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夙起初一愣,隨即刺向他心臟的手,猛然將他從自己身上推開,抬手就是清脆的一巴掌!
巴掌落下,她連看都不看他,起身整理好了凌亂的衣衫,轉身就走了出去,頭也不回。
彷彿剛剛開始想殺他的念頭,因為一個吻……失去了契機。
而情焱望著她離去的身影,眸子不再清冷,而是閃過一絲炙熱,他抬起手撫過自己的臉頰,蹙了下眉。
那女人下手可真重。
緊接著撫向自己的嘴角,上面還留有她的餘溫,不再是冷冰冰地躺在冰棺里了,他眼底噙著一絲溫暖的意味。
……
離開冰殿的陌夙一時有些懊惱,剛剛明明是一個好時機,在他吻自己的時候,殺了毫無防備的他,不就一了百了了。
為什麼沒有下手,錯過了最佳時機?
冰殿外等著她的銀元,見她出來了,連忙追問了一句,「你和情焱動手了?」
「嗯。」陌夙實話實說。
「那結果怎麼樣?他死了嗎?」銀元急促地催問,「他死了任務就完成了,我們可以回虛空稟告影子大人了。」
「還……沒。」陌夙猶豫著說。
「什麼叫還沒啊?」銀元皺著眉,打量了她好半響,「我怎麼感覺你有哪裡不同了?」
「什麼不同。」陌夙冷靜了情緒,心想這次不行,已經錯過了殺他的時機,那就下次。
下次她一定毫不猶豫地殺了情焱,不會再動搖了。
「我覺得你好像自從來了御焱宮,變得……怎麼說,人性了一點,以前你在虛空宮殿里,一般是沒有表情,話也很少,可你剛剛好像生氣了。」銀元如是說。
「我哪裡生氣。」陌夙別過了臉,平靜無波地說。
「那你為什麼氣得臉都有些紅了?」他指著她的臉,疑惑地這麼說。
聽罷,陌夙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臉更紅了一些,隨即冷冷轉移了話題,「我會在三天內完成任務的。」
「這是你說的,你可別讓我再失望,別讓影子大人失望,辜負她對你的期望。我們的命都是她救的,她收留的,也是她教了你那麼多東西。」銀元似乎對影子很崇拜,甚至言聽計從。
而她不一樣,她不似他那麼好欺騙。
影子只不過是想利用她,她並沒有說出口。
見她沉默,銀元離開前問了一句,「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嗎?你儘管說,不管為了完成任務,還是為了你,我都願意幫你。」
陌夙想了想,然後說,「我如果直接和情焱正大光明動手,肯定不是他的對手。」
「那你想怎麼做?」銀元問道。
「我……」陌夙想到了什麼似的說,「你記得密室里那副和我長得一模一樣的棺材里的女人嗎?」
「記得啊。」銀元恍然大悟,「你是說你死前和情焱認識,那個女人就是去虛空之前的你?」
「應該是。」她除此之外想不到其他可能。
「那就好辦了,你不是說他夜夜都去密室嗎?」銀元替她分析道,「而那個女人和你長得一樣,或者是死前的你,你就可以提前埋伏在密室里,裝成那個女人的樣子,等著他的到來然後給他出其不意的致命一擊,如何?」
看著他越說眸子越亮,陌夙想了想,然後點頭,「我……試試吧。」
裝成那個女人殺了他,或許真的可行,反正他自己也說了,可以給她殺了他的機會,她不利用豈不是浪費了?
**
夜幕降臨。
情焱走進了冰室,不見中午離開的那個女人,他頓了頓,總覺得少了什麼,比起躺在密室里冰棺里的銀鈴,他怎麼好像更在意起那個來路不明的女人。
或許是因為他潛意識裡,不肯相信銀鈴徹底死了,相信了……陌夙就是銀鈴。
他緩緩閉上了眸子,最終打開了密室走了進去。
直到走到盡頭,他才停下來,站在那冰棺前,如同這段時間裡,除了白天處理御焱宮的事,夜夜來此。
情焱走到了冰棺前,垂眸凝著躺在冰棺里,容顏不毀、永遠沉睡的女人,生前他從來沒有那麼仔細地看過她。
更沒有多關心她一刻,直到她死去,這些事情,他卻一樣一樣的做全了。
銀鈴死的那天,彷彿永遠徘徊在他腦子裡,不肯散去。
他緩緩抬手搭在那冰棺上,然後輕聲說,「前幾天御焱宮來了一個跟你長得一模一樣的女人,在看見她第一眼的那刻,我幾乎以為那就是你。」
躺在冰棺里一動不動的『銀鈴』,自然沒有任何回應。
「但是她卻殺了穆,那個你說這世上唯一最在乎你的人,如果是你的話——」情焱嘶啞地說,「你絕對不會那麼做的,對不對?」
『銀鈴』依舊沒有回答他,手指卻幾不可見的動了一下。
「在你殺了他的那刻,我就告訴自己,那不是你。」情焱斂了幽深的眸,「可是,即使她殺了穆,即使她還想不自量力殺我,我還是留下了她,在我身邊給她殺我的機會,你知道為什麼嗎?」
「……」躺在冰棺里裝作銀鈴的陌夙緊閉雙唇,心底卻跳的很厲害,不知道為什麼。
「不止是因為她長得像你,我……覺得有點累了。」情焱咽了咽喉嚨,壓低了聲音,「銀鈴,她不是你,你不會再活過來了。當我真的累了的時候,非要一個人殺了我,我寧可是……她。」
陌夙睫毛不經意地眨了一下,也不知道他有沒有察覺到,知不知道銀鈴被掉包了,她想在此刻動手,可是怕太衝動,反而失敗。
還是再等等,等一個時機,等他背對著自己,一個絕佳的時機。
「穆的屍體,我已經替你葬在後山。」情焱收回了自己搭在冰棺上的手,冷淡下來了聲音,「我確實有些羨慕他,至少你死前知道他是深愛你的,至少他是死在和你一模一樣的人手中,我看到他死去那刻臉上不是痛苦,而是安詳,是解脫……」
良久,陌夙彷彿感覺到他遠離了冰棺,背對著她,聲音還在繼續傳來,她想,時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