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內有電視，開著，正好是新聞節目，不過裡邊說的法語張楠可聽不懂。

因為新聞內容貌似是一起空難事件，有點興趣看看，就示意管家湯姆加大音量，順便問阿佳妮這新聞到底在說點什麼。

常常乘坐飛機滿地球亂飛，最忌諱這種飛行事故，但每次新聞里看到又會不自覺的了解一下。

「十來天之前，就20號那天晚上在東北部阿爾薩斯大區首府斯特拉斯堡的機場附近，法國航空公司的一架空客320在降落時意外撞山墜毀，有幾個人奇迹般活了下來，一共87人遇難，很慘！

新聞說說事故原因還在進一步調查之中，不過有消息說似乎在飛機降落前的下降過程中，飛機的下降角度是當時飛行員設定的正常下降數值的三倍多...」

阿佳妮邊聽邊翻譯，「...艙內通話記錄儀的黑匣子顯示，當時機長和副駕駛說過，他將自動駕駛儀上的下降角度設置成3.3度，但雷達顯示飛機當時實際上是以11度的俯衝角往下，這點讓調查人員非常困惑。」

阿佳妮說到這時，張楠正打算將一杯呂薩呂斯貴腐酒當飲料喝，聽這同步翻譯，結果酒杯放在嘴邊好一會，既沒喝，也沒放下。

附近同時在用餐的保羅一看這狀態，手微微在兩邊示意了一下，餐廳內原本的其它說話聲、用餐時餐具的碰撞聲立刻沒了，只剩下阿佳妮夫人同掛在牆上的電視機發出的聲音。

安德烈就坐在保羅邊上，對這情況感覺有點意思——這顯然不是因為老闆想看電視的原因。

果然，一邊的保羅對他壓低聲音對他說了句：「老闆在思考，過會十有八九會有點特別的事情發生。」

紅魔鬼副隊長看了眼保羅，後者臉上做了個「就是這樣」的表情。

老闆每次這狀態一出現，必定有怪事！

新聞放完，這才放下酒杯，從兜里掏出包軟殼的中華點上。

身邊阿佳妮也沒阻止張楠這壞習慣，都習慣了：自家男人這個習慣貌似已經改不了，不過是在控制，這兩年每天已經少抽了些。

抽了半根，滅掉，道：「打電話給麥克。」

自然有人會執行老闆的指示，坐在他後背側的馬克立刻掏出手機開始撥打電話。

麥克，自己那架767的第一機長（自己的私人飛機都有三套機組），進行遠程飛行時飛機內會有兩組飛行員進行輪換。

配備三組人員，那是防止有飛行員休假時老闆又要出遠門，結果湊不齊機組那就好玩了。

飛越大西洋、太平洋這樣的越洋飛行時就是兩組飛行員，這趟麥克就在。

機組成員是住在波爾多機場的附屬酒店內，很快電話接通。

張楠從馬克手中接過電話，道：「麥克，問你個專業的問題...是的，就是飛行和飛機方面的。

是這樣，飛機以自動駕駛儀控制方式下降時，自動駕駛儀上是不是有兩種模式可選？...」

電話另一頭的機長先生也正和另外三位飛行員在一起用餐，雖然奇怪老闆為什麼要問這個問題，但還是很詳細的回答了老闆提出的所有問題。

問題很專業，有些麥克機長都需要同身邊的同事略微交流之後才能準確的回答老闆，有個個問題甚至都讓四名飛行員有點后怕：他們平時是注意到了那個問題，但只能說注意到，因為他們是最好的客運飛機飛行員。

但四個人從來就沒想過，那個他們會注意的小問題在關鍵時刻都會要人命！

通話好一會，最後張楠對著電話道：「知道20號法航在斯特拉斯堡飛機墜毀的事情是吧？

就是那個3.3度和11度的問題...你們可以在機場那邊問問那個事故調查委員會的電話是多少，告訴他們問題是出在哪裡，告訴他們，這叫腦殘設計草芥人命！

...不，我不想當專家，就說是你和你的同事一起想到的。

就這樣，掛了。」

老闆一說這話，那就是最終決定，沒得商量。

掛掉電話，看到餐廳里其他人基本上都在看自己，身邊的阿佳妮和查理茲-塞隆都已經是眼裡冒著小星星，連驚加上崇拜！

是崇拜，剛才那通電話牛爆了！

「看什麼看？

有什麼奇怪的。

我們的波音飛機其實和空客飛機有很多零件都通用，兩個飛機製造公司說白了就是兩家總裝廠。

那個自動駕駛儀應該兩邊都用，很先進，在飛機降落前的下降時有兩種模式。

一種是輸入角度，比如3.3度，那個很小的顯示器屏幕上就顯示『—3.3』；

第二種模式是輸入「每分鐘下降多少英尺」，因為顯示屏就窄窄一條，還非常短，這個模式下如果輸入的是『每分鐘下降3300英尺』，只需要輸入『33』，因為飛機要是一分鐘都下降不了100英尺那就不叫下降。

這時候顯示屏上顯示的數字是『—33』。

數字很小，—33和—3.3，那個點大概比小螞蟻的腦袋大不了多少，專業坑人、腦殘的設計！

很不幸，那名已經去見上帝的機長大概忘了轉換自動駕駛儀下降時的模式，他是想輸入角度3.3，因為模式原因，其實輸入的是『每分鐘下降3300英尺』。

兩者就差了個極不起眼的小頓號，機長和副駕駛都沒注意到輸入的數據是錯誤的！

如果那些個事故調查人員去計算模擬一下，每分鐘3300英尺，在加上當時的速度，那架倒霉的飛機正好應該是以11度的俯衝角在下降。

就這樣，明白了嗎？」

一說完，查理茲-塞隆和三名紅魔鬼居然一同鼓起掌來！

這下害得其他人也起身在鼓掌，張楠不得不起身抱拳四下致意，大家這才安穩下來。

紅魔鬼們是真的佩服這個老闆，就看了段新聞就發現空難中的很大一個問題：這種跨行業的分析，那是對平時生活細節的注意同嚴密而又發散的思維精妙結合后的結果！

這樣的分析能力，培訓后都能去當研判人員。

不過也有人心裡笑笑：跟著張楠最久的那些人知道這裡邊一定有其它問題，因為老闆的數學成績絕對爛到家！

張楠絕對算不出來「每分鐘下降3300英尺、速度與角度」之間的關係，那對他而言是毫無意義，也如同天書一般的知識！

沒辦法，中學數學沒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