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常在河邊走

  可惜，或許是因為，墨鐮對於這尊石塔的控制不足，又或者這種傳送機制，本身就帶著某種不確定性，總而言之，他似乎遇見了麻煩。

  沒有一點光亮。

  無法瞬移。

  恍然間，墨鐮好似陷入深淵。

  哪怕在黑暗當中，依舊能夠視物的暗金色瞳孔，卻喪失了辨認形貌的能力，讓此刻的他，感到了幾分莫名的不適。

  而且，不同於先前遇見、橫亘在塔基和第一層碑林空間之中，由石塔地面幻化的黑霧，此時的這種狀態，有著極為明顯的不同。

  在那個時候，雖然感官受到了影響，至少於移動方面，墨鐮沒有受到明顯的阻礙，可以自由地進行任何的動作。

  所以，他才能夠憑藉一直飛升、線性移動的蠢辦法，從黑霧籠罩的範圍離開。

  可現在，雖然有些不好描述，但墨鐮覺得，自己好像不知不覺地、就陷入了兩面堅實的壁壘間，呈現出一種有些類似『夾心餅乾』的狀態。

  除此之外，隨著時間推移，他甚至能夠感知得到，從相對的兩面傳來的，越發強勁的壓迫，讓本就逼仄的狹小空間，愈發的岌岌可危。

  那麼如意蛇源！！！

  當機立斷的，伴隨著一聲低喝在心中適時響起，原本展露完全狀態的墨鐮，當即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地縮小了一定的體積。

  然後掙脫束縛、稍微喘了口氣後，他就迅速伸開雙手，丈量了一番兩側位置的寬度，確認後方位置是在不斷變寬之後，立即就調轉方向開始疾掠。

  「咻——」

  淡淡的青色流光剛剛浮現，初步加持這次的動作後，便又在一股奇異力量的壓迫之下，生生被逼回到了體內，無法再度顯露在體表。

  所幸，速度已經開始了提升，只見一陣隱約的風嘯聲響起，然後這狹窄的通道中，就響起了一連串『窸窸窣窣~』的動靜。

  墨鐮不敢停。

  因為誰也不確定，這逐漸合攏的通道，會不會忽然開始加速關閉？

  並且早在行進的過程中，他就已經出過手，試探過這兩側壁壘的強度，那是自己傾盡全力，也無法撼動分毫的材質。

  故而，為了避免發生意外，還是儘快離開這裡的好。

  畢竟初步認主石塔，又擁有了那逆天的秘法後，墨鐮也同修煉九劫秘典後的羅峰一般，失去了任性妄為的資本。

  這要是真的不幸，在這裡死上一次，那損失可就大得沒邊了。

  再怎麼樣說，能夠晉升混沌境的資本，若是因為自己的些許懈怠，就這樣戲劇性地遺失，他可是真的會恨死自己的！！！

  想到這，墨鐮的動作，頓時再度快了幾分。

  所謂『只要跑得夠快，危險就追不上我』。

  此時，他已經將所有空間感悟，都運用到了身法當中，每一次的遊動，都顯得異常的簡練迅捷，甚至於，還帶上了幾分縮地成寸的意味。

  這速度，堪稱風馳電掣。

  跑了個昏天黑地、都快算不清距離的墨鐮，在經過了差不多月余的急速奔逃之後，才看到一抹熟悉的光亮，出現在了視野當中。

  顧不得猶豫，他當即就一個縱身，下方蛇尾狠狠一甩，逕自沿著前方那寬大、不規則的縫隙，迅速地飆射而出

  終於，堅實的觸感傳來。

  呈現在眼前的，是一個偌大的溶洞。

  除開通體灰色石質，還夾雜著各種奇異植物、往下滲著水的高遠洞壁，兩側的通道依舊是極為的幽深，即便是放開全部精神念力，依舊是感知不到極限。

  至於光源

  轉過頭，墨鐮望向身後，那寬處足有百萬公里，向上不斷收縮的一道道裂縫，正散發出詭異的滲人光芒，帶起些許的亮度。

  而當他轉移注意，看到那填充其中、不斷從石壁透出的墨綠軟玉質物事，又看到表層逐漸硬化的過程之後，當即就是弄清楚了，先前的感覺究竟是怎麼來的。

  這種液體，似乎在離開山壁後，便會因為某種原因，而變得堅不可摧。

  所以，如果先前自己的動作，沒有那麼快的話，恐怕最好的結果，也就是陷落於木界珠之內，直接被強行地封困。

  「這是什麼鬼地方？！」

  暗金瞳孔微眯，然後忽的朝著眼前不遠處、水流積聚的位置，直接一個箭射急速飛掠，伸手觸碰了過去。

  滴、滴答——

  透亮的水液、順著指尖緩緩滴落，只是當再度察覺到、涌動於其中的另外一股特殊力量的時候，那修長的手當即就是一頓。

  「嘶~」

  極度冰冷、好似能夠凍結靈魂的寒意，在霎時間湧上心頭，也讓此時此刻的墨鐮緩緩勾起嘴角，露出了有些意外的神色。

  「石塔的塔基當中，流淌的就是這種液體，暫且不論後續自模塊中浮現的白光，此物似乎除開本身的溫度，同樣具備著某種奇異的封困之力？」

  「我原本以為，先前無法瞬移，是因為石塔本身蘊含的鎮壓之力，可現在看來的話，似乎遠遠不止這麼簡單，真是有意思」

  他驀地轉過頭，當即便選擇了一處通道的方向，準備前去查探一番。

  只是，就在其準備開始動作的時候，一股極為熟悉、浩大的神秘波動，霎時間從眼前的水流當中彌散，然後強烈的牽引、隨同著無形的空間漣漪，在一瞬間勃發開來

  轟！！

  莫可抵禦、蠻橫無比的沛然大力，扯動得墨鐮本身一個趔趄，接著便是來自空間傳送、仿佛被塞進皮管道移動的擠壓之感。

  這體驗有些糟糕。

  就像是被丟進滾筒洗衣機，然後隨同著一大堆衣服，不斷來回攪弄、攪弄、再攪弄，帶來一種極端的不適感。

  很快，等他再度回過神的時候，便是看到了一處無邊無際、泛動著粼粼波光，看起來極為澄澈透亮的巨大『鏡面』。

  非常廣袤的區域。

  帶著些許忐忑，墨鐮放眼望去，卻發現這個恍若有著生命的『存在』，應該稱為一處範圍過於寬闊的湖泊，又或者是一片無垠的海洋。

  因為僅僅一眼的功夫，他便是發現，這些液體的幅散範圍，絕對是以光年作為計量，至少其無法利用自身的感知，探索到關於此物的半點虛實。

  之前那股意志，和這裡的聯繫，究竟是什麼呢？難道說這整片的『湖泊』，是一件特殊的至寶，而那股意志，就是這件至寶的『靈』？

  真是越想越有可能。

  畢竟，從曾經第一處封石上的畫面來看，那座巍峨的巨大石塔之下，還有著一片無比特殊、泛動著陣陣波瀾的湖泊

  只可惜，沒等墨鐮回過神，新的變化就發生了！

  他驟然轉過頭，卻發現在自己身下，忽的湧起陣陣水波，帶起一圈又一圈奇異的漣漪，霎時間就擴散到感知極限之外。

  與此同時，但見一道道流光浮起，從四面八方升騰，以此處的水面作為中心位置，不斷地開始流轉、交錯、匯聚。

  「嘩啦、嘩啦啦——」

  伴隨著『潺潺！』的響動聲，但見道道水流交織，逐漸地趨向於具體的人形。

  那人形初時有些模糊，後續卻開始逐步地凝實變幻，化作一道形貌類似古典美女、螓首娥眉的窈窕身影，目光淡漠地朝著這邊望來。

  這一刻，墨鐮頓感渾身一涼，好似就這麼一瞬間，自己就被眼前的女子，給直接看了個通透，那種秘密無所遁形、毫無半點遮掩的感覺，實在是令人莫名的焦躁。

  真是好可怕的目光！

  他的眉頭蹙起，當即就浮現出幾分驚慌之色。

  畢竟，如今形勢比人強，若是但凡眼前的女子，對自己存有什麼壞心思的話，恐怕連還手這件事，都不過只是奢望。

  一時間，氣氛略微有些凝滯。

  而就在其略顯遲疑、不知該如何說話時，後者卻是再度開了口。

  「小主人。」

  冰冷的語氣有些呆板，卻又帶著一絲莫名的恭敬。

  「按照前任主人預留的機制，只有通過精英考核、能夠闖過石塔的人，才有資格執掌這件領域類至強至寶『水寒天』。」

  「如今，小主人既然已經再度出現，從石塔之中順利脫身，必然是已經完成了要求，也就有資格、在這水寒天的核心當中，初步留下精神印記。」

  話音落下，一隻修長的皓腕，當即就是朝著墨鐮緩緩伸出。

  一圈圈無形漣漪，以女子指尖為起始，交錯著擴散，帶動起一陣洶湧的透亮波光，然後伴隨著時空的變幻，一股奇異的氣息從其中傳遞而出。

  「嘩啦啦、嘩啦啦~~」

  一枚整體呈現圓形，卻泛著極其驚人寒意的冰白色珠子，當即就是出現在了視線當中，然後寒意逐步內斂，緩緩地朝著後者所在的方向，慢慢飄蕩了過來。

  只不過，至強至寶在前，他卻沒有直接選擇烙印精神印記，而是有些古怪地看向那『至寶之靈』，露出了極為困惑的表情。

  這難道是真的嗎？！

  能夠有『靈』存在，至少也是虛空真神層次的寶物。

  可是，那位曾經的宇宙最強者，應該早就隕落了，如此情況之下，眼前的這傢伙，真的還能夠保持原本的機制嗎？

  而且之前，自家老師提到的認主條件，應該是生命法則入門，達到界主級別吧？

  說句公道的話，現下的自己、根本連一個條件都不符合，若是真的強行施為，估摸著就會鬧出人命！

  不過嘛，眼前的至寶之靈，光從那死板的篩選機制，以及先前與母祖接觸的種種表現，便是足以看出，對方的智慧極其有限，估摸著都比羅峰嫌棄的星辰塔智力，還要再弱上三分。

  倒是方便了套話。

  畢竟，她也沒那個腦子撒謊

  想到這裡，墨鐮當即便是開口說道：

  「機制？！那位曾經的前輩，難道不是隕落了嗎？」

  「況且先前，我族中的一位長輩，可是說過這『水寒天』的認主要求，是需要所有空間系法則融合，完成蛻變才能做到，現在的我恐怕還沒有這個資格。」

  下一刻，暗金色的瞳孔偏轉，幽幽地看向不遠處的至寶之靈，其中隱隱透出幾分不信任，卻被對方華麗麗地直接無視。

  「沒有判斷錯，小主人的確已經到了要求。」

  「不朽級別的靈魂本質，已經超過了界主層次，雖然根據『碧悠』觀察，您的精神念力在量上偏少，但已經足夠進行重寶、至寶的認主。」

  「並且，因為小主人完成了石塔的試煉，也就代表修成了那道特殊的秘法，本身的原力、念力已經發生了蛻變，符合第二項要求。」

  「至於傳承機制」

  透露出自身的名字，那清冷的聲音本欲繼續說下去。

  只是當其提到『傳承機制』的時候，卻是直接當場一個卡頓，旋即眼前的女子那空洞的眸光中，便是緩緩地湧現出了，屬於智慧生靈才擁有的光芒。

  TMD，這東西詐屍了！

  霎時，墨鐮心中一凜，不由自主地就要往後暴退。

  他反應極快，眨眼間就是化作一道流光，就欲消失在天際盡頭。

  只可惜，還未等其徹底遁逃，那已經變了一副姿態、涌動著龐然氣勢的身影，頓時緩緩地伸出了一隻手。

  轟隆隆！！

  眨眼之間，時空徹底凝固。

  然後此時亡魂大駭、就欲直接自爆的墨鐮，直接如同被封入了億萬年前留存的琥珀般，只剩下一抹思維可以運轉。

  他眨巴眨巴眼睛，卻見不遠處，那個不知道哪個輪迴時代、留存下來的老怪物，露出了一抹極度悲哀、痛苦的神情。

  隨著後者心情的波動，這水寒天之中，頓時湧起了一陣又一陣浪潮，無比龐然的威勢席捲，無限制攀升的力量，直接讓天地動盪。

  時空肆意地顛倒，各種法則變得異常的紊亂

  甚至於，伴隨著一股從天而降、無邊偉岸的恐怖意志，在無比遙遠的虛空之中，竟是開始有道道絢麗的七彩鎖鏈，在不斷地蜿蜒交織

  原始宇宙的本源意志降臨了？！

  此刻，墨鐮頓時感到了無比的後悔，這究竟是什麼層次的存在，居然能在漫長的歲月後，僅僅憑藉半殘的姿態，做到這種地步？

  他的眼中湧現絕望，以為這一回怕是要遭。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

  真是教訓，這下子崛起之路還沒影，瞅著就要直接橫屍當場，此時此刻那雙通體暗金的瞳孔，直接就變得黯淡了下來。

  熟料，在對方平復好心情，然後主動開口的時候，某人的心情頓時就像是坐上了過山車，開始再度由谷底直線攀升。

  那女子沒有先理會墨鐮，而是率先緩緩昂起頭，對著上方不屑地冷嗤一聲。

  「呵，本源意志，如今的我、不過是一抹殘存的精神印記，幾乎就要被消磨殆盡，也做不到轉世重生，你究竟在擔憂什麼？！」

  「還是說，你覺得有規則的限制，我還能夠說出什麼、不被允許的消息？」

  這一番話，並未引起任何的特殊反應，因為本身原始宇宙的本源意志，就是冰冷、機械的產物，遵循既定的程序運轉。

  因而，在又瞥了眼上方、那不斷盤懸著的規則鎖鏈後，一雙無比沉靜的眼眸，頓時就轉移了自己的目標，朝著動彈不得的某人看了過來。

  「幸運的小傢伙，你慌什麼？」

  「能夠得到石塔的認可，比起我這個憑藉著一些特殊手段，才能做到勉強驅使的『偽主人』，卻是無疑幸運了太多，如果不是一開始就沒有機會，我又怎會連聖地宇宙，都保」

  說到這裡時，女子又自顧自笑了笑，放棄了講下去的念頭。

  「真是我同你說這個做什麼，一個域主級的小傢伙，如何能知曉聖地宇宙的事情，你只需要知道，我不會對你怎麼樣就行。」

  「唔，該從哪裡對你說起呢」

  話音落下，她當即一揮手，就解除了對墨鐮的限制，而此時的後者，卻是並未如同先前一般，直接掉頭就跑。

  他的臉上帶著幾分猶豫，卻還是皺著眉頭，輕聲開口說道：

  「這麼說的話，前輩闖輪迴成功了，那麼之所以變成現在這樣，莫非是遇到了昏暗之地裡面的那東西？！」

  轟！！

  有些不敢置信地轉頭，那女子原先淡漠的眼神中，頓時便湧現出一抹驚色，然後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墨鐮，確認後者僅僅只是一個域主後，頓時鎖緊了眉頭。

  「你從何處得來的這消息，難不成這個輪迴時代，也有那東西要出世？」

  「這怎麼可能？！如果我的感應沒有錯的話，這個輪迴時代還沒有過半，按理來說那東西，絕不可能在現在出世？」

  很顯然，此時這位大能是猜測，這一次輪迴的原始宇宙，已經遇見了這等危機。

  只是，這又明顯不符合常理，所以略一思索，她頓時就轉過頭，目光灼灼地看向墨鐮，露出幾分疑問。

  「說一說吧，你先前說的話，究竟是怎麼回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