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陣雨來勢洶洶，但走得也快，一陣疾風暴雨之後，窗外的東京夜空都似乎明亮了一截。

按照張楠幾十年來對於梅雨季的體會，這雷陣雨一來，梅季也就到了尾巴上。

晚餐也到了最後階段，張楠一伸手示意，遠處站著的林曼立刻走了過來。

「去外邊看看，氣溫有沒有降？」

「好的，老闆。」

林曼說完就走。

強風暴雨洗過夜空，這會外邊應該空氣清新，氣溫也該降了。

張楠這才對阿佳妮道：「餐后散步？」

法蘭西玫瑰嫣然一笑，「好的。」

餐廳全空調的，幾乎落地式的觀景窗是固定式，無法開啟。不過林曼也不用真跑酒店外邊看天氣，出了餐廳找扇窗戶打開感受一下就行。

很快就回來。

「老闆，外邊大約二十四五度，有點風，體感溫度還要底個一兩度。」

那就是不悶，強對流天氣把討厭的濕熱暫時一掃而空。

飯後百步走，活到九十九，這話有沒有科學依據不清楚，但在稍事休息後到挺不錯的庭院里散散步，應該沒什麼壞處。

一場歡宴就此鳥獸散，同澤口靖子約好後天上午在酒店碰頭，這就陪著阿佳妮下樓。

原本松岡工等人還安排了娛樂活動，還是幾種選擇：酒店內酒吧、舞廳、卡拉OK…

隨便選。

張楠都說了要帶阿佳妮去酒店庭院那轉轉，這下松岡工等人也就是提了一下之前的預備工作，客氣一句而已。

日本人喜歡的活動西方人不一定會感興趣：這會東寶的人感覺阿佳妮的存在又變得惹人討厭了。

卡拉OK，張楠突然發現自己有個N多年沒進KTV，這會其實還是有點興趣的，不過估計在這也沒幾首歌是自己能唱的，會的那些也該是英文歌。

日語自己除了「八嘎呀路、死啦死啦滴和索尼給給」，其它是鴨毛不懂，誰要學這鳥語！

再說就算聽不懂、不會說，在這小鬼子的地盤自個也不是睜眼瞎，日文連蒙帶猜能認得大半意思。

反正中午下飛機后，這滿大街的招牌幾乎都看得懂，識字沒壓力。

乘坐電梯下樓時，阿佳妮道：「很奇怪的日本人，我們都不去了，他們還要去娛樂一下。」

松岡工一夥玩去了，不是回家，而這會都已經八點過。至於張楠和阿佳妮這會的生物鐘還早，估計不到半夜別想睡得著。

聽到這話，張楠笑著道：「估計錢是已經付了的，不去就是浪費。而且日本有不少風俗很奇怪，男人如果回家比較早的話，會讓鄰居們看不起。」

有意思吧？

阿佳妮就感覺有點小小的不可思議。

「我知道在日本，這女人的地位比較低，但這也太奇葩了吧，難道日本男人都要夜不歸宿才是好男人？」

「那倒不是，日本人認為天天上班，結果下班了連個應酬都沒有的話，每天回家太早就會成旁人笑話的把柄，所以很多日本男人會在下班后湊在酒吧或茶館里聊天、喝酒什麼的，要玩到很晚才回家。

就像剛才那個松岡工說的卡拉OK，就是為了消磨下班后的時間發明出來的......」

好吧，阿佳妮壓根不知道什麼是卡拉OK，這種娛樂方式別說現在，再過個二十年也沒法在歐美流行，文化不同。

過個20年，歐美是有不少人能知道什麼叫KTV，但歐美的KTV和遠東地區的KTV形式壓根不同！

知道歸知道，玩的人超級少！

歐美的KTV不像20年後華夏或者日本現在這種的一個個小單間，而是不分房間，甚至沒有單獨店面，只是酒吧和餐廳的附帶娛樂項目，而且基本上是免費的。

而且在歐美唱KTV因為不是在單獨包間，而是要站在所有人面前唱，所以在很多歐美人看來唱KTV是件會讓人對你「刮目相看」的事情，需要大大滴勇氣！

張楠上輩子90年代後期的時候要麼不唱，一去歌廳那也算麥霸級別：那時候也很少有包間，基本上是大廳里的卡座和小圓桌。

三五好友一桌，五塊錢泡杯茶，要唱歌需要點，是三五塊錢一首。

輪到自己的時候話筒拿自個那桌唱也可以，坐在專門、顯眼的專用高腳椅上對著監視器唱也可以。

互相不認識的一群人就在一個大廳里喝喝茶、喝喝酒、唱唱歌，很娛樂，也很平民化。

想唱的人多了，那還得排隊，等前邊的人唱完了，等輪到自己點的歌，這才能拿到話筒。

有人唱得好，整個大廳里壓根不認識的人都會鼓掌叫好；要是唱得不好，稀稀拉拉的掌聲也總會有點。

沒有後來流行的量販KTV的私密性，也不像當時就有的「夜總會」那樣的高消費和亂七八糟，氣氛好，很好玩……

後來回想起來，那種KTV其實叫音樂茶座更貼切，是90年代中後期到21世紀最初幾年，這老百姓唱歌娛樂的最佳場所。

但後來年紀大了，這音樂茶座KTV也慢慢被時代淘汰，至於夜總會和量販，張楠年紀大了后是前者覺得沒意思，後者過了那個年紀，也就很少在他人面前展示一下自己的麥霸風采。

實話，張楠唱歌很好的。

……

說著閑話，阿佳妮挽著張楠的手，兩人在酒店庭院小道內緩步而走。

60畝的花園，燈光布置得恰到好處，不少參天大樹都應該有個上百年，甚至幾百年的樹齡。

古樹名花、小橋流水，甚至還有瀑布！

這是坡地，花園不是平的，外邊是幾百年前的護城河。

外邊是喧囂的東京城，花園算是鬧中取靜，兩人隨意走了走，也沒碰到幾個散步的人。

抬頭透過樹冠縫隙，看到不遠處的高樓，「大概是酒店住客們沒幾個有我們這樣的心情……」

東京居，大不易！

這裡的節奏太快太快，就算酒店住客也被影響，至於非日本的客人，能理解夜遊東方園林妙處的人太少了，至少阿佳妮就沒晚上逛公園的習慣。

……

第二天接近11點，張楠才去酒店隔壁的大樓時差公司，而阿佳妮是打算午後讓幾個保鏢陪著，去銀座那那邊看看。

東京銀座街那邊是與紐約第五大道齊名的高檔購物中心，阿佳妮既然到了東京，那也得去看看。

至於張楠，就在分公司里待了大約兩個多小時，連中餐也是在公司解決。

吃日式大餐，還不如來點美式的工作餐舒坦。

到了下午兩點，又到小鬼子的國家博物館晃悠了一圈，這才返回酒店，再次遇上大塞車。

晚餐不去頂樓餐廳，那裡是遭罪，幸好酒店內緊緊挨著主樓的位置有一幢兩層樓，那裡是全東京最好的法式餐廳之一。

預先訂座，回房間換套衣服后就去。

阿佳妮早就回來了，沒有想象中的大包小包，幾乎就沒買東西。

「怎麼，沒看得上眼的東西？」

有點小意外。

「商鋪樓價80萬一平方，我又不傻，連服裝都比巴黎貴出一截……」

商鋪天價，那房租也不會便宜，這費用都會加到商品上，阿佳妮不是花錢如流水的傻妞。

她有錢，張楠硬塞給她給她的生活費都是一年幾百萬美元，而她自己的商業代言雖然精挑細選后數量不多，但每年也不少。

省錢持家的女人，很不錯。

不買那就不買吧，這會到銀座大街上買東西，那真是敗家土豪才幹的事。

張楠是超級土豪，但敗家也別敗給小鬼子。

到日本是來搶錢的，不是送錢給小鬼子花。

「對了艾倫，銀座大街附近我還看到不少賣古董的商店，有些直接招牌上就寫著華夏古董，你要不要去看看？」

「明天要去東寶，那後天或者明天晚上去轉轉。」

聽阿佳妮這話，要是今天之前，那張楠是不會去看的：銀座地區賣古董，那都什麼價了！

但今天在分公司聽取東京房地產報告時，張楠知道原來銀座那邊就大街上的鋪位價格貴的嚇死人，如果是一些橫街和小街上，店鋪價格和租金還沒到喪心病狂的程度。

至少在東京範圍來講還不算貴到離譜，那那些古董店或許不會把民窯賣出個官窯價。

至於夜不看貨這點不是絕對的，不然前年在南陽還買個什麼地貨。再說也不是什麼特定大交易，去逛逛而已，晚上就晚上。

再說東京古玩店的老闆，有很多應該對華夏及世界各地的古玩行情非常了解，而且上輩子聽到過日本的藏友介紹，這日本玩家相對比較誠信。

要是去日本人當老闆的古董店，他們會根據自己的學識告訴你：這是老的、這是新的。而在他們不懂行的方面，也會明確告訴你：這一方面我不大懂行。

當然，20年後在東京開古玩店的人不僅僅有日本人，背後是西方人的也不少，加上人多了啥鳥都有，日本的古玩店也是真假混雜，只不過在日本人開的店裡假貨比例相對較少而已。

現在是七月，東京還應該有一次全國規模最大的古董展銷會，聽去過的藏有介紹，展銷會上還會分「和古董」和「洋古董」兩個區，每年至少會有上千個展位，去購買的古董愛好者還非常多。

這其中還會有很多的家庭婦女，這是一支在華夏少見的購買隊伍，她們鍾情於古董首飾，還會購買成套的漆器、瓷器餐具。

據說日本家庭以年代久遠的餐具上桌待客為榮，並不以舊貨為羞。

而且據說小鬼子的賣家極講信譽，不少店鋪里的古董還會明碼標價。

一旦買家看中詢問物件具體情況，買家基本都能做到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賣你個道光的將軍罐，萬一最後被買家發現是個民國仿品，那賣家幾乎都會全款退貨，連郵寄費都給你出了。

規矩不同，要是換華夏的行規，自己走眼了自認倒霉，除非賣家在交易時說過有問題包退。

不好意思，有問題包退在華夏是真正的好友之間才會加的一句話，而在日本古玩屆，這幾乎就是個行規。

不過還是那句林子大了啥鳥都有，萬一碰上個不講規矩蒙外國佬當然，那算你活該倒霉。

……

哥倫比亞影業市場部的人到了，第二天參觀東寶公司。

不遠，也在千代田曲，這張楠真是對東京的地面交通不抱以任何希望。

至於地鐵……

在紐約自己就不坐，更不用說東京地鐵的擁擠程度世界上至少排前三，張楠怕自己立體進去，扁的出來。

在東寶公司總部張楠就待了不到兩個小時，還去了趟東寶公司的片場，見識到的場面讓一幫人大開眼界！

沒有誇張，總算搞明白「小怪獸大戰奧特曼」那些飛沙走石的鏡頭是怎麼拍出來的！

一個一米五左右高的檯子，四個腳都有簡單的液壓裝置，小怪獸和奧特曼上檯子開始對打……

「很敬業！」

觀看拍攝過程中戴著太陽帽得阿佳妮道。

「嗯，絕對敬業！」

張楠表示贊同。

這是在拍給孩子們看的電視連續劇，可不管現在是什麼季節，電視台那邊等著播呢。

別說小怪獸那層看著就厚度驚人的道具服，就算奧特曼當然那身衣服，就算是真的鹹蛋超人穿上也得中暑！

檯子邊攝像師扛著攝像機拍，拍完一段上頭的演員再打一次，因為攝像師換角度了。

檯子四個角上各有兩個人：檯子看著是液壓的，其實要人上下推，弄出地面都被打得動搖西晃的感覺。

這還沒完，還以幾個小夥子往上頭扔沙子、滑石粉、碎報紙……

卧槽！

飛沙走石、天崩地裂就是這麼來的。

拍段鏡頭一群人上，熱鬧！

這段鏡頭還不能在攝影棚里弄，因為聽陪同的人說要有真正的藍天白雲當背景……

檯子這麼高，仰拍。

一段拍完，兩個演員下來，脫下道具服，張楠居然發現奧特曼居然是個女的！

渾身濕透，猛喝水。

「奧特曼是女的？」

忍不住問陪同的澤口靖子。

後者略微尷尬的笑了笑，小聲道：「名演員不願遭這個罪。」

可憐的小替身。

看了看一張大餅臉的替身演員，再瞄了眼身邊的阿佳妮和澤口靖子，張楠小聲回了句：「這真是個拼爹媽的年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