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覺得很亂的宋軍將領
神堆驛的大火，百里之外，困在銀州城下的种師道也看得一清二楚。
「起大火了！」
种師道看著遠方紅通通的夜空，久久不語。
「經略公，這麼大的火，想必是夏軍燒了糧草吧。」旁邊的孟真眯著眼睛看了一會。
「燒了糧草？誰燒得？自己燒得，還是盜賊燒得？這裡面會不會有詐？」
「經略公，你是擔心夏軍故意放了這把火，引我們冒進？」
「西夏主帥是晉王李察哥，此人非常狡詐，善於用兵。他在龍州城下，設伏兵，敗了姚副使，嚇跑了劉副使。現在戰局對於我們來說，非常不利。
夏軍在銀州屯兵四萬多，周圍山谷還伏有重兵，只要我們敢撤退，他們定會沿著山谷追擊，重現當年永樂城大敗。
我們宋軍，守城神勇，進攻謹慎，撤退卻是一團散沙啊。」
「經略公，現在姚副使退守萬安堡，勉強替我們擋住了側翼。晉王李察哥不會善罷甘休，他無非兩處用兵，一是猛攻土門關。
劉副使以前算是一員猛將，如今的官階也是一刀一槍拼出來的。只是年紀大了，富貴了幾年，身嬌肉貴，變得異常謹慎了。」
「什麼謹慎！是怕死！」种師道氣憤道，「要不是他驚慌失措，執意領兵後退，姚副使也不會因為孤軍難支，只能跟著後退。」
孟真看了种師道一眼，沒有吭聲。
姚古就清白無辜？孟真和种師道都萬萬不敢相信。
這些年來，西軍誕生了一批軍將世家，除了種家，姚家、劉家、以及府麟的折楊兩家，還有其他二三十家。
大家的目的非常一致，明哲保身，但求無過為第一。
用數代人的性命和鮮血拼到今日這個地步，一家老小的榮華富貴，豈能輕易斷送？
而今朝堂上奸佞當道，大家不用拼戰功，送錢諂媚權臣就能繼續榮華富貴。可是萬一吃了敗仗，誰也保不住你。
這種情況下，誰還玩命殺敵啊？
以前兇悍的猛將，變得謹慎畏戰。
劉延慶接戰後稍有損失就撤退。
姚古吃了虧後，不也藉口孤軍難支，跟著就跑。此前他沒有劉延慶接應，在龍州城下打得有模有樣，怎麼一下子就孤軍難支了？
种師道和孟真對視一眼，很默契地轉移話題。
「李察哥猛攻土門關，攻陷了也只是打通了延州城的通路，前面還有重重險關。要是猛攻萬安堡，姚副使不支敗退，李察哥就能沿著大里河川，直下綏德城，把我們這幾萬兵馬，包圓了。
經略公，現在最要緊的就是姚副使一定要守住萬安堡。」
「我已經派人去了萬安堡，鄭重警告他，萬安堡事關重大，要是他守不住，我不殺他，節帥也會殺了他。姚家一門忠烈，就全毀在他手裡了。
相信他知道輕重緩急，一定會釘死在萬安堡。」
聽了种師道的話，孟真這才舒了一口氣。
事關姚家一族的利害，不由得姚古不拼命。
到了中午，前方統領兩個作戰旅，負責攻打銀州城南羊馬城的李世貴跑來匯報。
「大種公，情況非常怪異。」
「怎麼怪異法？」
「今早我率領三千步軍，攻打羊馬城，結果一個衝鋒就拿下來了。進城後才知道，此前守城的一千夏軍凌晨時分就撤了，只剩下一百不到的傷殘老弱，他們是跑不動，才被丟在城裡。」
「還有這事？」种師道大吃一驚。
羊馬城是銀州城一座支城，修在西門外的一座山丘上，扼險而守，掩護著銀州城通往龍州城的道路，非常緊要。
李世貴帶著近萬兵馬，攻打了三天，一直打不下來，想不到今天一早上就打下來了。
「夏軍為何會無緣無故從羊馬城撤退？」
「屬下也不知道。問了城裡留下的夏軍，言語也不詳，可能跟昨晚的那場大火有關係。」
「昨晚的大火難道不是夏軍自己走水，是我軍放的？誰放的？難道有我軍偷襲夏軍後翼？」
种師道想不通。
東邊的府麟和晉寧軍，兵力太少，堅守大和堡和三角城，勉強自保，想偷襲，沒那個實力。
西邊，離得最近的是姚古和劉延慶兩部，不提也罷。
再過去是劉法的中路軍，他們被天險賞移關口堵住，難以越過半步。再說，就算他們攻下賞移口，繞道奔襲，數百里西夏腹地，他也沖不到最東邊來啊。
「夏軍出了變故！」
多年沙場經驗養成的直覺告訴种師道，有機可乘。
「傳令，全軍前移，準備全力攻打銀州城。」
孟真在一旁遲疑地說道：「經略公，會不會是夏軍設計？」
「設什麼計？用銀州城來誘引我們嗎？不怕！只要我們攻下銀州城，十萬夏軍圍過來我也不怕！
拿下銀州城，明堂川就在我們的控制之下，我們就能與晉寧軍、府麟兩州，與河東連成一片，西夏的左廂神勇軍司反倒成了孤軍！李察哥敢下這麼大的賭注嗎？」
李世貴在旁邊建言道：「種公，夏軍是不是有變故，我們打一打銀州城就知道了。」
「對，打一打銀州城，夏軍是什麼反應，我們就心裡有數了！傳令，全軍進發，準備明早攻打銀州城！」
「是！」
可是當晚，銀州城就火光四起，人喊馬叫，就跟沸騰的大鍋一樣。被驚醒的种師道等人，站在城外十里的山坡上，看了半夜，越看越迷糊。
到了天亮，疑心重重的种師道下令，暫緩進攻銀州城，全軍提高警惕，靜觀其變。
大和堡的王稟也突然發現，圍攻他們的夏軍突然撤退了。
他的膽子比种師道要大，叮囑兒子王荀守好城堡，自己帶著一百騎兵，悄悄潛行，跟在夏軍身後，探明到底出了什麼事。
在守大和堡時，王稟就察覺到情況有些不對。
剛開始時夏軍攻勢如虎，大有一口氣要攻下大和堡。但是五天過去，夏軍突然泄了氣，攻擊強度在逐漸下降。
通過觀察，對面的夏軍有減兵的跡象。王稟猜測，夏軍對於三角城和大和堡，都只是牽制，他們的主攻方面，應該在銀川城一線。
打打停停，又是十天過去。
前晚，有眼尖的士兵說，西邊起了大火，只是相隔甚遠，又有重重山巒阻隔，看不出大火起自哪裡，到底有多大。
今天夏軍突然撤退，這讓王稟察覺到其中必有問題，西夏國內有變故。
緩緩地跟了半天，到了下午時分，王稟帶著騎兵，在五里外的山脊上把夏軍全貌看得清楚。
大約一萬到一萬五千人，只有兩三千騎兵，其餘的都是步兵，蜿蜒十餘里，沿著高原上起伏的山路前行。
他們走得很匆忙，軍心浮動，士氣不高。
走過一處山谷，前面就是左廂神勇軍司所在地，彌武城。
突然間，山谷兩邊站出數千騎兵，居高臨下地對著夏軍一陣箭雨猛射，然後拖動著上百輛破破爛爛的車輛，裡面裝滿了滾石和柴火，點上火，順著山坡放了下來，把夏軍沖得七零八落。
接著騎兵大喊著俯衝而下，直衝夏軍。
夏軍陣形大亂，軍官將領拔腿就跑，士兵們就像一群無頭蒼蠅，跑得漫山遍野都是。
王稟看到這支騎兵，最前面的旗幟上是一面紅色老虎，其餘的旌旗，都是青色的。
廝殺了一個多時辰，赤虎青旗騎兵斬殺了夏軍的騎兵兩千餘，步兵三千餘，其餘的驅散後就不再追趕。
銅號響起，開始集合整隊，王稟通過望遠鏡，看到了一位熟人，劉二郎身邊的親隨，跟自家大郎很熟的岳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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