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鐵鷂子
山訛兵和強弩兵確實是夏軍精銳之師。
山訛兵在宋軍拒馬木鹿和重甲步軍面前傷亡過半，依然咬著牙往前沖。強弩兵在與宋軍神臂弓弩和床弩對射下，死傷慘重，依然咬牙在箭雨中堅持。
宋軍也疲憊不堪，咬牙堅持。
「兄弟們，堅持住！對面是河西家的橫山羌，赫赫威名的山訛兵，卻被我們當狗一樣殺！何等痛快！
大家抓緊了，多殺幾個，殺光了他們，後面想殺都找不到了。」
韓世忠身披步人重甲，揮動著特製長矛，大聲喊道，鼓舞著身邊的同袍。
「直娘賊的！敢偷襲爺爺！」韓世忠身上吃了一槍，一個山訛兵偷偷潛行，從破爛不堪的拒馬木鹿中間，猛地戳了一槍。
槍尖刺破了第一層甲，被韓世忠用左手一把捏住，再也難進半寸。
他右手一揚，又粗又長的長矛化作長錘，狠狠往那個山訛兵頭上砸去。那人慌忙舍了手裡的槍，向後一跳，準備逃離，卻躲不過韓世忠的狠命一砸，整個脖子都被砸斷了。
「韓潑五，沒事吧！」
王德在一旁大叫道。
「被蚊子咬了一口。」
「不行就先下去休息，換身甲再上來。這裡有我，沒事。」
王德嘴裡說著，手裡的大刀卻絲毫不閒。左劈右砍，橫挑豎切，寒光亂閃，血肉橫飛，才說得兩句話，前面就多了四具殘缺不齊的屍體。
「直娘賊的王大刀，你不講規矩，好歹給老子留幾個！」韓世忠氣憤地大叫道。
王德和韓世忠分領一隊重甲步兵，守住兩段防線，殺得人頭滾滾，屍橫遍野。
很快，他們前面的山訛兵屍體，堆成了一道山樑，有的地方居然比拒馬木鹿還要高，後面的山訛兵要過來，還得從屍山爬過來。
「嗯，王大刀，山訛兵像是退了。」韓世忠大喊道。
「退了，我們這裡也退了。」王德回答道。
「哈哈，我殺了五十一人，比你多！」
「韓潑五，休得張狂，老子殺了四十九人，但是屍體塊數比你多！」
「王大刀，軍功按首級記，不按屍塊分。你那殺豬宰狗，剔骨分肉的屠夫手段，沒用。哈哈！」
兩人一邊說著笑，一邊看著山訛兵和強弩兵越跑越遠。
扈從連忙上前，取下他們的面罩，給他們灌蜜蜂牛奶麵糊混合，還摻了鹽巴的汁水，補充水分和能量，好儘快恢復體力。
其餘的重甲步兵也是如此，各有扈從上前來服務。
有的重甲步兵受傷，在扈從的攙扶下，緩緩向後方走去。這樣的戰況，在精良的重甲保護下，裡面的步兵很難重傷。
吃下一堆「營養液」，又靠著拒馬休息了一會，王德和韓世忠覺得體力恢復了不少，兩人開始說起閒話來。
「這一仗打完，我申請調去馬軍。來去如風，迂迴包抄，還是騎兵過癮。」韓世忠興奮地說道。
「列陣利野戰，不見利不動。動靜之間，窺敵強弱。百騎環繞，可裹萬眾，千騎分張，可盈百里。
以戰養戰、取給敵方，萬里咫尺、關山飛度，來如天墜、去如電逝，一擊致命、神鬼難測。
機動靈活，大迂迴大包抄，以前只是聽節帥講解，以為懂了。結果節帥用八千里的大迂迴包抄告訴我等，其實我什麼都不懂。
我從來沒有想過，還可以這樣打仗。只要有路的地方，都可去的節帥深沉大略，用兵如神，尤其在騎兵指揮上，出神入化，猶如天人。我要去馬軍，率領騎兵，在節帥的指揮下，征戰八荒六合！」
韓世忠眼睛裡閃著光，無比興奮和狂熱。
王德看著他，神情複雜。
「王大刀，我們一起去馬軍，好不好？」
王德搖了搖頭，「不去。你韓潑五要去騎軍，傅老虎和劉大少已經去了馬軍，魏大頭和吳三眼也嚷嚷著要去。
你們都去了，步軍怎麼辦？馬軍能打敗敵軍，可是攻城拔寨，最後的勝利，還得靠步軍。我決定留在步軍。」
韓世忠嘿嘿一笑，「也行，你就留下唄。不能所有人都去馬軍，步軍總得留人在。不過王大刀，以後兄弟我拼命建軍功，進官加爵，你可不要太羨慕。」
「呵呵，老子在步軍，照樣比你立的功多。」王德不屑地說道。
「切！你就吹吧，把牛皮再吹漲些！」
兩人正說著，韓世忠臉色一變，「王大刀，對面好像不對啊。」
王德也慎重地點點頭，「這些橫山羌和撞令郎，在死命地搬運屍體，收拾破殘軍甲，看著像是要清理出一條道來。」
「鐵鷂子！」韓世忠和王德異口同聲地說道。
兩人雖然年輕，卻經歷過多場血戰，一下子就猜到了夏軍的用意。
「直娘賊的，李察哥好算計。他用撞令郎和橫山羌，輪番衝擊我們，雖然損失慘重，卻把我們的拒馬木鹿破壞殆盡，人也熬得筋疲力盡。現在用鐵鷂子死命一衝，說不好還真扛不住。」
韓世忠眼睛一瞪，抓起立在黑泥地里的長槍，槍頭一晃，恨然道：「別人扛不扛得住我不管，但鐵鷂子休想從老子這裡過去。」
王德鼻子一哼，「就你勇！老子殺得鐵鷂子不比你少！直娘賊的，整隊待戰！」
兩人正在整理各自的重甲步兵時，有參謀官急匆匆跑過來。
「夏軍動用了鐵鷂子，大約兩千騎。現在離我們只有不到五里，人馬皆披甲，已經用鐵鏈相連。估計一刻鐘後會發起進攻，各部嚴陣以待，嚴陣以待！」
「乖乖！兩千鐵鷂子？李察哥這是把棺材本都掏出來了。」韓世忠呵呵笑道。
「河西家的鐵鷂子說是三千騎，可是損了補，補了又損，打了幾十年，不知換了多少批。現在河西家也不比以往，家底不厚，能不能湊齊三千鐵鷂子都難說。說不定，河西家的鐵鷂子，就這兩千了。」
「那好，一起了帳，免得他們再有念想。把他們最負威名的鐵鷂子打掉，嚇破他們的狗膽！看他們還有什麼膽氣抵抗王師天兵！」
「你說得對！頂住鐵鷂子，就是夏軍的末日。要是頂不住，韓潑五，咱們約好，誰要是命大活下來，給家裡報個信，洒家沒丟祖宗的臉！」
「好！」韓世忠毫不遲疑地應道。
很快，鐵鷂子出現在王德和韓世忠的視線里，他們離著還有三四里遠，正緩步向前走。隱約看到他們，人和馬都裝在鐵甲里，仿佛猙獰可怖的怪物。
越來越近了！
王德和韓世忠對視一眼，會心一笑。
韓世忠一立長矛，仰著頭，大聲唱了起來。
「東家的漢子，一走走了十三年。西家的婆姨，一等等了十三年。山丹丹花開花謝十三回，我家的漢子還沒回。」
王德接唱下一句，「騎馬走到黃河邊，見人就問問了十三人，東來西往的尊客啊，」
上千重甲步兵齊聲唱道：「可曾見到我家心格格的蠻漢子」
蒼涼的歌聲，混雜著遠處傳來的沉重馬蹄聲，像是伴奏的鼓聲。
黑壓壓的鐵鷂子，仿佛巍峨雄偉的賀蘭山，向宋軍壓了過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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