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口聊了幾句老家那些老熟人的近況，張楠這才把注意力回到架子上的其它四尊小型佛像，都是早期的佛像，全部隋唐之前，有銅有石質，體量都不大。

其中3尊沒什麼特別之處，樸實無華，也沒有銘文，就是從風格判斷應該是隋代之前的造像。餘下一尊就是金碧輝煌了——是尊通體鎏金的銅佛立像，大約有個35公分高。

表面鎏金保存的非常好，質量也高，簡直就像是純金的一樣！

佛像高肉髻，面相豐圓，穿著袒肩式袈裟。左手下垂，右手施無畏印，跣足站在蓮座上，有舟形火焰背光。

背光後面還陰刻一座坐佛像，刻有火焰紋背光，座下有一四足方床。

「四組方床，又是十六國的？」

看到張楠仔細擺弄手裡的佛像，項偉榮隨口問了句：四足方床，剛才說了是受到漢代遺風影響。

張楠搖搖頭，把佛像轉過來遞給項偉榮：「有銘文，不是十六國，是晚一點南北朝時北朝第一個王朝北魏的。」

項偉榮接過一看，果然，佛像背面銘刻著：延興五年四月五日張次戴為佛造釋迦門佛壹軀。

「延興，北魏孝文帝拓跋宏的年號，好像在公元470年多點。具體哪一年記不住了，得回去查查資料才清楚。」

張楠不是神仙，也不是電腦，記性沒那麼好。

不過能有這記性也算很不錯了，讓夥計們挺佩服的。

對此張楠其實有點臉紅，東晉十六國加後來的南北朝的歷史差不多就是一團亂麻，就算個學習歷史的大學生，估計也是最怕研究那段歷史。

張楠能比較清楚這段歷史，是因為那時候也是紀年磚最流行的時代，上輩子研究多了，這日積月累的，南邊那一塊倒是能弄個七七八八。

至於北方，有些關注過的就記得住，有些不行——但這個拓跋宏倒是忘不了，中學歷史課本里就有：494年，孝文帝拓跋宏遷都洛陽后，隨漢流，穿漢服、講漢語、提倡與漢人通婚...

要考試的，記得住。加上後來看過點資料，也就記了個八九不離十。

「多翻翻書，我這腦子是不用就成漿糊，多看才忘不了。」

張楠很謙虛，這是實話，平時自個有空就會拿本專業書翻一翻，連在飛機上都這樣。錢已經多到難以想象，如果只是享受生活，那用不了幾年也就厭煩了。

沒事就按照自己的愛好看看書、充充電，順便提醒自己這個時間上還有好多好東西等著自己去了解、收藏，人生才不會變的那麼無趣。

就算睡覺前，張楠也常常會上床后靠在靠枕上看半個小時的書，妮可她們還說看書的男人非常吸引人。

專註而已。

農博升借給自己的不少專業工具書看，西方世界能夠買到的歷史和考古專業書也看，玩古玩收藏這一行，那就得活到老學到老，這樣才不會迷失自己——東西太多滿足了？

就像杭城清河坊附近自己聽過的那個牛逼哄哄的老資格藏家，自認為自個是大家，瞧不起人，結果被個年輕的電台主持人給狠狠打了臉！

收藏無止境。

就算張楠藏品豐富程度已經是私人中的世界第一，但若是比青銅器一項上的見識，還真的比不上90年代中原地區幾個盜墓集團的後台老板。

收藏，不能自滿。

……

這裡佛像、佛頭和佛像高浮雕至少還有個四十多件，不少略有破損，一些體量比較大的還堆放的比較密集。

張楠接著大略的看了圈，對著亨利道：「電視網的人還行，沒有野蠻搬，我看就幾尊佛像的底部有新的磨損。」

聽到這話，亨利算是放下了心中的一塊大石頭！

剛才進入倉庫看清了庫房內到底是些什麼之後，亨利心裡其實是「咯噔」一下的！

他不是那兩個不懂東方文物的製片人和專家，這和老闆混的時間長了，看得出來這些十有八九是華夏古代的佛像。

和老闆走得近的人都知道，艾倫先生不僅僅是個頂級寶石收集者，更是名近乎狂熱的藝術品和文物收藏者。

要是因為電視台節目組的疏忽，導致這些造像有所損壞，天曉得老闆心裡會怎麼想。

亨利可是聽說過，狂熱的藝術品藏家對因為疏忽引起的藝術品損壞是什麼態度，有些傳說甚至都非常恐怖！

還好，馬屁沒有拍到馬腿上。

在這，保羅趁著亨利距離張楠比較遠的機會，拉著亨利說了句：「儘快讓人把攝製的素材整理一下拷貝翻錄送到莊園，還有通知攝製組，有沒有拉下什麼東西。」

亨利點點頭，一副「明白、絕對不出問題」的表情。

保羅作為張楠最早的一批保鏢之一，現在出行時有些瑣事也會有他負責。這會他是在給亨利提個醒——趕快弄明白那個到期倉庫里到底有什麼、有沒有失少什麼重要物品，或者有沒有被其它攝製人員買走的東西。

要是有一件拿走的，那就趕快拿回來，在老闆提醒之前。

現在拿回來，那不但無過，甚至還是有功。但要是等老闆或者關老大說話了，雖然和亨利這個大型集團CEO無關，但這後果……拿走的人自個想去想吧。

包括倉庫保管員。

提個醒就行，也不是故意的，有則改之，無則加勉。

東西多，又堆在一塊，張楠也就不再仔細看了。不是東西不好，而是基本看明白，等空下來再說。

都是相對早期的佛教造像，甚至有幾尊印度犍陀羅佛像，連象頭神迦納什的造像也有一座。

這座象頭神也有翻譯叫迦尼薩的，張楠看著似乎是五、六世紀的產物，同時受到印度那邊佛教徒、印度教徒和耆那教徒的供奉。

一尊笈多王朝時期的典型造像代表，一米多高，象頭人身，一面兩臂，雕刻精緻，生動傳神。

這裡有倉庫管理員，張楠示意對方過來。

看了眼工作牌，道：「約翰先生，去找些專業的搬運工和設備，把這些造像全部打包，送到我在長島的莊園。

注意，不要損壞。」

說著，也不管對方的反應，順手拍了下那個象頭神造像，對項偉道：「姐夫，你看這玩意放花園裡擺設怎麼樣？」

「不好，太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