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高俅,你是夜壺嗎?
劉國璋一拍額頭,「是啊,我說的這些,跟高太尉有關係嗎?」
他看了看慕容十三,前傾著上半身問道:「院主,你說這些跟高太尉有關係嗎?」
慕容十三回過頭來,不在意地答道:「可能有關係,可能沒關係。」
劉國璋一拍大腿,「院主說得極是,有沒有關係,就看大家怎麼想。高太尉,你說草民說得對不對?」
高太尉沒有答話,只是在桌子上敲了敲三下。
「咄咄—咄!」
門開了,一位親隨拱手道:「郎君,請吩咐。」
「快些上菜。」
「是。」
兩位火家端上六個菜,兩個湯,還有一壺桂花釀。
菜是鵝鴨排蒸、蔥潑兔、煎鵪子、炒蛤蜊、紫蘇魚、茸割肉,湯是百味羹和群仙羹。香氣撲鼻,賞心悅目,還未吃就覺得有食慾。
「高太尉太客氣,知道二郎是窮苦人家出身,上這麼多好菜,真是太破費!」
高俅沒有做聲,等火家都出去後,吩咐道:「關上門,退到過道口,任何人不得接近。」
「是!」
劉國璋拿著筷子,給慕容十三夾了兩片肉,兩片魚,還有一條鵪鶉腿。
給女生夾菜,這是一位紳士最起碼的禮節。
慕容十三的眼睛急促地眨了幾下,看到劉國璋風高雲淡、再自然不過的神態,心頭一動,慢慢地平靜下來。
高俅轉過頭來,看到劉國璋起身夾菜,慕容十三泰然處之,一時間愣住,微張著嘴,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他咳嗽兩聲,客氣道:「帝姬,粗菜淡飯,還請不要嫌棄。」
「我只是來吃飯的。這菜餚,足夠豐盛。」慕容十三看劉國璋一眼,拿起筷子,夾起劉國璋夾在碗裡的菜,小口地吃起來。
高俅有些不知所措,連忙端起茶杯,猛地喝一口。可是水有點燙,燙得他的嘴巴和喉嚨生痛。
可是又不好咳出來,只好捂著喉嚨憋住,憋得臉色通紅髮紫。
「太尉,你怎麼了?噎著了?」劉國璋問道。
高俅發不出聲,只是擺手。
「真噎著了!會出人命的。」劉國璋大驚失色,連忙起身,站到高俅身後,一把抱住腰,把他從座椅上拖出來,準備實施海姆立克急救法。
「沒事,沒事!」高俅拼命掙扎,但是劉國璋雙臂跟鐵環似的,怎麼都掙脫不開,連忙嘶啞著出聲道,「喝茶太猛,燙著了。」
「啊呀,是草民孟浪。」劉國璋連忙把高俅扶回到座椅上,「我看到太尉捂著喉嚨,臉色漲紅髮紫,還以為東西噎著了。這事可不小,很容易丟命,所以想用從夷人處學到的秘法加以施救。」
慕容十三看著兩人,目光閃爍,「嗯,我聽幾位太醫說過,東西噎住喉嚨,確實會讓人窒息而死。不過二郎也太孟浪心急。」
「是的,是的,二郎孟浪了。」
一個是真敢動手,一個是真敢說。
高俅看著兩人一唱一和,心裡斟酌一會,又開口:「劉二郎,你久在街坊,有沒有聽百姓說起無憂幫?」
終於上套。
「太尉,那晚在雲騎橋屠宰場,我被樊四通堵住時,跟他說過,滿朝文武,我最敬佩高太尉。」
「哦,為何?」
「我當時說,你家高太尉,上,對官家忠心耿耿,下,家和萬事興,然後前後左右絕不沾事,不管朝中刮什麼東南西北風,太尉是巋然不動,只管抓住上下這一條線。
十年太尉,遍歷三衙。不要說本朝,就算是秦漢晉唐,也是曠爍古今啊。」
高俅默然不語。
慕容十三很驚訝地看著劉國璋,目光閃爍,透著幾分驚喜。
「樊四通受邀去幫蔡老五,有跟我說起過,只是沒有想到,五衙內玩得這麼大!」高俅的聲音有點嘶啞。
劉國璋打蛇隨棍上,「可不是!我也沒有想到,蔡老五居然玩得這麼大。因為我跟張待詔和張貢舉有過一面之緣,一起吃過飯,就把人家扣住,逼迫我去參加玉津園的生死賭局。
除了無憂幫,還請了童太尉的留宅護衛,白馬寨的河朔悍卒和北邙幫的匪人守關,他到底想幹什麼?我到現在都沒想明白。」
高俅目光一凜,「你真沒想明白?」
「真沒想明白。他想要什麼,只管跟我說,他可是蔡太師的五公子,一根手指頭就能把我碾死,他說要,我敢不給嗎?
偏偏就是不說,非要擺下那麼大陣勢。高太尉,我真不知道他到底想要什麼?你老人家知道嗎?」
高俅避開劉國璋的目光,伸出筷子,給自己夾點菜,細細地嚼起來,「呵呵,我怎麼知道呢?五衙內的心思,誰猜得透呢?」
「太尉你都猜不透,叫草民我如何猜得透五衙內這樣大人物的心思?我百思不得其解,想來想去,只知道一件事。」
高俅手裡的筷子一定,「什麼事?」
「我是進滿金堂後,才一直走霉運,被五衙內盯上的。
可是我在滿金堂幹了什麼?只是救了幾個人。救了我的大哥,眼看要逃出滿金堂,中了他們堂主的暗箭;四位河北效用兵,死了一位,跑回去三位。
杭州商旅主僕二人,前幾日還請我吃飯喝酒,謝我救命之恩;兩個蘇州士子,最命衰,好容易逃出滿金堂監牢,就在城外監牢里,被人用神臂弓射死。
太尉,麻煩啊,我一身的麻煩。無憂幫,也是一身的麻煩。大麻煩,實在是麻煩。」
高俅默然不語一會,又問道:「劉二郎,你一身的麻煩,有沒有想過,如何解決這個麻煩?」
「想,太尉,我是時時刻刻都在想啊。只是這麻煩一時半會解決不了,怎麼辦?我想來想去,要是把產生麻煩的人解決掉,這麻煩豈不是就沒有了?」
「好辦法!」高俅一拍桌子,大聲讚許道,然後盯著劉國璋:「劉二郎,你現在也是產生麻煩的人,怎麼辦?」
「太尉,我總不能解決我自己吧。」劉國璋不在意地答道,「但是一切麻煩的根源,來自蔡老五,再通過無憂幫傳到草民身上。
那意味著產生麻煩的人,有三個,蔡老五,我,無憂幫,只要解決一個,就能脫身。解決產生麻煩的人,太尉,你覺得哪個最容易解決?蔡太師的公子,或者草民我?又或者無憂幫?」
高俅沉默不語。
劉國璋繼續說道:「當初我勸過樊幫主。」
「哦,怎麼勸的?」高俅問道。
「我說,樊幫主,你看著是無憂幫幫主,威風凜凜,東京城內外人人敬畏,其實吧,你就是個夜壺。尿急的時候用一下,用完了又嫌臭,丟到最角落的地方。
要是實在臭不可聞,就直接往院子外一扔,摔個稀碎,再換一個。陶的、瓷的、銅的、銀的、金的、鑲玉的,主人家隨意。
樊幫主不聽,忠言逆耳,就是不聽。結果被拖下水,搞得一身騷,臭不可聞,何必呢!」
高俅臉色閃爍幾下,很快就恢復正常,微笑著說道:「劉二郎言之有理,麻煩必須要解決,不解決就是禍事。」
劉國璋和高俅再也不提相關的事,而是天南海北的一頓神侃。劉國璋還向高俅請教起蹴鞠踢法,主客相得,其樂融融。
飯飽酒足,兩人惜惜相別。
高俅鑽進騾車,臉色鐵青,雙拳緊握,心事重重。
回去依然是慕容十三騎馬,劉國璋和張猛坐車。
「不錯,高俅被你說動。」
慕容十三策馬在車窗旁說道。
「樊四通對高俅而言,是夜壺。可高俅對於官家而言,何嘗又不是夜壺?」劉國璋在車內悠悠地說道。
慕容十三猛地轉身,看向車內。只是車窗錦布遮擋,怎麼也看不清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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