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更

兩人在家還是看了書，中午等著曾凡回來，坐在飯桌前，曾全這回倒是先說話了，「哥，之前先生也說了，我和老三考秀才並不困難，所以這四十兩還是別花了。我們按著先生教的，自己在家溫習，到了時候，我們去考試即可。」

曾凡想想看看李萍，四十兩，他是捨不得花的，聽弟弟這麼一說，他也覺得有點道理的，他們一起讀書的，現在他們也比自己鞏固了幾年，他是覺得也許可以省下來。

「不報館，你覺得誰會給他們擔保考試？」李萍無語了，輕輕的搖一下頭，「若是想考秀才，那下午帶他們去吧，跟先生道歉，銀子我早上已經去問陳老爺借了。」

拿了四十兩的銀票遞給了丈夫，自己給豪哥兒和他們夾著菜，讓他們快點吃，他們午休時間並不長，若是帶著兩兄弟去上學，她還是讓他們快點。

「現在借錢好嗎？」曾凡最最不喜歡借錢了，看到那銀票，都覺得被刺痛了，不過想想，妻子給祖父的二十兩時，已經說了，那是她最後的私房，想想也覺得很難了。

「沒事，我有手藝，還怕這點事，再說，姻伯父讓我做醬，到時做成了，這四十兩不在話下。」李萍對丈夫笑了一下，自己笑了笑，又長長的嘆息了一聲。

「其實我知道你們怎麼想，不過是哄著我和你大哥玩。反正我們也不敢不供你們讀書，不然回到鄉下，就是我們兩口子翻臉不認人，不孝悌兄弟。唉，還是那句話，讀書、做事，將來都是你們自己得益。」

「我是這麼想的，我從小就在我娘身邊，真的啥活都干，啥東西都學。我出來擺攤時，我娘只幫我看個火。其它的，我都自己干。因為我知道，總有一天，我得自己干。擺攤時，我還是每天一大早去族長家學刺繡，賣飯是賣不了一輩子的。我得有手藝，我得靠著手藝供著你哥讀書，供著我的孩子們吃飯。」

「今天我真的可以說，我學的每一樣手藝，我看過的每一本書，都沒有被白費。我都學得很好，我能學以致用。這不是說教，你們要不要好好讀書，我真管不了，書是讀在你們自己肚子里，成龍成蛇，與我也無關。我能做的，就是把當大嫂在你們能改好時，能幫你們做到的，盡量都做到，讓我和你大哥不後悔就成。對吧，相公？」

「對，我跟你大嫂說好了，曾家的門風要從我們這一代開始立起來，我們倆要做不讓孩子們瞧不起的父母。現在你們沒成親，該做的，我們會做。快點吃，吃完了，我們去學里。」曾凡笑了一下，把剩下的飯扒進了嘴裡，小心的收了那張銀票。

曾全和曾儀現在也食不下咽了，大嫂其實是話不多的人，這些年，她很少會長篇大論的對他們說什麼。當然，罵人除外。今天說了這麼一通，無非就一個意思，她用不著用什麼來查驗他們是不是學到什麼東本。她個當嫂子的，根本不在意他們是不是學到東西。學不學，那在他們，他們兩口子也不過只管他們這兩年，等著他們成親了，難不成還要事事指著兄嫂不成？

當然更打擊他們是大哥說的話，他們要在自己這一代重塑家門，他們要成為不被子女瞧不起的父母，所以他們會為了這個而努力。

那麼言下之意就是，他們對祖父，父母所建立的家門十分的不屑一顧了，他們要成就自己的家門。而自己兩兄弟，只是舊家門給他們倆的拖累，他們不得已而為之罷了。

這種打擊一下子把曾全兄弟所有的信心都打沒了，曾經在這裡，所有一切，其實說白了，就是建立在，他們與大哥是親兄弟的前提之下，但是現在大哥對他們並不見得比豪哥兒深，那麼，他們還有什麼自信能對著大嫂予取予求？

他們下午就默然的跟著曾凡一塊去了新學堂，當然，出門口時，門口還有等著吃飯的那些人，看到他們過來，還問了一下，不過兩人都無心回復，只有曾凡站住了，對著大家深揖了一圈。

「在下不才，正是這二人兄長。前幾日，他們趁在下與內子不在，自做主張，如今他們該上學讀書，以後不能如此胡鬧，請大家海涵！」

「這是什麼話，飯做得挺好，也便宜，為咱們解了大難了。你們說不做就不做，讓咱們怎麼辦？」

「敢問這位大伯，若是您家孫兒正是讀書求學之齡，您家又能供得起的話，您是想他好好讀書，還是街頭賣飯？」曾凡還是一臉笑意的拱手問道。

「他們不做，你家娘子不是可以做嗎？」那人想想，又忙說道。

「我家娘子身子不好，做不來這些粗活，請各位見諒。」曾凡再次羅圈揖。

大家看他雖說恭順，但態度堅決，也就無奈而去。曾凡回頭瞪了兩人一眼，「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這裡是嶽麓書院的地方，你們在這裡賣四文錢的飯，你讓嶽麓書院的學子怎麼辦？讓嶽麓書院如何自處？」

曾全完全不知道，自己賣個飯竟然還要挑地方。果然，大嫂雖說沒說嶽麓書院的原因，但是顯然大嫂是知道的，只是沒有明說，只說他們沒有經過努力。現在看來，果然，他們還是想得太簡單了。

再一次他們對自己的自信成為了負數，再沒一絲一毫想要反抗的想法。

而屋裡，豪哥看著李萍，覺得有點尷尬，看丁香去洗碗，丁桐在外劈柴，這才回看著李萍，「姐，這點錢，對你來說又不算什麼，為什麼還非說是問我爹借的？」

「真是問你爹借的，我讓丁香送了我親筆的借條，借期是一年，年息為二，明年我得還五十兩的。」

「為什麼？」

「我不想讓他們覺得我賺錢容易，於是我為他們曾家所做的一切都是應該的，誰讓你有錢，於是曾家蓋房子，我要出錢；兩個叔子上學，我要出錢；再然後，你姐夫想納妾了，還是我出錢。我得多傻，才這麼干？」李萍給了豪哥一個白眼。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