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剛才給他的是什麼卷子？」

  沈燁看到盧震豪興沖沖拿著好幾份試卷離開，不由好奇起來。

  張毅說：「去年的二建真題，小盧要備考今年的二建，我先讓他做一下真題摸摸底，看他處於什麼水平，再考慮推薦他報什麼班。」

  沈燁吐槽道：「整的這麼認真幹啥，當年我學監理的時候，也沒見你給我摸過底」。

  張毅無奈說：「你當時啥水平自己沒數啊？」

  沈燁使勁搖著頭說：「沒數。」

  這熊玩意無敵了！

  當上總監之後，天性徹底被激發出來，現在臉皮比城牆還厚。

  張毅懶得理他。

  受到盧震豪的啟發，張毅感覺對備考生做個入學摸底測驗還是很有必要的。

  學員繳費報名後，進入後台第一件事情就是參加摸底測驗，根據測試分數劃分不同的階段，有針對性的制定備考計劃。

  比如零基礎門外漢，需要完成學前導讀課程，對本門科目考試有個大體的了解，知道這門課程主要講的什麼，哪些地方好學，哪些地方難學，大體明白考試如何進行等等。

  再比如老學員，差一門或者兩門通過考試，有很好的基礎了，可以直接從精講課開始學習，聽完課完成每天的章節練習題。

  畢竟大部分備考人員都是一線工程人，能在工作、加班、打灰、洗腳的縫隙里偷一點時間學習已經相當不容易了。

  如果你給他制定一個學習計劃，將枯燥的學習過程，按照一個一個階段讓他實現的話，沒準他就嘗到學習的甜頭了呢。

  網校賣的不單單是課程，還有配套的服務！

  張毅想好了，準備把今年的監理報名人員，根據報考的班次不同，劃分成一個個班級QQ群，然後幾個班級安排一個班主任督促。

  班主任的作用非常關鍵，每天在班級QQ群里發一波雞湯、考試倒計時什麼的，然後公布今天的自學打卡任務，每天看多少個視頻課件，完成本章練習題。

  每一周，班主任組織一次周測試，每個月進行一次月度測試，還有季度測試等等，通過測試成績掌握每個學員的學習進度情況。

  至於答疑，那是專業老師負責的事情，班主任帶好班級群就足夠了。

  班主任人選太容易找了，從建大招一批大學生兼職，或者招一批建築相關專業不想下工地的女生。

  要求也不高，只要有責任心、耐心、細心，扔到露露那裡培訓一番，肯定能勝任了。

  順便還能做做客服之類的，多好啊！

  只要能在培訓內做好配套服務工作，張毅感覺在業內嘎嘎亂殺應該問題不大。

  反正考證這東西上癮，學員們拿到一個證嘗到甜頭後，肯定還會考下一個證的！

  呃，沈燁這貨除外！

  監理這行真的沒有什麼發展前途，一個總監直接到頭了。

  張毅暢想的時候，沈燁和趙萬年也換好了衣服。

  在洪四海奪命連環催的電話聲中，張毅開車拉著兩人去了洪四海預訂的狀元樓。

  狀元樓因為常年舉辦升學宴而出名，寓意簡單明確。

  「四海勞務」一次通過九名二級建造師，沒有什麼酒店比狀元樓更合適了。

  「張兄弟，你們到哪兒了？」

  洪五湖站在酒店門口打電話，電話剛接通，就看到張毅沖他招手。

  「唉喲，你們可算來了！」

  洪五湖掛斷電話，趕緊跑過來，跟沈燁、趙萬年打招呼。

  「沈總，趙工，哈哈，我們又見面了！」

  「五哥越來越精神了，比當初在回遷房混的滋潤啊！」沈燁上去跟他握手。

  「都是托沈總的福，哈哈，走，兄弟們在上面等半天了！」

  洪五湖笑呵呵地在前面領路，張毅三人緊跟其後，上了二樓，來到最大的一個包間-狀元廳。

  還沒進包間，就聽到裡面傳來爆笑。

  洪五湖推門而進，眾人立馬望向門口。

  然後嘩啦一聲，包間裡大大小小的包工頭集體起立。

  「張老師！」×8

  「張兄弟！沈總！」

  洪四海齜著大黃牙熱情迎過來，把張毅安排到正首。

  「今天是謝師宴，你必須得坐這兒！」

  洪四海的話得到大家一致贊同。

  今天到場的人除了十個班組長、小包工頭外，還有洪氏兄弟、王家欣，加上張毅三人，正好十六個人。

  好在狀元廳比較大，正好擺開兩桌酒席。

  「人到齊了，催催菜！」

  眾人落座後，洪四海讓洪五湖抓緊催菜，趁著這個空檔，王家欣開始給眾人倒酒。

  趙萬年原本也想跟著倒酒的，被王家欣一把拉住。

  「今天你是客，哪能讓你倒酒，安穩的坐著就行！」

  趙萬年鬧了個大紅臉，心道跟王哥比起來，我還是差太多了。

  無形之中，趙萬年將王家欣當成學習的榜樣。

  他感覺如果王哥來做監理的話，肯定比自己混得好，因為王哥的交際能力太強了！

  土木本身就是一個考驗社交能力的行業，如果人太老實，不擅長人情世故的話，在工地上肯定天天受氣。

  在洪五湖的催促下，服務員很快端上來四個菜。

  「來，我先提一杯哈！」

  洪四海端著酒杯站起來，表情罕見地嚴肅了幾分。

  「首先恭喜兄弟們二建順利上岸，你們去年辛苦了，白天在工地上忙工作，晚上還要回去挑燈抄卷子，一把年紀了還這麼拼，能堅持下來著實不容易，恭喜你們！」

  小包工頭、班組長們立馬嚷嚷著不辛苦。

  說不辛苦是假的，一個個大老粗，做夢都沒有想到人到中年還要參加考試，而且遇到的還是地獄級難度，從寫好自己的名字開始……

  這裡邊有幾個晚上睡覺手裡還拿著筆的，第二天醒來，發現被子上、衣服上、他腿上都是各種各樣看不懂的字。

  比如說鋼筋班組長趙二虎，這廝後來都魔障了，白天盯著工人綁鋼筋的時候，拿個鋼筋鉤子在模板上劃拉。

  老洪這一番煽情的話語，惹得幾個大老爺們眼角有種濕潤的感覺。

  麻蛋的，跟親身經歷了一場高考差不多。

  包間裡，有兩個人心情很糟糕。

  一個是沈燁，一個是賀振揚。

  賀振揚是「四海勞務」的木工班組長，現在手底下帶著百十人木工，也算混成小包工頭了。

  他和沈燁一樣，都沒有通過今年的二建考試，而且都是建築實務不及格。

  沈燁差1分，賀振揚純粹沒寫完卷子，差20分。

  可謂場中的難兄難弟了。

  第二口酒的時候，老洪又站起來，說：「來來來，這杯必須得感謝張老師，沒有張老師給咱們創造的有利條件，咱們這幫大老粗想要拿個二建證，簡直比登天還難啊！」

  「老大說的對！」

  「張老師簡直是我的再生父母啊！」

  「喂喂，你怎麼搶我台詞啊，你說了，我說啥！」

  張毅笑著起身壓壓手說：「謝謝各位，都坐下都坐下喝。」

  老洪說：「對，張老師發話了，都坐下喝，站著喝的不算數哈！」

  說話的功夫，服務員陸續上菜。

  半小時後，兩杯白酒在洪氏兄弟的帶動下喝光了。

  王家欣起身滿酒的時候，趙萬年也端起茶壺挨個倒茶，總算找到了個合適的差事，否則趙子坐著混身難受。

  一屋子的項目經理、包工頭，趙子也是有些壓力的。

  第三杯酒是另外一桌的趙二虎帶的。

  三杯酒過後，眾人開始串場子敬酒了。

  洪四海先給張毅敬酒。

  「兄弟啥都不說了，喝酒吧，哈哈，哥哥今天太開心了。」

  老洪喝完酒後繼續說：「不知道你還記得不，一年前的今天，那天早上打完灰了，你還在堵管的地方躺著睡覺，那傢伙造的，渾身都是灰，你躺在那個保溫板上睡覺，真怕你凍感冒。」

  桌上的人目光瞬間集中到洪四海身上，畢竟沈燁、趙萬年對張毅的過去還是比較陌生的。

  「從樓上下來的時候，咱們還被小賣部的老闆娘堵住要錢呢，那時候你就問我，如果你有二建的資源，我有沒有興趣？哈哈！」

  「你們知道嗎？我那時候認為張兄弟把腦子凍傻了，還認為這小子借這個理由忽悠我借錢呢！」

  張毅聞言啞然失笑，當時的情況確實是這樣。

  「然後一直到了5月二建考完了，小馬哥跑來送錢的時候，好傢夥，我才相信張兄弟真能搞到押題卷。」

  後來的事情，沈燁都是親身經歷過的，不過從洪四海嘴裡說出來，好像又是另外一個味道。

  眾人不由聽得津津有味。

  張毅被他說的頗為感慨，從兜里拿出手機看了一眼。

  2006年3月5日，星期日，二月初六。

  不知不覺，重生整整一年了啊！

  跟老洪喝完酒後，剛刀了兩口菜，洪五湖端著酒杯剛要給張毅敬酒呢，就被賀振揚插隊。

  「老五，你等會的，我先跟張老師喝一杯。」賀振揚端著酒杯，拉過一把椅子坐在張毅身邊。

  「張老師，我後悔啊，早知道上書法班這麼難受，說什麼我在考場上也使勁多寫幾個關鍵詞了！」

  賀振揚哭著一張老臉，伸出滿是老繭的手說：「夥計們，你們誰懂啊，我這雙天天敲釘子嘎木頭的手，竟然要攥著筆，跟一幫毛孩子坐在書法班裡練字。」

  「每次我騎著電瓶車去書法班的時候，人家家長就問我：你家孩子上幾年級了，在哪個學校上啊……」

  「我特麼……我特麼臊的啊，恨不能找個縫鑽進去！」

  聽著賀振揚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訴苦，包間裡傳來哄堂大笑。(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