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九百一十二章
“聖女且慢。”
就在林雲收好金烏聖翼，半信半疑準備隨白疏影離去時，白霄出現攔在了白疏影面前。
“何事？”
白疏影道。
“夜傾天還是戴罪之身，出來透透氣沒啥，可若就這麼走了，我沒法和天璇劍聖交代。”白霄老老實實說道。
“你現在就能交代了嗎？”
白疏影淡淡的道：“若非你刻意放人，他能下山？”
白霄神情緊張，啞口無言。
“他的罪因我而起，我既然沒有問罪，自然是不在追究了。”白疏影道。
“啊？”
白霄稍稍一愣，半響才反映過來，連忙笑道：“多謝聖女。”
有白疏影這句話，他纔算真正鬆了口氣，這下也不用背守不嚴的罪責。
恰巧此時林雲走過，衝他意味深長的笑了笑。
白霄嘴角抽了抽，知道這傢伙是在得瑟。
之前他在思過崖，使勁吹捧葬花公子打壓後者，誰知道後者出來後就打了自己的臉。
誰說他不會音律？
不過此時此刻，白霄也和其他天道宗弟子一般，心裡雖然痛快不已，可也無比好奇。
夜傾天啥時候會的音律，還會演奏奚琴！
“思過崖上多謝照顧啦。”
林雲拍了拍他的肩膀，面露笑意，而後與白疏影一同離開此地。
兩人走了很遠，如有默契般一前一後，皆沒有開口說話。
幽蘭山脈景色很美，白疏影在前面帶路，林雲在後面跟隨不多時來到一處幽靜的湖泊。
“夜傾天。”白疏影放慢腳步，回過頭，“今日多謝你了。”
“師姐是幽蘭聖女，即便我不來，想來也能輕易擺平一個無霜公子。”林雲有些疑惑，沒想到對方會率先開口道謝。
“幽蘭聖女？”
白疏影微笑，“我記得之前與你說過，我從未在意過什麼聖女的身份，在某些大家族裡頭，聖女的名號加持，或許也只是爲了賣個好價錢。”
“聖女說笑。”林雲沒有多問。
他今日前來終究是懷有愧疚之心，無論以往是對是錯，他配不配走出去，聶無霜肯定是配不上白疏影的。
“我沒笑。所謂聖女看似風光，其實真正到了關鍵時候，就算是自己族人，也未必會維護我，問我心中到底是什麼主意。”白疏影轉過頭，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輕聲嘆道。
“就像那白奕洲，平日裡似乎處處維護我，可背地裡早與聶無霜有過接觸，以爲自己掩飾的好，我不會知道。”
“……”
林雲詫異，還是頭一次感受到白疏影心中的孤獨，怪不得她平日總是那般清冷。
本以爲來了之後，要與對方解釋，自己爲何會音律。
沒想到，卻是得到了白疏影這般罕見的肺腑之言。
她其實也相當惱火，家族爲她安排這無霜公子，心中早有怨言無處發泄。
林雲也不多說，就聽着白疏影有一句沒一句的說着，說自己族中往事，以及大家族中的那股孤獨。
湖水對岸，擡頭看去隱約可見無塵宮。
殿前廣場一片混亂，許多人正在收拾殘局，夜家的人也匆匆趕來了。
簡單說了一陣後，忽然白疏影扭頭看向林雲。
“對了，你什麼時候會的音律？居然還會奚琴，可真讓我刮目相看，這奚琴我學了好久都不太會。”
“實不相瞞，我回天道宗前青河劍聖帶我見到了一人，偶然相互交談甚歡，還教了我一些音律。當時還不知道他的身後，事後纔想起來，這可能就是第九天路榜首林雲了。”
“嗯？”
林雲硬着頭皮扯出來的藉口，白疏影卻是不疑有他，她眼前一亮，道：“算算時間，那應該是他剛在玄武墟海暴露身份，被青河劍聖救走。”
“那就難怪了，有他教你，這聶無霜想要贏你，自是癡人說夢惹人笑話。”
林雲心中甚感意外，這白疏影對自己好像頗爲關注，且有種莫名的自信。
“師姐也見過他？”林雲試探性的道。
白疏影遲疑，半響才道：“算是見過吧，當年他衝擊神丹榜，擊敗過我在榜單上留下的影子。不過我那會我已經是龍脈了，便邀他來天道宗一聚，在真正交手。”
“哦。”
林雲隨意應和了聲，心中更感詫異，沒想到當年之事白疏影記得如此清楚。
“他可與你說過，何時來天道宗？”
白疏影目光看向其他方向，眼神遊離，看似隨意的問道。
林雲思索片刻，道：“好像沒有，他應該是去天香神山了。”
“天香神山……果然……”
白疏影臉色微白，身體稍稍顫抖了下，她心思靈敏聰慧，早就有過一些猜測。
若身份暴露後，葬花公子最佳去處便是天香神山，那位聖女說過要保他。
以神山威名，天玄子也不敢去闖。
只是以往還只是猜測，今日從夜傾天口中說出，卻是直接信了八九分。
“此事，你與旁人提起過沒？”白疏影忽然道。
“沒，除了青河劍聖，此事再無旁人知道。”林雲面色不變，輕聲回道。
“很好，這個秘密你不能說，今日你也不該與說的。畢竟這天下間，要他命的人太多了。”白疏影悵然道。
林雲不解其意，爲何忽然要他保密了？
這白疏影，還真讓人看不透。
“對了。夜傾天，你修爲有三元涅槃了？傳言中你煉化了一枚聖源，此事究竟是真是假。”
“真的。”
林雲如實道。
“聖源雖好終究是外物，你以往根基太淺，貿然煉化聖源修爲雖然會一日千里，可真正到了衝擊半聖時，怕是還有許多難關要過，你要有心裡準備。”白疏影微笑道。
“來打一架？”
她忽然束起長髮，取出了自己的那柄梅花小劍。
“好。”
林雲已然猜到，白疏影心中壓抑，看似如玉般無暇的面孔，似乎還藏着許多情緒。
兩人拉開距離。
各自行禮後，互相擺出了螢火神劍的起手式。
稍作停頓，呼哧，兩人同時朝對方衝去。
鏘！
二人各自拔劍，在武道意志加持下，兩柄聖劍不斷碰撞，各種異象閃爍不停。
螢火神劍對螢火神劍。
林雲的螢火神劍已至入微之境，可對上白疏影后，意外的發現對方的理解，居然絲毫不比自己弱。
甚至還要強上些許，仔細想想，白疏影修煉螢火神劍的時間應該比他長很多。
林雲很快調整策略，不在與她硬拼螢火神劍威力，而是靠着自己劍道造詣，借力打力。
螢火神劍講究動靜結合，快慢交錯，以及有小到大，再由大到小的循環。
它的真意就是圓！
兩人交手數十招後，在不動用蒼龍劍心的情況下，林雲漸漸落入下風。
劍心不激活，又無法真正祭出星河劍意，他的螢火神劍比之對方佔不到啥便宜。
白疏影同時掌握冰火意志，她的冰火劍意融匯貫通，且衍化到極爲完美的境界。
一火一冰，像是日月般融入劍中，比之蒼龍劍意融合的還要完美許多。
這……
林雲心中驚疑不定，對方劍意沒有自己強，可武道意志的眼界，似乎比自己要高上許多。
他沉醉於劍，忽視了許多其他武道意志。
而白疏影的視野，在脫離了單獨的劍意，從更高的視角來理解劍意。
這是一種嶄新的思路，林雲以往並未注意。
林雲計較的是一劍斬萬物，劍意肯定比其他武道意志強，冰火必然比不上。
可白疏影的視角，卻是超然於冰火和劍之上，這是相當有趣的體驗，給了林雲極大體會。
無論寒冰、火焰，亦或者劍意，都僅僅只是禦敵的手段，不鍾情於單獨的武道意志。
超然於外，只專注自己本體。
林雲有心與她一爭高低，他劍法忽變，他的劍忽然變得無比純粹，直接脫手而出。
三千大道，唯劍獨尊。
在天之下，一劍斬之。
忽然間的變招，讓白疏影猝不及防，一擊落空，眼看她就要被困在林雲的劍光中。
唰！
白疏影回身一轉，眼眸中神輝轉動，本就如玉般無暇的身體，變得更爲通透起來。
這一下，二人似乎都放開了自我，以兩種不同的劍道理解比拼。
一個超然於外，劍看似握在手中，實際上人劍疏離，分的極爲清楚。
一個唯劍獨尊，看似隔空御劍手中無劍，實際上人劍合一，到了無法分開的地步。
“夜師弟，小心了。”
鬥了許久之後，白疏影不再收斂，動用了一股極爲強大的劍招。
一股股磅礴偉力，順着白疏影的手臂融入那梅花小劍，而後劍像是有了生命。
天地間無邊大勢，都聚集在劍尖一點，連光線都在這一劍之下扭曲了起來。
“此招名爲枯木生花！”
白疏影一個閃身，她的看似柔弱的身軀，像是種子般在瞬間生根發芽，雙腳之下似有根莖出現，紮根於虛空之中。
而她的身軀則變成了千丈神樹，數百年風雨不倒，樹枝上生起了白色的花。
林雲還未反應過來，就被這股劍勢震飛出去，擡頭漫天花飛，環繞在白疏影周身。
枯木劍法！
林雲心中暗自驚訝，這是天璇劍聖教他的枯木劍法，只是他還未來得及修煉。
現在看來，天璇劍聖的確不是浪得虛名。
白疏影在她身邊受教這麼多年，自己還是太年輕了些，她的底蘊確實強悍。
“多謝指點。”林雲目光閃爍，仔細感受了一番其中意境。
白疏影這一劍沒有殺敵之意，將枯木生花展示的極爲完整，林雲知道這算是她真正的謝意了。
這一劍之後，林雲之後再去修煉枯木劍法，可以省下許多時間。
“不用謝我，師尊已將劍法交給你，你遲早都會入門。以你的天賦，一旦入門，修煉起來就會很快。”
白疏影打了一場之後，似乎得到發泄，情緒好了許多。
“師姐，你真實修爲到底是什麼境界？”
林雲出言問道，他想知道這位黃金妖孽到底有多強。
唰！
誰知道白疏影笑了笑，而後直接消失在了原地，等到林雲再去尋找，她已數百米外的山石上。
轟！
不等林雲開口，一道道青色的聖輝在白疏影身上綻放，聖氣流淌，聖光璀璨。
“好刺眼。”
林雲雙眼微眯，臉色並無多少驚訝，反而是早就有所預料的模樣。
白疏影早就是青元境的半聖了！
“夜傾天，以後不要再去聖仙池了，日月神紋不在那裡。”
聖輝瀰漫中，白疏影一雙美眸盯着林雲，忽然開口道。
“我知道你去聖仙池並未旁人所言那般下作，你也不必對我心懷愧疚，你所在之事我從未在意。”
白疏影說完這些，橫空而起，仿若仙人般縈繞着聖輝離去。
“師姐，你的奚琴。”林雲趕緊將奚琴取出來，他還未來得及還給對方。
“你留着吧，你比我更適合它。”白疏影回眸淺笑，並未停留。
她就這樣輕飄飄離開了，來去匆匆，只留下陣陣香風。
林雲站在原地，悵然若失。
在這個女人面前，他不知爲何總有愧意，她說她從未在意幽蘭聖女的名號，也不想做什麼聖女。
可在林雲看來，她是一名真正的聖女。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纖纖作細步，精妙世無雙。
三天之後，王子嶽告訴林雲，幽蘭聖女離開了天道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