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人中黃和田文豹
帶頭的騎兵上前去,驗過宇文黃中和李邈的魚袋和告身,很是失落。
「還真是官。」
「你怎麼稱呼?」
看到誤會解除,危險已去,宇文黃中問道。
「龍騎軍第五指揮十將令狐元衡。」
令狐元衡冷冷地答道,他二十歲出頭,穿著制式皮甲,刀槍弓箭齊備。
「龍騎軍?以前號稱有馬步人,崇寧年後不是改稱有腿步人,你們還有騎兵?」
宇文黃中的話讓令狐元衡的臉變得又黑又長。
「你怎麼這麼多話?」
「在下不僅是中書舍人,還在顯謨閣兼待制,諸多文字熟記於心。」宇文黃中答道。
原來還是官家跟前得用的文士。這類人都是清貴之人,怎麼跑到這裡來了?難道肩負著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自己舅舅譚稹就經常幹這種事。
必須把情況匯報給統制使,他這麼好的主將,不能被人暗算了。
令狐元衡不動聲色地說道:「你倒是博學強記。不過你倆這個時刻跑來戰場,行跡可疑,我必須把你們押去見統制使。」
「好,我們也正想拜會劉二郎。」宇文黃中慨然答道。
令狐元衡帶著騎兵,押著宇文黃中、李邈主僕四人,在夜色和火光中穿行。
途中令狐元衡突然停下,對著前面高呼:「討賊!」
暗處馬上應道:「汴河!」
接著反問一聲:「正月!」
令狐元衡馬上應道:「嵩山!」
暗處也沒有什麼動靜,令狐元衡一行人迅速通過。
沒多遠,突然遇到一隊官軍步兵,盾牌在前,長槍挺直,弓弩壓陣。領隊的隊將大喊道:「太平!」
令狐元衡馬上應道:「四海!」
接著反問一聲:「鐵槍!」
領隊的隊將應道:「良駒!」
令狐元衡開口表明身份:「龍騎軍第五指揮,充左路偵騎第二十五巡哨隊。」
「廣捷軍第十指揮,充外路第十一巡備隊。」
拱拱手,交換眼神,令狐元衡帶著宇文黃中和李邈繼續前進。
「你們在對切口嗎?」宇文黃中好奇地問道。
「叔通,這是軍中辨識敵我的口令。」李邈在一旁解釋道,「只是跟當前軍中的不大一樣,我也搞不大清楚。」
宇文黃中摸著下巴說道:「我琢磨出點意思來。第一次應該是暗哨,有什麼標識,官軍知道,外人不知道。令狐隊將看到了,馬上喊出口令。那邊應了一聲,再反問了一聲,令狐隊將馬上答了一句。兩相對得上,也就平安通過。
第二次是明哨,所以對面先喊口令,令狐隊將答,再反問,對方答。暗哨口令和明哨口令,是不一樣的,而且一問一答的口令,都是風馬不相及,就算是猜,也難以猜中。」
令狐元衡忍不住轉頭看了宇文黃中一眼,這人還聰明啊。
又經過兩處暗哨,兩處明哨,來到一處山丘下,令狐元衡一揮手,示意屬下押著宇文黃中、李邈四人等著,自己上前去稟告。
「宇文黃中,李邈?」
長孫謨在一旁說道:「統制使,宇文黃中是益州成都府人,大觀三年進士。其兄宇文粹中,崇寧二年探花,蔡太師的外甥女婿。其祖是北周宗室,前唐文宗年間遷居成都,為西南詩書世家。
李邈乃前唐宗室、名相李适之後,玄祖公武公是太宗駙馬都尉,尚萬壽公主。以父蔭入仕,歷任州縣。據說是得罪了童太尉,被從文官降轉武官,後來又被蔡太師貶到都大修河司。統制使主持汴河疏浚,他是監督官之一。」
劉國璋點點頭,「記起來了,是位勤勉任事的人。他倆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令狐元衡忍不住說出自己的猜測:「統制使,他倆該不是奉了什麼密令,前來監視你的?」
劉國璋沉吟一會,點點頭:「先把兩位請上來。」
一見面,宇文黃中就說道:「素聞劉二郎膽大包天,果然是名不虛傳。昨日才耳聞劉二郎在高辛鎮吃了敗仗,今晚就開始夜襲。旁人想不到,敵人更是想不到,這才叫出其不意!」
這是位狂士,卻似乎有點料。
李邈在一旁皺著眉頭嘀咕著:「劉使官,摸清楚敵情了嗎?萬不可冒然進攻,拿將士們的性命去博功名!」
這位心好,就是太直了,難怪官越做越小。
「我有內應。」劉國璋淡淡地說道。
「報!」有旗手隊來報,「神騎軍殺進賊軍中營,與東海義從會合,斬殺賊軍偽四面元帥兩人,八面將軍五人,合圍了田文豹。」
東海義從!
宇文黃中和李邈對視一眼,這不是田文豹麾下號稱最兇悍精銳的人馬嗎?被劉二郎策反了?
「東海義從的首領們,是我此前跟隨親友族人,在東北行商時的故人。一起打過馬賊和契丹人,出生入死的交情。我下午去勘察敵情,無意間遇到他們,就堅定了夜襲賊軍的決心。」
劉國璋的解釋讓宇文黃中眼睛一亮,「劉二郎,你吃完敗仗後就決意夜襲賊軍?」
「吃敗仗?我什麼時候吃了敗仗?」
「我們在雙家鎮,昨日黃昏就有人從南京過來,大肆宣揚劉二郎你吃了敗仗。」
「這群混帳!等抓到田文豹,再炮製他們!」劉國璋狠狠地說道,「昨日雖然折了康采夫及其親兵,謝興所部也被賊軍追殺,死傷六七百人,可我也率神騎軍斬首四百餘,傷敵七八百,還斬獲賊軍偽八面將軍,田文豹侄兒首級一枚。這叫敗仗嗎?」
李邈忿然道:「這怎麼叫敗仗!這些人真是胡言亂語。」
宇文黃中卻意味深長地問道:「不知謝興等將何在?」
「中午我收攏殘部後,被我行了軍法,還有其餘四位指揮使,六位都頭,悉數斬了,首級懸在轅門外,以正軍紀軍法!」
宇文黃中露出果然如此的笑容,李邈也聽出話里的意思來,臉上的神情看著有些複雜。
「報!賊軍全線崩潰!各部正在追擊殘部,東海義從騎兵與神騎軍正在銜尾追殺田文豹及其本部。」
劉國璋點點頭,轉頭問道:「兩位先生怎麼來了這裡?」
「劉使官,宇文舍人是中書省派過來,與工部、都水監驗收汴河疏浚工程的。他與我有舊,知道我在汴河堤岸上做監督官,便選了我所在的這一段,然後又直接來了雙家鎮。」
李邈的話讓劉國璋眉頭一皺,「雙家鎮,離這裡不過三十里,你們跑到這麼近幹什麼?驗收不是從陳留那邊開始嗎?」
宇文黃中說話了,「工部和都水監的人在那邊驗收,我一是不願跟他們在一起,二是想看看二郎是如何平賊討逆的,所以就越近越好。
我們備了四匹好馬,萬一不對就往陳留跑。不想今晚看到這邊起大火,我猜想是劉二郎夜襲賊軍,就拉著彥思過來看個清楚。」
你這麼興奮幹什麼?你是顯謨閣待制,比張擇端那個翰林院待詔強多了。你可是國事咨政,有時還要客串一把擬詔執筆人。他只是高級職稱,都沒你這麼瘋狂。
劉國璋眼睛眨了眨,突然開口道:「宇文先生,建議你改個名字吧。」
「二郎什麼意思?」
哪有一見人面就建議人家改名字的?
「宇文黃中,這名字不好聽。」
「天地玄黃,怎麼不好聽了!」宇文黃中不客氣地問道。
「黃中,宇文黃中,讓我很容易想起人中黃來。」
宇文黃中那張俊臉頓時變成了紫茄子,在初升的朝陽中閃閃發光。
這時,有旗手遠遠跑來,大聲喊道:「報!抓住田文豹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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