誨,德化明理。」
秦檜笑眯眯地答道:「太學學子,每年由各州考試後推舉。靈武舊地,現在一分為二,西邊為寧夏州,東邊為鹽州。爾等族中才俊當由寧夏和鹽州推薦入太學。」
錢及禮、塗觀孝、田邦臣、魏無涯等人對視一眼,無可奈何地說道:「我等被拔族遷往關中河中。我錢家遷蒲州,塗家遷鳳翔,田家遷耀州,魏家遷華州,韓家遷韓城,吳家遷邠州,戈家遷解州,淳于家遷鄜州一一不足細道。背井離鄉,人賤言微,怕是難有出頭之日。」
秦檜滿臉同情,沉吟一會說道:「『驅馬傍江行,鄉愁步步生。舉鞭揮柳色,隨手失蟬聲。秋稼緣長道,寒雲約古城。家貧遇豐歲,無地可歸耕。』此間疾苦,痛心疾首,我等難忍惻隱之心啊。」
「還請朝野名士大儒,為我等仗義執言,除暴安良。」塗觀孝的話說得很是露骨。
秦檜還是一臉如暖日熙風的微笑,沒有接話。
得到錢及禮、塗觀孝的眼色,田邦臣上前半步,輕聲道:「還請諸位名士大儒主持公道,我等願效犬馬之勞。」
秦檜雙手籠在袖子裡,保持著微笑。
「諸位向學之心,真是天地可鑑。爾等子弟入太學之事,我等定會幫襯斡旋。只是這幾日,朝中諫官不顧劉節帥平夏的艱辛,編造罪名,洶湧上疏彈劾。
太學部分學子,不識實務,隨波逐流,跟著一起胡鬧。這段時間,我一直忙於此事,難以分身。
諸位可將各家在西北的實情,寫一份稟文,連同子弟履歷,一併給我。秦某忙過這陣子,願意幫忙奔走。」
錢及禮、塗觀孝和田邦臣聽到前面一段話,臉色大變,聽到後面一段話,滿是失落,還想再說幾句,被魏無涯拉住了。
「會之先生大義,我等銘記在心。」
秦檜深深地看了魏無涯一眼,笑了笑,指著潘正夫那邊說道,「那裡有在下的一位親眷,會之當去見禮,失陪,失陪。」
看著秦檜豐度翩翩的背影,田邦臣氣惱地說道:「這叫什麼回事?無涯,你拉著我作甚!」
錢及禮、塗觀孝也神情不善地看著魏無涯。
「錢兄、塗兄、田兄,這位會之先生的話,說得再明白不過了!」
「怎麼明白?我怎麼沒聽明白?」田邦臣一臉氣憤地說道,「我唯一明白的是我們找錯人了。這個秦檜,看上去很推崇劉二郎。」
錢及禮被魏無涯的話一點,陷入了沉思,搖搖頭說道:「無涯說得對,這個秦檜話裡有話。」
「什麼話裡有話?」
「我一時還沒想明白,就讓無涯說吧。」
魏無涯開口道:「錢兄、塗兄和田兄把話說得那般直白,秦會之要是親近劉二郎,自當呵斥我們。他卻慢條斯理說起朝中諫官彈劾之事,還說太學生多有附和。明為維護,實在點明。然後叫我們寫稟文,講述西北實情。
何為西北實情?無非就是附和諫官彈劾之言,讓我們以平夏之戰當事人的身份,為他們提供些佐證。
我們提供了佐證,秦會之就會為我等族中子弟,入太學之事斡旋。他話中話的意思,明白無誤。」
錢及禮、塗觀孝、田邦臣臉色一變。
「他應是三大王的門客。素聞三大王在幾起大案中,多得劉二郎庇護。難道他暗地裡,想對付劉二郎?」
「不知道。又或者是秦會之揣摩上意,自己做的主意呢。」
魏無涯開口道:「此事事關重大,我們還是回去關上門商議吧。」
「好。」
秦檜走到潘正夫等人跟前,拱手道:「見過徐尚書,見過吳舍人,見過石駙馬,見過潘駙馬,見過德甫兄,見過表姐。」
「表姐?」
眾人有些詫異,秦檜不慌不忙地說道:「文恭公(王珪)有四子四女。長女嫁於文叔公,在下荊拙是文恭公第三房之女。所以在下要叫文叔公姑父,稱趙夫人為表姐(注一)。」
薛公素、王守緒等人恍然大悟。
吳敏笑眯眯地添上一句,「文恭公三女嫁於太宰鄭公,會之同樣也要叫鄭相一聲姑父。」
秦檜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沒有出聲。
寒噓了幾句,秦檜自回到趙楷那一群中。
趙楷大起大落,身邊走了一批人,現在又聚集了一批人。
除了秦檜,還有孫傅、胡世將、万俟卨等人,都是進士出身,一時名士。
「大王,現在清流洶湧,踴躍彈劾劉二郎,乃是天賜良機。」万俟卨轉著眼珠子說道,「要是大王能夠振臂一呼,扳倒劉二郎,定能重振聲望,再為翹首,東顧儲宮。」
胡世將點點頭,「是個好機會。」
孫傅捋著鬍鬚道:「前日老夫去玉皇觀求得一簽,有雲『春來雷震百蟲鳴,番身一轉離坭身。始知出入還來往,有日變化便成名。』此乃大吉大利之簽,大王可乘風而起,再上巔峰。」
聽到這模擬兩可的話,眾人忍不住暗地裡罵了一句,老滑頭。
趙楷變得更加沉穩,他等眾人一一說完意見,轉向他最器重的秦檜問道:「會之覺得如何?」
注一:李清照之父是李格非,確鑿無疑。只是生母是誰,尚存疑惑。李格非第一任妻子是王珪長女,早逝。第二任妻子是天聖八年狀元公王拱辰的孫女,也姓王。
南宋年間,秦檜為相,對鄭居中之子,還有王仲山兄弟(王珪之子)頗為關照,因為他們都是秦妻王氏的親戚。但是李清照從來沒有得到過秦檜的照拂。以此推論,李清照極有可能是李格非第二任妻子所生。
但是從禮法算,李格非確實是秦檜夫妻的姑父,李清照算是他們的表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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