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四方盡為臣妾

  雪是北地常見的事物，但紅色才是北地最多的顏色，

  偌大雪地中，一處處軍營顯得無比渺小，關城聳立在軍營後方，松亭關建成久矣，漢人，胡人，來了又去去了又來，到最後，只有這道關城永遠的矗立在這片土地上，慢慢見證著歲月的痕跡。

  一小隊騎兵策馬從南面的群山中狂沖而出，隨即就被更多的金軍哨騎攔住。

  「報！」

  「急報！」

  「漢王說，要我國立刻交還二十五萬燕雲平民。」

  「陛下，諳班勃極烈回來了。」

  龍椅上，完顏吳乞買緩緩抬起頭，看見一個穿著布衣的中年人一瘸一拐地走進帥帳，後者一進來就推開旁邊兩個金人萬戶想要攙扶他的手，重重跪在地上。

  「臣完顏杲，奉命率二萬子弟出關，如今僅以身還，臣，死罪！」

  完顏杲聲音嘶啞，說完話就把額頭放在地面上，眼淚已經忍不住流淌下來。

  完顏吳乞買立刻站起身，親自走過去把對方攙扶起來，好言勸說了幾句，隨即問道：「宗望、婁室呢？」

  「都大抵是都死了」

  完顏杲神情悲哀，再一次跪在地上。

  「臣思慮不周，擅開邊釁，請陛下嚴懲，以通漢國之好。」

  完顏杲知道完顏吳乞買的小心思，也知道自己再在朝中，不利於後者完全掌控朝堂。

  但現在漢軍在南，整個中京道都有失守的危險金人從遼人身上找到的勇氣，在面對漢軍時已經蕩然無存。

  當初四萬多軍隊出關野戰，最後竟然全軍覆沒，因此而帶來的結果是全國震動，哪怕是女真貴族們也大都陷入恐懼之中。

  以往在最微末的時候，他們也能用絕對劣勢的兵力打贏遼軍，可現實已經無數次告訴他們，他們沒法在漢軍身上複製這一過程了。

  金國朝廷清楚，以中京道的地理環境優勢，那位漢王八成是不會主動進攻的，但底下的人心已經開始怕了。

  先是怕，然後，就是散。

  「陛下，」一名大臣出列，沉聲道：「我國如今饑饉，各處天災人禍不斷，國內盜賊橫生，若再開戰下去」

  「罷了罷了，是朕一定要打嗎？」

  完顏吳乞買怒聲道：「朕本想著休養生息與民為善，汝等卻一再教朕做事，開戰之初，朕就說不能打，你們非說可以，現在打不過，這言語裡莫非是要尋撥朕的不對？」

  「陛下，」

  完顏杲抬起頭來，忽然道：「眼下，大金若是再開戰，必然有分崩離析之禍，但」

  「莫非你也要勸朕休戰？」

  完顏吳乞買更怒幾分，忍不住喝道：「兄弟，當初勸說朕開戰的人，也有你！」

  「臣並非是說開戰不對，」完顏杲立刻重重磕了一下頭，回答道：「臣在那位漢王面前，曾聽到過一些漢軍中的虛實，那位漢王對新附之將似乎並不信任重用。

  我大金自開國之初就不是靠著耕種農桑為生，而是以戰養戰，眼下大軍在關外失利，無非是十指去其一，我大金仍有雙拳之力，燕雲雖有起復之勢，但歸根結底，無非是那位漢王將其強行提起了一口心氣。」

  四年前，燕雲畢竟流失了百萬人口和大量財富，不可能用四年時間彌補回來。

  「說到底，也是宋國在燕雲後面一直輸送錢糧，我國若是再開海上之盟，與宋人約定，令後者不得再給燕人錢糧，到時候，我大金兵馬南下，與宋軍」

  完顏杲說著說著，就自己卡殼了，因為一旦說下去，就必須得依靠另外一個重要因素——宋軍。

  宋人近些年可沒少往北方派遣兵力，但結果就拿時間最近的那一次來說，宋人的廣陽郡王對外號稱率領三十萬精銳北伐，最後竟然也依舊是全軍覆沒。

  難道要去依靠這樣的盟友？

  金人現在想要以戰養戰，可現在的燕雲，讓人根本就無從下口。

  完顏吳乞買面露蕭索，正要開口說話的時候，外面再度傳來通報聲，緊接著，一名軍使快步走進來，施禮後大聲道：「東京路急報！高麗犯邊！」

  高麗人？！

  在場的所有權貴和大臣為之一愣，繼而，完顏吳乞買轉過身，緩緩坐回龍椅。

  「好啊，我大金與燕人之間不過是小小失利，竟然使得豬狗也敢抬頭張望了。」

  「告訴漢王，朕只能在半年內放回去十五萬人，其餘十萬，明年依次放還，但要求以北安州和長城為界，兩家不要再互相廝殺了，你去擬旨。」完顏吳乞買指了指旁邊的一個大臣。

  「臣，遵旨。」

  完顏吳乞買點點頭，他的眼裡開始流露出怒火，隨後怒極反笑。

  「高麗豬狗，竟然敢主動對我大金出兵？」

  「撻懶何在。」

  「臣在。」

  大臣隊列中，一個虎背熊腰的大漢上前一步，躬身施禮。

  撻懶，實際上又名完顏昌，同樣是金國大將，跟隨金國太祖完顏阿骨打滅遼後，一直負責總管中京道事務。隨後數年內，他又率軍屠戮國內叛軍和奚人部族，殘酷鎮壓中京道叛亂。

  「松亭關集結來的守軍有多少？」

  「稟告陛下，二萬甲士，六千多鐵騎，執銳者六萬有餘，連帶著輔兵民夫，足有十三萬人。」

  「分兵三萬給朕，朕親自鎮守中京道。」

  完顏吳乞買按著龍椅扶手，沉聲道：「我大金受天命，雖困於一時，但也不是蕞爾小國所能挑釁的除朕所留兵馬之外，其餘九萬大軍交由你手中讓高麗知道，什麼是不可違逆！

  朕，要看到高麗的國主和大臣親自到朕面前請降！」

  「孤，下次要親眼看到高麗國主的國書，要不然就讓他自個到孤面前說話吧。」

  劉陵揮揮手，示意面前的高麗使者滾蛋。

  上一個出言不遜的高麗使者已經餵魚了，剩下的那些在這段時間內，詳細打聽了最近幾年內在這片土地上發生過的事。

  金滅遼嗯，他們這倒是知道。

  先前高麗人對遼國也是一副天大地大老子最大的態度，然後遼人出動三十萬大軍攻破高麗國都開京，硬生生把高麗人打成了忠心的狗。

  等遼被金滅了之後，高麗國內這段時間內朝堂動盪不休，朝中又是幼主在位，再加上權臣本身就是親金派，所以使者也都秉承他的態度。

  一開始，他們只知道金國南面的燕雲再度「反叛」，然後看一眼輿圖，燕雲不過是巴掌大的地方，本身處於幾國的夾縫之中，自然也就趕緊拉起了對漢王的嘴臉。

  狗麼，本就是順著主人的臉色去做事。

  等他們知道更多的細節後，意識到這個所謂新立的漢國，似乎並不是很好惹的樣子，一下子就有些後悔之前的態度。

  但，為首的那個使者還是梗著脖子想要說句話找點場子回來。

  「我主雖說年幼，但我大高麗亦是遼之藩屬，與漢國身份無二。眼下金國在北，大漢與我國乃是兄弟之國，此後當一併抗金，以外臣之見，大王與金人對壘，想必也是很吃力吧」

  「報！」

  外面響起通報聲，一名將領走到帥帳內，看都沒看跪在地上的高麗使者，沉聲道：「金國皇帝使者已到，金國求和！」

  高麗使者：「」

  劉陵輕笑一聲，揮揮手示意他滾蛋，同時附帶著說了一句。

  「遼國已滅，金國求和，高麗又算什麼東西？

  下次在國書上，讓你國國主自稱兒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