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新人故人
「宮主，小的離開寧夏城時，節帥已經北上，按照計劃在兀剌海城築朔方城，召集前後河套、黑山陰山的諸部。這兩日應該有率赤虎騎軍五衛所部北上。」
宣化坊劉府中院前廳，趙五娘坐在廳里，盈袖、細娘分站兩邊。
劉寶祥站在門口。
廳門垂簾，把稟告的王荀隔在外面。
「漠南漠北苦寒廣袤，二郎哥哥為了一介喪家之犬，甘冒艱險，何必呢。」趙五娘有些鬱悶。
「宮主，李察哥此人雄志大略，頗有才幹。這次大敗，是天時地利人和皆不得，是天命時運。現在他北遁大漠，加以時日，恐有大變。節帥整師，就是以絕後患。」
「西賊後患在涼州。朝野議論，二郎哥哥為何不整師西進，興雷霆之勢，一舉擊破西夏殘敵，收復隴右舊地，以絕後患？」
趙五娘不解地問道。
「回宮主的話，這次能大敗西夏，一舉收復靈武之地。一半是節帥八千里迂迴，借得數萬漠南騎兵包抄到夏軍側後，一擊成功。
另一半是天時人和，西賊君臣相疑，聞得大敗，李乾順就棄祖陵太廟，狩獵隴右，軍民人心渙散，再無鬥志，降者無數。
然興兵半年，我方耗費錢糧無數，三十萬兵馬更是疲憊不堪。強行西進，恐有不測。隴右諸州，蕃漢世家經營兩三百年，根深蒂固，側翼河湟等地蕃部林立，時附時叛，心思難定。
一旦有意外，恐前功盡棄，不僅損兵折將，還會連同靈武舊地得而復失。」
王荀侃侃而談。
「反觀北上追擊李察哥殘部，一來赤虎騎軍不耗費朝廷多少錢糧，二來可順勢將這些騎兵禮送出境節帥把種種是緣理由一一寫在奏章里，呈給了官家。」
趙五娘默然一會，「軍機之事，我不懂。二郎哥哥覺得可行就是。朝野的非議，就非議吧。這些人，一日不非議事情，一日就活不下去了。」
「是。」
「你準備什麼時候回去？」
「屬下奉節帥之命，呈送宣撫使司至樞密院和中書省，還有其它三五件機要事，辦完了就回去復命。預計十天後啟程回寧夏城去。」
「你回去記得把父皇給二郎哥哥的封賞詔書抄一份帶過去。這份詔書，獻俘進納大典時，由內侍在宣德門上當眾宣讀過。祥老，你給王大郎。」
「是。我先讀一回。」劉寶祥答道。
「門下。入則處機衡之崇，以佐萬機之務。出則膺屏翰之寄，以維四國之安。王者膺圖御極，所以荷宗社之景靈。勒崇垂鴻，所以答昊穹之丕貺。
陝西河東宣撫使劉琥器任大而有容，謀經遠而克斷。頃膺中詔，往撫西陲。事靡辭難，言皆底績。
出入韜鈐之略，縱橫帷幄之籌。日千里以開疆，克城列峙。月三捷而獻馘，狂敵殄殲。漢唐故疆，復為王土。河湟附翼，靈武歸圖
可加忠果雄勇翊戴功臣，充永興軍節度使，侍衛親軍馬軍都指揮使，加授太尉、銀紫光祿大夫，直宣和殿，進封奉化郡開國公，加食邑三千戶、食實封一千戶。奉國軍/淮南/河西三鎮節度使、散官、勛、差遣如故。主者施行。
克壯其猷，召公告成。用錫爾祉，圖稱朕命。可！」
劉寶祥念完，挑開門帘，遞給了王荀。
王荀恭敬接住，又說了幾句，自此告辭。
接著一位中年婦人進來前廳。
「回宮主，薛家小娘子安置在虞園裡，婢女用度都安排好了。」婦人恭聲稟告，「還有」
她抬起頭，遲疑了幾息，繼續說道：「一位老宮女，兩位穩婆都暗中看過，薛家小娘子還是完璧。」
趙五娘沒有答話，前廳寂靜無聲。
中年婦人低著頭，額頭滲著汗珠。盈袖悄悄遞了個眼色，婦人慌張行禮，匆匆離開。
等她離開，劉寶祥勸道：「宮主，二郎把薛家小娘子完璧送回汴京，意思再明白不過。」
「他想如何？我不答應，就先背一個善妒的名聲。」趙五娘嘟著嘴巴說道。
「宮主，薛家是河西漢人世家之首，二郎要想儘快穩住靈武舊地，不得不依仗他們。有時候需要顧全大局，不得不做些違心的事。」
趙五娘看著劉寶祥，「祥老，這些是二郎哥哥在信里跟你說的？」
「是的。」
「那他對薛家小娘子如何處置，有什麼意見？」
「他說全憑宮主處置。」
「哼，你跟十三姐的事，我還沒找他麻煩，現在又來一個薛金釵。河西家有漢人世家，燕雲十六州也有漢人世家。
屆時收復燕雲十六州，一州收一個小娘子。大局為重，到時候宣化坊劉府怕是裝不下這麼多鶯鶯燕燕。」
這酸滴滴的話，劉寶祥也不好回答，與盈袖、細娘一樣，眼觀鼻、鼻觀心、心觀自在。
默然一會，趙五娘起身道：「去虞園，我看看河西家的小娘子，到底什麼風采。」
一行人來到虞園門口，得到消息的婢女碧蓮連滾帶爬地跑進內屋。
「六姐，來了，來了！」
薛金釵正在看書，聽到碧蓮慌慌張張的話，也嚇了一跳。
「誰來了？」
「宮主，厚德宮主。」
薛金釵慌忙站起來，手足無措。
「怎麼辦？」
「六姐，我讀過汴京的章回書，有說過幾個故事，說主母善妒，虐待妾室，什麼竹籤戳手指頭，拶手指頭，穿燒紅的銅鞋，好嚇人。六姐，該怎麼辦？」
碧蓮越說越怕，嚇得渾身發抖。
薛金釵臉色慘白，強撐著勉強笑了兩下，「事已至此，只能信天由命。」
主僕兩人緊張地等著，聽到腳步聲由遠而近，由輕而重，心跳得極快，幾乎要從嗓子眼跳出來。
吱嘎一聲，門被推開，四個人走了進來。
還沒開口，碧蓮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上。
薛金釵心裡一咯噔，低著頭，咬著下嘴唇，強自撐著。
腳步停在跟前，淡淡的香氣鑽進鼻子裡。好典雅的香氣，清新卻不濃郁的牡丹香氣。
腳步聲圍著轉了三圈，最後停在跟前。
「抬起頭來。」清脆的聲音響起。
薛金釵抬起頭，看到一張國色天香的臉，如皓月一樣明媚，如牡丹一樣嬌艷。那雙星眸，緊緊地盯著自己。
「果真好人物，『秀色掩今古，荷花羞玉顏』。想不到河西苦寒之地，還有這麼秀美的人物。我見猶慕，何況二郎哥哥。」
「小女子還未見過節帥。」薛金釵鼓足勇氣說道。
趙五娘一愣，不相信地反問道：「從未見過？」
「從未見過。小女子一直被安置在靈州城，節帥先陷靜州，後復興州。而後率部西去應理、喀羅川巡視，再後又去了賀蘭山，祭拜西夏故陵。小女子被送至長安時，節帥在巡視河南諸州。」
趙五娘默然一會，「二郎哥哥，心懷大志，兒女情短。他既然送你回府，你就安心住下，等他回來再說。」
「謝宮主。」
趙五娘轉身離去，只留下縷縷余香。
碧蓮揉著酸軟的雙腿站起身來，心有餘悸地說道：「宋國公主，好大的威勢啊。戲文章回里，說前唐太平公主如何如何，今日一見，有幾分相信了。」
薛金釵看著房門，若有所思。
趙五娘回到吾鄉樓坐下，有婢女稟告。
「宮主，有人求見。」
「誰？」
「他說是劉郎君的故人，姓方，浙東人士。」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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