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苦惱的西夏軍主帥
靜塞軍司韋州城統軍使府籤押房裡,西夏國晉王李察哥坐在上首,下首坐著夏州刺史蕭合達,靜塞統軍使嵬名阿道,鹽州防禦使李良輔,河南轉運使李仁禮,韋州防禦使罔存禮,刺史斡道遲等官員將領。
「對面的劉二郎在搞什麼!」
李良輔忿然地說道。
「去了一個閹人童貫,來了個外戚劉二郎,更加囂張跋扈,驕橫輕慢。童貫還只是東打一下,西打一下,他倒好,從東邊打到西邊,從綏德軍到湟州西寧州,他全部驅兵打了一遍。
直娘賊的,他到底想做什麼!」
「做什麼?還不是驅兵試探,好邀功買寵。童貫是閹人,劉二郎是外戚,這些人做什麼事都只有一個目的,邀買宋國官家的寵信。「
嵬名阿道也很不滿地說道。
「從東打到西,沿邊各州縣,都被他嚇了一跳,結果什麼事都沒發生,白白驚嚇一場。現在看劉二郎,就像一隻無頭蒼蠅!」
「我們還是損失了部分兵馬。銀州丟失了最後的屏障清泉寨,損失近千兵馬;洪州丟掉了長城嶺上的關隘,損失了六百兵馬;環州以北蝦蟆寨,我軍與宋軍一番血戰,損失一千一百餘人;賞移口一戰損失六千餘人;會州以北敷川關口,損失了兩千餘人;卓囉和南軍司以東的野狐堡,損失一千二百餘人。」
李仁禮一一說出西夏軍的損失,讓在場的人都有些尷尬。
「合計下來,我軍損失了上萬人。最讓我們意想不到的,野狐堡戰事一結束,劉二郎馬上派出使者,與我國和談,為表誠意主動開放了六處椎場。」
李良輔與嵬名阿道對視一眼,鼻子一哼,不屑地說道:「無非是劉二郎見在我們身上占不到便宜,暫時服軟而已。」
罔存禮在一旁附和道:「宋人軟弱,只知道跟自己人勾心鬥角,與外爭戰卻是一塌糊塗。這個劉二郎在我們身上占了少許便宜,自己不知道損失了多少兵馬,都不知道如何向他的官家交差。服軟跟我們和談,我覺得很正常。」
李察哥默默地聽著,關注著每一位的神情。
看到坐在角落的一位幕僚躍躍欲言,沒有出聲讓他發言,而是轉向夏州刺史蕭合達,客氣地說道。
「蕭刺史,你有什麼高見?」
蕭合達是奚人,原是北遼將領,夏貞觀五年(宋崇寧四年,1105年),護送北遼宗室女,被封為成安公主的耶律南仙至西夏興慶府,與西夏國主李乾順成親。
幾年後,蕭合達帶著本部三千餘契丹、奚人騎兵,被分封去了夏州。
北遼一直都是西夏國最大的外援,北遼也希望西夏在西邊牽制宋國。只是現在北遼被東北的女真人打得節節敗退,西夏國中很多人都起了異樣心思。
但是李察哥心裡清楚,北遼人再落魄,在西夏國面前也是龐然大物。再說了東北戰局不明,鹿死誰手,契丹人,還是女真人,還未明確,也沒到徹底撕破臉皮的時候。
「大王客氣了,我哪有什麼高見。我現在首要職責是守住夏州,不負國主對屬下的重託,其餘的均聽大王號令。」
蕭合達倒是推得乾乾淨淨,但是話里也透著他的態度,我和我的本部人馬,只管守住夏州,其餘的看情況再說了。
李察哥原本對他就不抱有希望,只是客氣一下。
點點頭,轉向那位幕僚問道:「梁百川,看你躍躍欲試,可有建言?」
梁百川毫不遲疑地站起身來,朗聲說道:「外戚又如何?漢武帝時,衛青霍去病,也是外戚。」
此言一出,籤押房裡先是一靜,接著爆發出哄堂大笑。
嵬名阿道揉著眼淚水笑道:「衛青霍去病,真敢說啊。」
李良輔和罔存禮互相拍著肩膀說道:「還衛青霍去病,那我不成了冒頓、慕容恪了嗎?」
斡道遲冷冷地看著梁百川。
蕭合達目光閃爍。
李仁禮冷然問道:「你姓梁,涼州梁氏?」
梁百川恍如被迎頭打了一悶棍,萎然道:「是,在下出自涼州梁氏。」
「奸相梁乙逋是你什麼人?」
「族叔。」
李仁禮冷笑幾聲:「果真如此,奸相族侄,家學淵博啊,為了邀寵媚上,賣弄計謀,在這裡危言聳聽!」
嵬名阿道、李良輔、罔存禮、斡道遲目光也變冷,看著梁百川,眼神不善。
「我,我,我這是忠良之言。」梁百川喏喏地說道。
李仁禮轉過頭,看向李察哥,「大王,為何用此賊子入幕僚?」
李察哥與李仁禮四目相對,心裡忍不住幾聲冷笑。
你這道貌岸然的樣子,說的話大義凜然,其實有一半屬於私心。
宋國好的不學,壞的全學來了。詩書禮樂,還自詡是西夏國清流,沒事就針對自己,一點屁事就進諫言,拿自己來邀名。
國主什麼意思,自己心裡也清楚,無非是扶植這幫所謂的清流,來牽制自己,以及一群宗室。
李仁禮精通漢學,詩詞歌賦,那叫一個才華橫溢,實務卻一竅不通。卻被任命為河南轉運使,掐住了靜塞、嘉寧、祥佑、左廂神勇諸統軍司的命脈。
「李漕帥稍安勿躁,梁先生還是有些本事的。你有什麼話,儘管說出來。我們先聽一聽,再從長計議。」
李察哥出聲轉圜。
梁百川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抓住時間說道:「謝大王。諸位大人,宋軍從東打到西,最後又遣使和談,開放椎場,有人就看不起劉二郎,說他無頭蒼蠅,四下試探,尋找取勝的機會。
屬下猜測,會不會是劉二郎利用此機會熟悉西軍?」
「熟悉西軍?我軍損失上萬,宋軍不得死傷數萬?劉二郎驅趕宋軍來送死,就為了熟悉西軍?是他瘋了,還是你傻了?」李良輔不屑道。
寂靜了一會,蕭合達開口道:「如果真是如此,這個劉二郎確實是位梟雄。」
李良輔搖頭道:「你們信,我不信!他要是梟雄,為何馬上遣使和談,還開放了椎場。這可是童貫在西北時,都不願放開的。」
梁百川接到李察哥的眼神,鼓足勇氣,繼續說道:「遣使和談,屬下猜測,只是緩兵之計。劉二郎熟悉西軍後,需要時間去整飭。開放椎場,屬下覺得,並不是好事。」
「你為何這麼說?」李仁禮陰沉著臉問道。
「六處椎場開放,宋商一改以往的規矩,全由三家商號打理,咸熙行、興平社、西墾社。賣給我們的,是什麼貨物?烈酒、絲綢、瓷器、佛經、銅佛像,還有汴京新近冒出來的香水、香皂、玻璃。
我們急需的糧食,一粒都沒有。宋商的理由是,這三年中原、陝西水旱大災,糧食欠收,價格暴漲,轉販過來,無利可圖。
茶葉,價格暴漲四到五倍,宋商的理由是,西蜀等地的茶葉,一是因為雨水不好,欠收,二是東南海商盛行,高價收走了一部分。」
梁百川娓娓道來。
「我們出售的貨品,此前最值錢的青鹽,被打壓到了十分之一的價格。宋商的藉口是,大量解鹽入陝,價格暴跌。皮毛藥材,也被打壓到此前五分之一的價格。
反倒糧食,收購價提高了一到兩倍。韋、洪、龍、銀州等椎場,大量秋糧被販運出境。前四日,韋州南關口,查獲到一批從靜州運過來的糧食,準備賣給宋人。」
李察哥臉色一黑,轉向李仁禮問道:「李漕帥,是這樣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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