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媽是個小氣鬼，她想報復西方惡魔。

葉舒當然不會拒絕，這可是個好差事啊，小金龍也一定會喜歡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個善良的人，為了減輕惡魔的負擔才提出這個建議的，我答應你。」

葉舒鄭重其事地拍了拍孟媽的肩膀，孟媽嘎嘎一樂，催促葉舒立刻去西方地獄。

「別急，小鏡和小玉還在奈何橋，我們帶著她們一起去。」

「也好，快過來，我們去找她們。」

孟媽迫不及待，拽著葉舒往奈何橋跑。

葉舒邊跑邊琢磨起了貔貅的事。貔貅玉佩非同凡響，裡面的空間應該是貔貅的家，它受到陰司的驚擾蘇醒了。

「希望小冷和小金龍不會有事吧。」

葉舒暗忖，而眼前也出現了奈何橋的蹤影。

那麼古老樸素的一座橋，就安安靜靜地供在黃泉之上，如果沒人說是奈何橋，可能永遠不會有人想到是奈何橋。

孟媽拉著葉舒跑到了橋端的石碑前，這石碑大氣蓬勃，上面刻著「奈何橋」三個古字，透露著一股子詭異勁兒。

再看橋身，不知名的大青石上竟長滿了青苔，彷彿許多年無人走過了一般。

橋上空無一物，根本沒有什麼孟婆。

「奈何橋就是這個樣子的嗎？不是有孟婆的嗎？」

葉舒疑問，孟媽撇著嘴擺手：「現在不同以前了，以前常有好人，死了就可以投胎。我媽天天在橋上等待，送好人走過奈何橋往生。現在呢，幾年都難見一個好人，凡人哪個不造孽啊？沒有資格走奈何橋了，直接去十八層地獄刷火鍋，刷清了罪孽就往生了。」

還有這麼一說？

「你的意思是，只有純碎的好人才能過奈何橋？」

「當然，不然我媽不得累死？只有積福積德的大好人才能喝孟婆湯，加蒜加蔥都可以，好喝得很。」

葉舒有點無語，搖頭道：「好吧，不管這個了，小鏡和小玉呢？」

「在對岸呢。」

孟媽指著對岸，但葉舒看去卻只見一片漆黑，他的天眼都無法看清。

兩岸距離不過幾十米，葉舒愣是看不清對岸的情形，也不見什麼彼岸花。

「她們找不到委姬的，因為彼岸花都沒有綻放，那裡一片混沌，她們估計還迷路了。」

孟媽解釋道，葉舒一驚：「那怎麼辦？」

「等彼岸花開咯。」

「什麼時候開？」

「有大好人過橋時，順便一提，上次彼岸花開還是兩年前了。」

我去？

葉舒嘴角抽了抽：「那我們得等到大好人投胎才行？」

「是的。」

孟媽一屁股坐在了石碑上，翹起腳看著奈何橋，擺出一副等待的樣子。

地獄里沒有時間概念，孟媽等個幾年都無所謂。可葉舒不行，要是等個幾年，人類都滅絕了。

正著急，奈何橋上的青苔忽地擺動了起來，發出猶如鮮花綻放一般的聲音。

葉舒一怔，孟媽則一喜：「有聖人投胎了。」

話一說，遙遠的黑暗中有鈴鐺聲響起，鈴鐺聲由遠及近，不過幾秒鐘就到了奈何橋。

葉舒一看，卻見兩個陰差護衛著一個鬼魂走了過來。

葉舒還是第一次見到陰差，跟傳說中的牛頭馬面差不多，冷冰冰陰森森的。

葉舒往後退了退，孟媽也跳下了石碑，收斂起了弔兒郎當的樣子。

兩位陰差走到了奈何橋頭，將護送的鬼魂推上了奈何橋。

那鬼魂極其年邁，彎著腰囁囁地走著，似乎搞不清狀況。

有些人死了，都不知道自己死了，這個鬼魂似乎就是如此。

陰差很快消失了，年邁的鬼魂也踏上了奈何橋中間。

橋上的青苔輕輕搖擺著，在橋中央，驀然出現了一個慈祥的老奶奶。

老奶奶手端一碗湯水，湯水發著光，叫人看不清具體模樣。

年邁的鬼魂和老奶奶相遇，雙方低聲交談，跟呢喃一樣。

不多時，那鬼魂將湯水一飲而盡，繼續前進。

孟婆湯的儀式就這麼簡單而輕易地完成了，沒有一點美感，也沒有一點莊重感。

人生老病死，都濃縮在了這片刻，人生來便是如此。

葉舒輕輕一嘆，孟媽則蹲了下來，用石碑擋住自己的身體。

橋上的老奶奶回頭看了一眼，沒看到孟媽，無聲地消失了。

「呼，好險，被我媽發現了肯定會抓我回去的。」

孟媽慶幸道，葉舒並不理她，因為葉舒發現對岸有了亮光。

那是火紅色的亮光。

當年邁的鬼魂走下奈何橋那一刻，對岸綻放了鮮艷的亮光。

一朵又一朵彼岸花無聲盛開，像是火燒雲一樣，點燃了整個河畔。

紅色的，如細小的龍爪一般的花瓣高高地昂起，在青色的根莖支撐下，儘力地釋放著自己的美麗。

彼岸花，代表著死亡和新生。

葉舒一時間被震撼了，看著對岸一簇一簇的彼岸花，彷彿看著無數靈魂死去又新生。

年邁的鬼魂消失在了花海，誰也不知道它去哪裡了。

而花海之中，小鏡和小玉也出現了。

兩個小幼女顯然不能理解彼岸花的意義，只是傻傻地站著，然後朝著一個方向跑去。

花海中有了騷動，彼岸花彷彿活著一般，凝視著兩個小傢伙。

「委姬媽媽！」

小鏡和小玉在呼喊，然後撲到了一簇花朵面前。

那就是委姬化身的彼岸花嗎？

亮光漸漸黯淡了，在好人走過之後，彼岸花便不再引路了。

「哎，可憐的孩子，我過去看看吧。」

孟媽還是好心，往對面飛去了。

葉舒也想過去，但被孟媽瞪了一眼：「你別過來啊，不然神明都救不了你。」

葉舒只得在這邊等待。

不過幾個呼吸的時間，對岸就恢復了黑暗，再也不見任何一朵彼岸花了。

葉舒著急地等了好半天，孟媽終於回來了。

她拉著小鏡和小玉落在了葉舒身邊，而小鏡和小玉已經哭成了淚人。

作為神兵竟然會哭泣，實在是罕見，可見兩個小傢伙對委姬的感情是何等強烈。

「委姬對人世已經沒有留戀了，願意永世留在彼岸。」

孟媽解釋道，「我跟她說了鬼父的事，她讓小鏡和小玉以後聽你的」。

孟媽把兩個小傢伙推給葉舒，表示完成了委姬的交代。

葉舒鬆了口氣，看兩個小傢伙如此傷心也不免難受。

「到哥哥懷裡來。」

葉舒低聲道，小鏡和小玉直接化作了本體，一面鏡子和一枚勾玉。

葉舒將兩樣東西收入懷中，暫時不讓她們露面了。

「好了，你的事做完了，輪到我的事了，走，去西方地獄。」

孟媽興奮道，葉舒最後看了一眼彼岸，跟著孟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