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自然的走到隔壁的地攤前，順口說了句：「總算有兩樣華夏瓷器，難得。

嗨，哥們，你這花瓶和那個碗什麼價？」

也不管對方的反應，蹲下身，拿起那隻30多公分高的清末仕女圖廣彩花瓶查看起來，看看有沒有裂紋、衝口啥的。

在再順手看了看那個青花小碗，不過很快就放一邊，再次上手花瓶。

攤主一黑哥們，看不明白年紀，一聽大名鼎鼎的艾倫先生居然叫他哥們，原本還在死活糾結「要是問價我該怎麼做生意」這問題的腦子立刻活了：哥們哦，這叫法很接地氣，那些白人有錢人一般可不會這麼打招呼！

好吧，艾倫先生是華裔，半個美國都知道。

黑哥們也聰明了，暫時沒說話，就伸出個剪刀手。

張楠正好看到，也沒等對方開口，就道：「20美元，好，成交。」

這下差點把黑哥們給憋回氣去，要不是臉色本來就黑，估計都能看到一臉紅：那個碗不去說它，就是個添頭，這隻花瓶就花了他10美元。

原本想著怎麼著也能賺上一筆，但10美元也太少了點——這下有點自作聰明了：市井小人物有市井小人物的智慧和生存之道，能想著法子從有錢人身上賺錢。

但是！

有些有錢人可不好打交道，如果自己這會再說200美元，那呵呵...

別看眼前的這位艾倫先生是知名人物，但看看他身後那兩個巨人保鏢一臉橫肉凶神惡煞，就知道這艾倫先生絕對不好惹！

萬一要是被人家誤會自己戲耍了對方，黑哥們認為自個就別幹這一行得了，找個犄角旮旯去躲著最好，不然過些天被人暴打一頓還算好的，稀里糊塗挨槍子都不一定！

不是沒見過，因為小事而得罪了有錢大爺，稀里糊塗人間蒸發的事情又不是沒有——黑哥們窮人區長大，有什麼沒見過！

那地方出來的有些人成了亡命徒，這些傢伙基本不長命；有些成了工人，辛苦一輩子，而他成了個聰明的小商人。

怎麼辦？

兩個手指他說20，你要是說200，碰到個脾氣不好的有錢人，他都會認為你在戲耍他，那可就糟糕了！

別看這些傢伙在公眾場合人五人六，天曉得背地裡有多黑，不狠不黑能成超級富豪？

黑哥們門清！

這邊思想鬥爭，張楠看出這哥們給憋的夠嗆，也猜出那兩個手指什麼意思：只能是兩百，要是兩千，那這位估計也不會在這裡擺攤了。

故意笑了笑，這笑容讓攤主自然了點。

「不和你開玩笑了，知道你說是要200，不過200太貴，100塊咱們就成交。」

OK，搞定。

「還有沒有華夏瓷器，我就喜歡這個。」

可惜，沒了，黑哥們還主動說是從附近布里奇波特的跳蚤市場淘來的，他平常在那邊擺攤，艾倫先生要是下次有機會去布里奇波特，那在跳蚤市場十有八九能看到他。

馬克掏出張富蘭克林遞給對方，張楠手裡再次拿起那個光彩花瓶瞅了瞅，之後就遞給了馬克。

「送你了，回去能當花瓶插花。」

一等大塊頭接走，張楠再次拿起那個直徑十四五公分的碗，看了兩眼之後遞給項偉榮。

「姐夫，別摔了。」

方言。

項偉榮神色如常，隨意接過來之後就瞄了眼碗底，然後就拿在手裡不去看它。

他當然不會摔，那就是別摔了這碗——絕對的好東西！

目標到手，也沒有急於離開，慢悠悠把剩下的所有攤位逛完，順手又花了20美元買了枚常見的1921年摩根銀幣。

銀元就像個小精靈一樣，在左右手手指背上翻滾跳舞，好久沒玩這樣的小把戲，引得一眾保鏢微微咋舌。

一開始還有點生疏，但等到攤位走完，這手指又變得異常靈活。

這一手，以前關老大玩過，沒想老闆都會！

酷！

小廣場上有個長發飄飄的哥們坐在一張摺疊椅子上彈唱，歌名說不上來，感覺挺好聽的，張楠就聽了幾分鐘。

聽完一首，大拇指一彈，銀幣躍起準確的飛進彈唱者身前打開的吉他盒子內。

這就走人。

無形裝逼，爽！

進博物館，門口的保安不會阻攔這位艾倫先生，在進入大廳后，張楠根本沒去理會拍攝現場，而是去了休息室。

只有四名貼身保鏢、亨利加上項偉榮一同走了進來，張楠一路走到窗戶前，項偉榮將手裡的青花碗遞給他。

「大明成化年制，到代還是官仿官？」

項偉榮也已經能看懂點瓷器：碗底有青花二行六字雙圈楷款，一看就是明代官窯的款式，加上碗上呈現的歲月痕迹明顯，甚至還有極少量多年前留下的使用痕迹，這會項偉榮只去關心是本朝款還是寄託款。

至於價格，懶得問——「不就是個碗嘛，還能貴出天去？」

官窯，項偉榮見多了。

可惜，他想岔了。

張楠讓馬克打開窗戶，自個手持青花碗在自然光線下看。

這是個青花纏枝秋葵紋宮盌，口徑14.5公分，弧壁圓滑、口沿微撇，外壁巧繪秋葵連枝——嫩葉有芒掩映花間，新蕾無意獨佇媖嫻。

盌心團花框雙圈，葵瓣旋卷而發，內壁環飾連枝秋葵，與外壁類同。盌沿裡外、足上各綴弦線二道，通體罩施釉料，潤澤如玉。

「青花線條纖細，看繪畫工藝是用雙勾線條勾勒圖案，然後再在圖案內進行渲染，雙勾線濃筆，渲染淡筆，這條符合成化官窯青花繪畫特徵。

釉面肥潤，摸上去有玉質感，釉面也對。

青花顏色淺淡而且發灰，用的應該是贛省樂平產的陂塘青，也就是含鐵量少的平等青料。暈散不嚴重，和永樂、宣德官窯用的濃重青翠的蘇麻離青完全不同。

成化年間進口的蘇麻離青用盡，換成這種國產平等青料，不僅僅官窯用，民窯也用。

平等青料青花較少或者乾脆沒有蘇麻離青那種黑斑，這個碗上就沒有黑斑，而且因為經過精細加工，藍色非常柔和、淡雅透徹。

到了接下去的弘治年間，景德鎮用的青料還是平等青為主，不過到了四五十年後的嘉靖二十年，樂平在景德鎮的瓷工和僱主之間的一起鬥爭都讓當時景德鎮的瓷業暫停，大規模武-斗，當時的主要青料平等青的來源都斷絕。

成化本朝，錯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