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不講武德的神機石炮
三里，鐵鷂子離著只有三里地。
兩里，鐵鷂子越來越近，能看清楚他們的旗號，有的寫著漢字，有的寫著西夏文，都是各隊隊酋的名號。
一聲號角，鐵鷂子開始策馬小跑，逐漸加速。翻飛的馬蹄聲，仿佛是八千把鐵錘狠狠砸在地面上。震動的聲音，砰砰，仿佛巨人的心跳。
「韓潑五！」
「王哥哥，什麼事！」
「好生保重，慶功宴上我們再會！」
韓世忠鼻子發酸，眼睛發紅，用盡全身力氣大吼道：「哥哥，我們慶功宴上再喝一百碗！」
「好！左選鋒隊的兄弟們！」
「在！」數百將士高聲應道。
「奮力殺敵，我們慶功宴上再會！」
「好！殺敵！殺敵！殺敵！」
聽著左邊同袍的吼聲，韓世忠激動得渾身顫抖，他握緊長矛，握得手心都發痛。
八百步，鐵鷂子的速度衝上來了，地面震動更加劇烈。
六百步，鐵鷂子跑得更快了，進入到中速，韓世忠感覺到腳下的地面，在不停地顫動著。
五百步，鐵鷂子開始勻速。人馬披甲的他們，不可能衝到輕騎那樣衝刺的速度。保持這個速度，足夠沖毀一切。
四百步，韓世忠看到鐵鷂子坐騎噴出的氣息，隱約形成一道道白息。披在馬上的馬甲隨著坐騎的跑動在上下翻動，仿佛鳥兒扇動的翅膀。
騎在馬上的西夏重甲騎兵，上下聳動，如同一座座鐵塔。鎧甲泛著灰黑色，冰冷死寂，面甲猙獰，可怖嚇人。
他們揮舞著手裡的砍刀、大斧、狼牙棒和釘錘，黑漆漆的目欄里透著兇殘貪婪的目光，就像餓狼看到了肥美的綿羊，急不可耐地想一口吞下。
韓世忠看清楚了他們之間的鐵鏈，或五匹，或十匹連在一起，連為一體，勢不可擋。
黑壓壓的如同大山一樣，兩千鐵鷂子給宋軍帶來了極大的壓迫感。站在最前面的上千選鋒隊，就像站在海岸邊，直面比城樓還要高的海嘯衝過來。
能讓他們站在那裡，如同生根一般，不是身上的重甲和手裡的兵器，是身後數萬同袍，是身後萬里山河，億萬家鄉父老。
韓世忠長吸一口氣，盤算著殺幾個才夠本。他死死地盯著最前面的鐵鷂子，盯著那些坐騎，盯著坐騎的肚子和翻飛的馬蹄。
砍馬腿，把坐騎砍翻，上面的鐵鷂子就是個鐵疙瘩，到時候當個鐵匠，往死里錘就好了。
來吧！
老子要錘死你們！韓世忠在心裡大吼道。
呼——！
韓世忠突然察覺到頭上有呼嘯聲飛過，他忍不住抬頭一看，一塊石頭從自己的頭頂飛過，拉著長長的呼嘯聲，狠狠砸在三百多步外的鐵鷂子隊中。
石塊是圓的，有缸口那麼大。第一下砸在空地上，狠狠地彈起，然後一隊五人騎的鐵鷂子迎面撞上，中間一人一馬被撞得血肉模糊。
石塊巨大的衝擊力，把五人騎的鐵鷂子撞折了，就像一根鐵條，被人在中間狠狠砸了一錘子，中間凹進去，兩邊翹起。
「什麼玩意？」王德和眾人驚駭地問道。
「石炮，是神機石炮！」韓世忠大聲答道。
「什麼石炮？」
「旋風炮，是節帥在旋風炮的基礎上改進的石炮，高如城樓，杆長五六丈，配有千鈞重的配重箱，可以把兩三百斤的東西，打出四五百步遠。我有個好友叫李三毛，被調去新成立的神機營，他們裝備的就是這種神機石炮。」
韓世忠一邊說著，一邊扭頭四下張望，猛地指著後方，對王德說道：「王大哥，你看，你看，在我們後面，那高高的如樓塔的就是神機石炮。」
王德和眾人聞聲轉頭一看，透過密密麻麻的己軍人群，看到後方一兩百步的地方，立著十幾具大怪物。
真得有城樓高，長長的杆子一端吊著一個巨大的方正箱子，翹得高高的。
突然間，箱子猛地向下沉，杆子從後面向上翹，然後一團火球拖著黑煙，在空中飛過，飛過眾人的頭頂，向鐵鷂子飛去。
「這又是什麼玩意！」王德大吼道。
「猛火彈，裡面裝的全是延安府出產的黑油，還有其它亂七八糟的東西，一旦沾上，跳進水裡也滅不了火，就算是鐵疙瘩也得燒化了。」
眾人抬頭看著三十多個火球，拖著長長的黑煙尾巴，划過天空，狠狠地砸在鐵鷂子隊伍中。
砰的一聲，騰起一團巨大的火球，整隊鐵鷂子都被包裹其中，人和馬的慘叫聲，在火焰的呼呼聲中無比悽厲。
神機石炮打得極准，用三十多枚猛火彈在不到兩百步的地方，砸出一道火牆，數百鐵鷂子在這道火牆裡嘶吼掙扎著，他們人馬全是火，像無頭蒼蠅一樣到處亂跑。
可是跑不了多久，就悉數倒在地上，變成一堆堆篝火。
王德和韓世忠不約而同地吸吸鼻子，聞到空氣里的烤肉香氣。
草！太不講武德了！
兩人不由自主地大罵了一聲。
慘烈的景象嚇住了後面的鐵鷂子，他們的坐騎跟所有的動物一樣，天生怕火，在火牆面前，都嚇得停住。
有數十名鐵鷂子沒有剎住車，一頭扎進火牆裡，然後變成一支支火把，慘叫著到處亂跑，最後變成地上的一堆堆篝火。
很快，又有三十多枚猛火彈拖著黑煙尾巴，在空中划過，落在火牆向前三十到五十步的區域裡。
那裡聚集著上千畏懼不前的鐵鷂子，三十多枚猛火彈騰起的巨大火海，把他們大部分都吞噬。其餘的鐵鷂子嚇得到處亂竄，紛紛撞到了一起，人仰馬翻，地上倒了數百鐵鷂子。
一身重甲的人和馬，一旦翻倒在地，就跟沙灘上被翻過來的海龜，很難憑一己之力短時間裡翻過來。
落在後面，暫時安然無恙的殘餘鐵鷂子，如同見到了佛祖降下的滅世業火，再也受不住，紛紛調轉馬頭，向後跑去。
韓世忠和王德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韓世忠更是破口大罵。
「該死的李三毛，這樣搞，我們以後怎麼跟你搶人頭啊！」
突然間，兩人發現眼前嗖嗖地閃過許多人影。
睜眼一看，發現不少輕甲士兵，手持利刃長矛，整隊從軍陣間隙中穿出，輕盈地越過拒馬木鹿，迅速趕到戰場上。
他們或繞過，或躍過火堆，找到那些翻倒在地的鐵鷂子，用細劍長矛，從喉嚨或腹部的連接處刺進去，一招了帳一個。
在遠處，游奕營的輕騎從另一邊的軍陣中衝出，咬著敗退的鐵鷂子殘部。
仗著人輕馬快，很快就追上去，揮舞著長刀長槍，或砍馬腿，或戳馬肚子，殺得鐵鷂子紛紛翻倒。
「直娘賊的！你們這些混蛋，給老子留幾個人頭啊！」
韓世忠悲憤地大喊道，不顧身上沉重的鎧甲，邁開兩腿，笨重地向前方跑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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