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子不知父，何如？！
胡亥、公子高、將閭、子嬰等人，也是紛紛對著秦池拱手下拜，畢恭畢敬！
就連最貪玩的胡亥，此刻也能看出他的誠心。
畢竟，他的老師趙高已經入獄了，現在還在廷尉府里呢。
幾乎都快被祖龍給忘記了這麼一個人！
胡亥失去了老師，祖龍打算給他重新找一個。
再貪玩，也是自己的幼子！
因此，祖龍不願意放棄他的每一個兒子！
秦池很無奈，被人就這麼堵在門口，他都懷疑扶蘇是早就來了，只不過一直在門口守候。
足見其誠心，也是怕到時候自己推辭，才如此表現。
老趙啊老趙，沒想到，你居然跟我玩這一手！
秦池嘆了口氣，雙手背負，看著扶蘇等人，問道：「拜我為師……你們主要都想學什麼？」
扶蘇見到秦池鬆口，瞬間大喜，急忙拱手求問：「老師，我不明白，為何您與父皇都在極力的打壓豪族、世家？」
「畢竟，沒有這些人，就沒有如今的大秦！」
「尤其是那些關中氏族，其祖上根源，皆是贏姓，更是我大秦的血脈！」
「莫非我大秦真的無路可走，只能卸磨殺驢了嗎？」
秦池看了他一眼，搖搖頭道：「公子扶蘇，你的思想，仍然被儒家所影響著，並不知道你父皇的苦心經營，子怎麼能不知父呢？你作為陛下的兒子，卻不知陛下的思想，今後又如何繼承陛下的江山呢？」
扶蘇聞言，心中大震，將頭伏得更低，臉色複雜：「還望老師指教！」
眾公子們，紛紛下拜，畢恭畢敬！
秦池見狀，嘆了口氣：「公子扶蘇，你不會是被儒生們所誘導，並且幻想著要為豪族們行分封，建封國了吧？！」
扶蘇大急：「我不敢有這等想法！」
「只是……如今大秦剛剛一統，須以仁義禮法治國，讓百姓休養生息，我們經歷了數百年的戰爭，百姓已經不起任何苦難了！」
「父皇若是能與仁信、禮儀共治天下，必能收穫民心，使百姓愛戴，我大秦江山，才能萬萬年永固！」
「我……只是在想，當今之秦制，適用於戰爭時期，卻不適用於一統天下之後……」
「還、還是當以仁……」
扶蘇說到最後，連他自己都吞吞吐吐，嘴唇打顫。
抬頭看了一眼秦池，見他臉色淡然，目光沉冷，頓時就不敢說話了。
秦池如今，在這些公子們面前，早已是李斯、去疾那樣的存在，他畢竟已經位列三公九卿！
而昨日，又在朝堂之上，拔出帝劍，鎮壓豪族！
那種氣概！
那種威儀！
直讓人心神受震不已！
要知道，扶蘇雖然是祖龍的長公子，但平時在朝堂之上，見到各位豪族世家子，皆是恭恭敬敬，不敢妄言什麼的。
可這位大人，當廷對著豪族、世家呵斥，還拔出帝劍威嚇！
壓得當世豪族，瑟瑟發抖，被氣暈、吐血、嚇傻的大有人在！
他們平時是如此的威儀不凡！
可在秦池面前，幾乎宛如蠹蟲一般！
扶蘇其實心中已然改觀，被秦池一次次的舉措，使得他的立場開始有了一絲絲鬆動的跡象。
如今，終於當面見到秦池，想要一抒心中疑問。
結果，他感覺自己這麼多年凝練出來的思想和道理，在這位大人面前，根本站不住腳！
秦池見他如此猶豫，不免一笑：「我大秦，以軍功授田為制！」
「能得甲首一者，賞爵一級，益田一頃，益宅九畝，一除庶子一人，乃得入兵官之吏。」
「依次層遞，逐步往上，最終可為徹侯！」
「但你們可曾想過，以軍功授田，最終大秦將無田可分！」
扶蘇愣住，急忙伏首道：「可是老師，我大秦也有『降爵二等以繼承，身死田奪』之制，繼承爵位者，子孫後代要降爵二等繼承，多餘的田宅則被收回，如何會使田不夠分呢？」
秦池卻是看著他，淡淡道：「因為一個道理……」
「既得利益者會拼死維護自身利益及利益集團！」
「以得軍功封爵者，不會輕而易舉的讓出自己所得的利益！」
扶蘇聞言，心中大震，卻又不明所以，細細咀嚼，只覺晦澀難懂。
而公子們更是如此，皆是歪歪頭，秦池說的都能聽懂，可不解其意！
「我大秦，在掃清六國，一統天下後，軍中幾乎人人有功！數十萬大軍，人人得以進爵，人人得以受封田宅！可大秦，有那麼多良田嗎？！」
「自古有三晉，魏國的『食有勞而祿有功『，楚國的『三世而收其爵』，皆是六國先賢打壓氏族所慣用的策略。」
「這些策略，皆是比商君變法要早很多年，而在那之後：宗室非有軍功論，不得為屬籍，話是這麼說，可惠王封子通為蜀侯，這位公子通又並不見有何戰功！」
「秦封范雎為應侯，皆封公子市宛，公子悝鄧，魏冉陶，為諸侯。這還應算上范雎、魏冉等人為我大秦所做的貢獻，理應如此，但同一時期，大秦還冊封了不少封君、徹侯等，比如武信君、滎陽君、范陽侯、南陽侯等，這些人的軍功又在哪裡呢？」
秦池一連串的詢問，讓扶蘇臉色數次變化，竟然一句話也答不上來！
而在場的公子們，皆是臉色複雜。
因為他們知道，秦池說的，一點沒錯！
這些人……手無寸功！卻得以封君！
是最大的不公！
「這些人，手無寸功，卻領封君、徹侯等爵位，正因為他們是勛貴、是宗室子弟，是當地豪族！」
「你難道真要讓他們從公士、上造、簪裊、不更從頭干起嗎？！敢問各位公子，這現實嗎？」
「大秦制度，數百年來，多有遺漏，它雖然在不斷完善，卻也留下了許多歷史遺留問題，你比如『客卿論盈以封任正卿』與『真臣邦君致耐罪以上，令錢贖』，等律令，它真的公平嗎？」
「從惠文王開始至今，二十多人就任丞相一職，其中就有半數甚至大半數，乃客卿出身！而我大秦上百次對外作戰，又有多少次任命手無寸功的客卿作為主將呢？」
「公子，法無禁止皆可為，哪怕是秦律，也有多不公正之處！」
「這就是為什麼，我與陛下希望能削弱氏族，斷其世襲爵位之舉措的原因！」
「既得利益者拼死維護的利益和特權，我與陛下，便要將其重新分割，均分於百姓！這有什麼錯？！」
「現在……你們懂了嗎？」
「公子扶蘇，你可明白陛下之心？理解陛下的思想了？」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