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慕容十三怎麼辦?
這天黃昏,當值的莫押獄帶著六七個差拔在西獄裡巡邏,轉了一圈後開始低聲議論起來。
「這個任黑郎,沒事去招惹劉二郎幹嘛?」
「是啊,掙再多的錢,沒命花也沒用。」
「劉二郎出了名的殺神,殺人如割草,招惹他作甚!白死!」
一個差拔不解地問道:「幾位哥哥,任黑郎三兄弟不是被仇家姚駒子所殺嗎?」
話剛落音,眾人都回過頭來看著他,用鄙視的眼神親切地慰問著他。
「六子還是太年輕!」
「少不懂事,說是什麼就是什麼啊。」
眾人搖著頭感嘆了幾句,繼續議論著。
「聽說劉二郎除了花郎黨,還跟軍巡院張知院是生死之交,跟我們開封府的李判官也是世交,聽說後面還連著高太尉和梁內相。」
「這不就是。一方是高太尉和梁內相,一方是太師和童太尉,神仙打架,劉二郎是先鋒大將,任黑郎是枉死鬼。」
「可不是!神仙打架,不躲遠些,任黑郎你一個小鬼去湊什麼熱鬧啊!好了,現在成了孤魂野鬼。」
正議論著,守門的差拔跑來稟告。
「押獄,外面的禁軍部將說,有人來看劉二郎。」
莫押獄翻了個白眼,「來就來吧,這些日子,來看劉二郎的人還少嗎?」
「押獄,部將說來的是貴人,外面的禁軍刷刷地跪了一大片。」
「直娘賊的,你怎麼不早說!」
莫押獄急忙帶著手下往大門跑,在門口迎住來者。
看清楚來者儀仗和模樣,莫押獄二話不說就跪下。
劉國璋在監牢里,就著明亮的燈光在看邸報和新聞紙——西獄給他點了四支蠟燭。
來者悄悄地進來,劉國璋頭也不抬。
差拔們的日常巡邏,他都習慣了。
來者站在不遠處,背著手,靜靜地看著劉國璋認真翻讀邸報的樣子。
二十幾息,劉國璋察覺到不對勁,抬起頭一看。
不遠處站著一人,緋紅圓領襴衫長袍,頭戴朝天展翅幞頭,笑咪咪地看著自己。
長相白淨,五官俊朗,唯獨就是臉長了點。
劉國璋連忙站起身來,拱手問道:「請問是哪位大官人?」
「在下樑師成。」
劉國璋眼皮子一跳。
好傢夥,隱相梁師成。
「原來是梁相,不知有何賜教?」
「官家喚你。」
劉國璋一時愣住,「草民的案子,開封府大尹都沒資格驚動,怎麼還驚動了官家?」
「去了就知道。走吧。」
「好,那就走吧。」
走出西獄大門,只見外面站滿了人,黑壓壓的一片,有盾牌手,有長槍手,有弓弩手,身披鎧甲,頭戴盔笠。
梁師成轉過身來,對劉國璋說道:「動用這麼大的陣勢,劉二郎可謂是第一人。待會見官家,可得收斂著性子,不要讓康福帝姬難做。」
「康福帝姬?」劉國璋一時沒反應過來。
「厚德宮主。」
「哦,草民曉得。」
在開封府附近的一家「香水行」,也就是公共浴室里洗了一個澡,把全身上下洗得乾乾淨淨,換上一身嶄新的襴衫青袍。
有婢女幫忙把頭髮紮好,再戴上一頂無腳幞頭,劉國璋從頭到腳煥然一新。
上了牛車,一口氣被拉到寶篆宮門口。進到偏廳,有殿前直把他上上下下搜了一遍,連頭髮都散開,摸了一遍再重新繫上。
梁師成在外面很有耐心地等劉國璋出來,遞給他一個銀魚袋。
「二郎,拿著,這是進出的憑證。」
跟在梁師成後面,走過一道又一道的門,進到一處偏殿,趙五娘坐在裡面,看到劉二郎走進來,眼睛裡抑制不住的欣喜,一種親人久別重逢的喜悅。
劉寶祥站在她身後,滿臉和藹地看著自己。
什麼個意思?
趙佶看到我神勇無敵,想用美人計招安我,招我做駙馬?
看著閉月羞花的趙五娘,劉國璋心裡矛盾極了,我待會是答應呢,還是答應呢?
「帝姬和二郎稍等,我這去請官家來。」梁師成說了一聲,消失在側門。
劉國璋看著趙五娘,一時間不知道問什麼,最後還是她開了口。
「這些日子,二郎哥哥在裡面過得可好?」
「挺好的。你們又是送吃的又是送穿的,五娘昨日還叫人送去一盒果脯,一籃子瓜果。我都吃不完,就在監牢里擺個攤子,把多餘吃的、喝的、穿的,都賣於獄中的差拔和犯人。」
趙五娘噗嗤一聲笑了,「在西獄監牢里擺攤子,二郎哥哥可真做得出。收成怎樣?」
「馬馬虎虎,勉強混個肚飽。差拔們不缺吃不缺穿,多半賣給犯人。他們手裡沒有什麼現錢,大多打了個欠條。我也不擔心他們會賴帳。
要是遇到貧寒交困,被冤枉的犯人,我免費送衣服送吃的。我送出的吃食衣物,沒人敢搶。」
劉國璋洋洋得意地說道,儼然一副西獄獄霸的嘴臉。
「有被冤枉的犯人?二郎哥哥是怎麼看出的。對了,二郎哥哥能一眼就看出川飯店陳待詔被殺案的蹊蹺,肯定也能看破這些被冤枉的。」
連這個事都知道,五娘挺關心我的。
「很容易看清。目不識丁的人,說他偽造文書契約;雙手殘疾的人,說他持刀殺人;還有一個高度近視,幾乎盲了的僕人,說他偷看主母洗澡。真是奇葩。」
趙五娘忍不住捂住嘴巴,「這些人是怎麼被抓進去的?」
「所以我說,開封府爛鼓爛人爛衙門,裡面的官也是爛的。」
「可是奴家聽說李判官清正廉明。」
「他啊,確實是抽空清查了一些冤案,只是他的時間和精力,十之四五在文會游宴,十之四五在議論朝政,只剩下一兩成才來辦正事。正職之事都沒做好,議論什麼朝政啊,真是搞笑的很。」
趙五娘默然一會,又問道:「裡面有饑寒交迫的犯人?」
「當然有。進了西獄,犯人就是差拔的搖錢樹、聚寶盆。家裡沒有錢財孝敬,犯人就沒得吃沒得穿,還要被差拔唆使其他犯人毒打。
西獄裡關押的都是未經審判的嫌疑犯和證人,許多嫌疑犯還沒等到過堂那天,就已經一命嗚呼了。」
「開封府的官吏們不管?」
「管什麼?他們巴不得。嫌疑犯都沒了,那案子就結了,他們又省了事。」
趙五娘氣得臉蛋紅彤彤的,想說些什麼卻說不出來。
聽到殿外嘩嘩的腳步聲,嗯,怎麼還有鎧甲鐵葉的聲音。
該不是把我引到這偏殿,伏下刀斧手,摔杯為號一舉拿下我?
過了一會,梁師成先進來,站好後給大家一個眼色,讓大家都起身。
一位身穿盤龍花錦圓領朱袍,頭戴朝天幞頭,腰扎白玉金花帶的男子走進來,遠遠地在御座上坐下。
周圍站著八位帶械侍衛,四位內侍。
有的太陽穴鼓出;有的眼窩深陷,目光如電;有的臂長過膝、指節粗大
各個都身懷絕技,收拾赤手空拳的自己,綽綽有餘。
趙五娘行了個萬福,「見過爹爹。」
劉寶祥也行了個長揖:「老奴拜見陛下。」
「五姐坐,祥老免禮。「
趙佶說完,目光往這邊一掃。
輪到我了。
「草民劉國璋,拜見陛下。」
「你姓劉名琥,字國璋?」
「是的陛下。」
「祖父劉彥清?」
都論起家中長輩了,這明顯是看女婿談結親的節奏啊!
一向心大的劉國璋,忍不住心肝亂跳起來。
興奮中,突然有那麼一瞬間,腦子裡冒出一個念頭:我要是跟趙五娘結了婚,慕容十三怎麼辦?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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