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大事可成!
下午酉時初一刻。
勝捷軍營帳大帳里,坐滿了人。
親兵都都頭張廣廉為首,馬軍八位都頭,步軍六位都頭,以及六十位部將,除去當值的十幾位外,都在這裡坐著。
坐在上首的自然是朱理先、金佗粹、黨管軍、夏世厚,眾人群星拱月一般,圍著統制使張師正。
眾人交頭接耳,說著悄悄話,最後匯集成嗡嗡的喧鬧聲。
「諸位,諸位!」張師正咳嗽幾聲,等到大帳里變得安靜,繼續開口:「介紹一下,這位梁道文,是統制司的勾當機要文字。」
張師正先開門見山地介紹身邊的梁道文。
梁道文笑眯眯地拱手說道:「諸位,匆忙之間,只置辦了這些酒菜,難以下咽,還請諸位見諒!」
朱理先在一旁笑著說道:「新興鎮偏僻,酒樓勉強只有一家,正經廚子都找不出兩三個來。能置辦成這樣,反倒是讓先生為難了。」
堂堂勝捷軍統制副使,左將統領,居然對一個小小的書辦,如此客氣。
再看梁道文,站在那裡,面帶矜持,對朱理先的客氣泰然受之。
金佗粹看著兩人,一雙豹眼在滴溜溜地轉著。
黨管軍眯著眼睛看了一會,突然轉頭問旁邊的夏世厚,「老夏,這種事不都是由你來辦嗎?」
「是啊,按理說是該我來辦。可偏偏張統制使要梁道文辦,那就由他辦了。反正我在這勝捷軍,也待不了幾日。」
夏世厚小口喝著茶水,不在意地說道。
「這梁道文什麼來路?張統制使一下子就把他依為心腹,連朱副使都對他十分客氣。皇城司的人?」
金佗粹也不由地轉頭過來。
「皇城司?皇城司出了汴京,就是坨屎!」夏世厚不屑地答道。
「樞密院河西房?」
夏世厚冷笑幾聲:「那幫孫子,但凡有一丁點用處,河西家何至於能囂張到現在。」
「那是誰的人?」黨管軍滿臉不解。
「誰知道!反正不是天上掉下來,地底鑽出來的。這個梁道文,在統制司做書辦小吏,有三四年了吧。」夏世厚拿起酒杯,喝了一大口。
金佗粹和黨管軍對視一眼,眉頭緊皺,心事重重。
夏世厚在一旁勸道:「管他球!樹倒猢猻散,童貫一倒,大家也跟著散夥。你們二位,都是猛將,跟童貫走得又不近,到時候換個地方吃糧餉就是,怕個屁。
這大帳里,最發愁的不是我們幾個。」
張師正敲了敲木桌,讓喧鬧的大帳又暫時安靜下來。
「諸位,想必大家都聽到消息了。朝廷派了天使,去到鳳翔宣詔。旨意內容是什麼,不得而知。但是肯定不好,童—太尉有可能要去職。
我們是他一手選出來的,腦門上,金光燦燦地刻著童字。值此大變之際,何去何從,需要大家好生合計。」
張廣廉先跳出來捧哏道:「統制使,我們以你馬首是瞻,你說如何就如何!」
他話說完,卻鴉雀無聲,眾人神情各異,都沒有開口附和。
張師正臉色非常難看。
人心散了,隊伍不好帶。
這還沒怎麼樣,就心思各異成這樣,必須用金佗粹等人的首級,好好立威!
朱理先開口轉圜道:「事關大家性命和前途,必須從長計議。」
終於有人開口了。
「我等以統制使馬首是瞻!」
不少人紛紛開口,大約占大帳人數的四分之一。這些人勉強算是自己的親信。
有三分之一的人無所謂,一看就是不跟自己一條心的。
其餘的人左顧右盼,一看就是遲疑猶豫的。
張師正臉色陰沉,直娘賊的,居然還有這麼中立的?此時中立就是不支持我,就是背叛!
給張廣廉使了個眼色。
他跟左右說去小解,起身離開。
張師正跟梁道文、朱理先對視一眼。
機不可失,只待時間一到,馬上動手!
眾人你說你,我說我。三三兩兩,各自成群。有的在爭吵,有的圍著一人在說話。
亂成一鍋粥。
張師正和朱理先也沒有去管,只是冷冷地看著,喝著酒。
黨管軍悄然對金佗粹說道:「老金,看你心事重重的,有事?」
「老黨啊,我剛接到密報,劉節帥出了京兆府,直奔我們這了。」
黨管軍眼睛瞪圓了,「直奔這裡!那鳳翔那邊?」
「估計是譚都知帶著大隊人馬,直奔那裡。節帥帶著一支親兵,日夜兼程直奔我們這。」
黨管軍倒吸了幾口涼氣,「劉節帥這一招瞞天過海,倒有幾分用兵大家的風範。而且一出手,直奔童貫的要害。」
「沒錯。勝捷軍是童貫唯一能直接指揮的兵馬。這裡離鳳翔府天興縣,不過一百五十里。快馬加鞭一天一夜能趕到。
童貫特意把我們從渭州調到這裡來,就是預備不時之需。」
黨管軍深以為然,「西軍三十萬兵馬,號稱精銳甲天下,但都掌握在諸將手裡。人心難測,一旦有變,諸將願不願意賭上身家性命跟隨童貫,誰也說不好。
童貫唯一能依仗的,只有被他餵得飽飽的勝捷軍。劉節帥直奔這裡,以非常手段拿下勝捷軍,即剪除了童貫的爪牙,又可以給西軍諸將,來上一個下馬威。
好算計,好算計!」
「話雖這樣說,可現在這裡的情況看著不對啊。劉節帥來這裡是輕裝疾行,肯定沒帶多少人手。我擔心,有變啊!」
「是不對。剛才梁道文一開口,我就覺得這味,不對。嗯,張廣廉不見了,老金,趕緊找個理由出去。」
「好!」
過了一會,金佗粹悻悻地回來了。
「怎麼了?」
「被張廣廉擋了回來。這廝帶著親兵都把這裡團團圍住了。」金佗粹懊悔地說道。
「壞了,我們大意了,被算計了。」
兩人嘀嘀咕咕著,夏世厚從旁邊探過頭來,「喝酒,喝酒。何以解憂,唯有杜康!你們嘀嘀咕咕的說什麼,是不是在算計什麼?
呵呵,我們啊,都是做棋子的命,算個球啊算!」
金佗粹和黨管軍駭然地看著他。
「報!」一名親兵急匆匆地穿過嘈雜混亂的人群,走到張師正耳邊。
「有幾名騎兵,拿著樞密院的腰牌和文書,到了軍營外面。說新任宣慰觀察使劉大官人到了,叫我等出去迎接。」
「劉二郎到這裡來了!」張師正嚇得跳了起來,幸好眾人都各顧各的,沒注意到他。
張師正連忙悄悄地把朱理先和梁道文叫到後面,把情況一說。
朱理先臉色瞬間慘白。
「劉二郎神出鬼沒啊,他不是在去鳳翔府的路上嗎?怎麼到了這裡?」
「我怎麼知道。梁先生,你說該怎麼辦?」
梁道文眯著眼睛,捋著鬍鬚,不一會笑著說道:「好事!」
「好事?」
「對啊,劉二郎送上門來,他可是外戚啊,奉化郡開國侯,節度使,現在還是什麼宣慰觀察使,一聽就是來陝西當監軍。大人物啊。要是拿下,獻給西夏,能賣多少錢?」
「拿下?」
「為了避免走漏風聲,他肯定是一路急行,身邊的兵馬不多,頂多五六百騎。趁機拿下。也借著這個機會,看看軍中哪些人靠得住,哪些人靠不住。」
「我和朱理先,先帶著幾個心腹親信,按例出去迎接,再推說眾將在中帳集結,等他點閱。把他賺到這裡來,那就大事可成!」
張師正定計道。
「好!你和朱副使帶人出去,把劉二郎賺進來,我和張三郎,帶著兵馬,隨時聽你號令。」
「大事可成!」朱理先高興地說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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