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命運唏噓（冬至快樂）
張楊沒有回來，劉明和蹇碩都非常在意這件事。
蹇碩直接讓王越帶著他的江湖朋友們出宮去查。
要說追蹤經驗，他們要比朝廷軍中的斥候還要經驗豐富。
「愛卿，朕覺得有件事，不能再拖下去了。」劉明鄭重地說道。
「何事？」蹇碩笑道，「只要是有益於你我之事，本將軍全力支持。」
「這件事有益於你我更好掌控朝政。」劉明道，「我們不能再做睜眼瞎了，必須要知道群臣們的動向，知道皇宮內外之事，否則朕與愛卿孤立於宮中，他們在外面胡作非為，咱們都被蒙在鼓裡，時間一長，咱們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等刀架在脖子上就悔之晚矣。」
蹇碩點了點頭，道：「嗯，想法很好，具體點，說說你的應對之策。」
「那些奏牘是宮廷與大臣們日常溝通之媒介，咱們不能再棄之不理，需要仔細看看他們在想什麼、幹什麼。」劉明道，「這也是伱我掌控朝局的渠道，不可廢之不用。」
「這個道理本將軍自然是懂，可是本將軍對理政並不在行啊。」蹇碩無奈地一攤手道，「幾個心腹宦官也都大字不識幾個，本將軍要是能處理，早就處理完了，何必會日積月累那麼多？要麼……」
蹇碩看向劉明，一下子有了主意，「要麼你來處理吧，其實你處理最是名正言順，本將軍每天盯著那些破竹簡算怎麼回事？你說你擔任皇帝的替身，怎麼可能不學著處理奏牘呢，日常事務你看著處理就行，大事難決，咱們再商量定奪，你看如何？」
「行倒是行，不過……」劉明露出為難之色，「朕也就是個市井小民出身，哪能處理得了那麼多？這樣，宮中有沒有能幹的宦官，愛卿推薦過來輔助朕，也未必就是心腹，也不需要什麼經天緯地之才，能幫著朕整理整理奏牘即可。」
蹇碩摸下無須的下巴想了想，道：「倒是有個人選，不過此人一向特立獨行，不與我等為伍，其政務見識倒是不低，深得陛下賞識，黃巾之時便是他勸陛下解除黨錮，陛下欣然採納，因而此人也頗愛世家敬重。」
漢宮之中還有這等人物？倒是大出劉明的意料之外。
「不知愛卿所言之人是誰？」劉明問道，「不過朕的身份特殊，身邊不需要太過聰明之人，否則凡事都被他洞察得明明白白，你我二人還如何矇混過關？」
劉明說的是實話。即便現在讓諸葛亮、司馬懿、荀彧、周瑜等智慧超絕之輩站在他面前，他也不敢用。
只因為他是贗品，身邊跟著個聰明絕頂之人，豈不是很快就能看出他的不對勁？
他現在需要的是，能幫他幹事的老實人，忠誠而且好忽悠。
「此人便是中常侍呂強。」蹇碩道，「要說多聰明倒算不上，只是踏實肯干，若不是這幾年我等十常侍打壓，他早成陛下的寵臣了。」
「如此，那就先讓他來試試吧。」劉明點了點頭說道。
經過此次波折，蹇碩已經對劉明徹底放開戒心，他可以如願以償地履行一個皇帝真正的職能了——看奏牘。
一天把自己憋在宮裡，又不與朝臣們交流，豈不是越呆越傻嘛，他必須要慢慢把這個皇帝職位正常化起來，方便日後奪權迅速掌控全局。
「對了，朕突然想到，要讓群臣一齊去觀看何苗等人的行刑，使其再也不敢生出謀反之心。」劉明突然說道，「此事還得勞煩蹇卿去安排一下，以後若是那個呂強到位了，蹇卿就會省事多了。」
「本將軍這就去讓呂強通知。」蹇碩詭異一笑，轉身向外走去，道，「本將軍也要去接收趙忠的府宅了。」
由於朝堂局勢變化，劉明沒有當堂公布將趙忠的府宅賜給蹇碩，蹇碩全程在朝，因而也知道是怎麼回事，乾脆就直接去接收府宅去了，包括府宅中的人財物。
劉明在淑妃的陪同下登上長樂宮頂的觀星平台，今日天氣晴朗，他可以清晰地看到皇宮內外，景色盡收眼底。
就在宮牆外不遠處，有兩處規模龐大的宅院，建築氣勢恢宏，不比皇宮差多少。
已經有官軍衝進府邸，府內人員慌亂奔走，時不時傳出尖叫哭喊聲。
那正是趙忠、張讓的府邸。
他倆仗著靈帝的寵幸，曾幾何時，權傾一時，作威作福，搜颳了無數財寶，府邸建築規模甚至都要超越皇宮，可以說富貴到了極點。
然而，如今卻一切都化作煙雲。
辛辛苦苦、費盡心思，害了多少人，幹了多少壞事，才積攢下來的家業，最終只是為他人做了嫁衣。
其中一座即將歸蹇碩所有。
長樂宮的後宮門，張遼依然領著八百并州狼騎駐紮在那裡，雖然他已升任右校尉，統領淳于瓊舊部，但是劉明卻沒有讓他入駐西園軍營。
只因為劉明覺得自己身邊需要這樣一支勁旅時刻守護著。
淳于瓊舊部的日常管理交由蒯越打理，蒯越本是何進幕僚，何進被斬殺後，蒯越本想逃跑，卻被前往抄家的曹操堵了個正著，兩人相互認識，所以蒯越想要矇混過關都不可能。
劉明知道這個蒯越是有些真本事的，在歷史上劉表能夠順利平定荊州，多虧了此人的出謀劃策。
但本事再大，劉明也不能留在身邊使用，於是一通嚇唬之後，讓蒯越指認何進謀反並殺死袁逢，將袁逢之死罪魁禍首的帽子徹底給何進扣得死死的。使得袁家不再懷疑他人。
然後便讓蒯越協助張遼管理淳于瓊舊部，屬於戴罪立功，若能勤懇辦事，則將功贖過，若是不能盡心盡責，則以何進謀反之同黨論處，誅族！
蒯越一聽要誅族，嚇得趕緊答應，前去西園練兵去了。
蒯家在荊州也是大族，若是因為他而禍及全族，那他必然成為千古罪人，他不敢冒這個險，必須要為家族利益著想。
劉明向下看去，只見長樂宮前宮門處的馮芳所部，正在移營。
如今蹇碩已經沒有必要再防著劉明，不需要兵圍長樂宮，馮芳已經升任奮武將軍，負責皇宮的安全守護，他要將兵馬布防在各處宮門。
趙忠、張讓等八名中常侍被五花大綁，被廷尉的官吏連拉帶拽拖向宮外。
幾人沒有呼喊，沒有鳴冤，只是默默低頭向外走去，時不時回頭往長樂宮方向看一眼。
他們每個人都知道自己是作惡多端、死有餘辜之輩，之所以一直安然無恙只不過是皇帝陛下的寵幸罷了。
然而，給過他們無數榮華富貴的皇帝陛下，這回卻沒有替他們說話。
他們以為是自己活該，鬼迷心竅去幫何家，卻不知道，宮裡的那個皇帝，早已不是他們曾經熟悉的那個皇帝。
何皇后披頭散髮，被幾個健碩的宮女架著，前往冷宮。
她沒有哭鬧，或許已經哭夠了，或許早已料到會有今日，反而一個勁地傻笑不停，狀若瘋顛。
迎面與另一伙人相遇，那是羽林軍押著的皇子劉辯，此刻已經被廢為庶人，正要逐出皇宮。
「母后！」劉辯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放聲痛哭。
作為皇子，而且還是長子，他本有著極其美好的前途，這大漢江山就是留給他的，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失去這種錦衣玉食的生活。
然而，從今以後，這一切與他再也無緣了。
何皇后撫摸著兒子的腦袋，呆愣愣一言不發，間或露出詭異的笑容。
「快走吧，別讓我等為難。」甲士強行拽起劉辯，將他拖向宮外。
「母后！母后求我！」劉辯哭喊道。
然而，何皇后神情木然，不知道她現在還能不能認出自己的兒子，還能不能明白眼下的情形。
劉辯被甲士們拖走了，今年他才十二歲，出宮後便是自生自滅了，在這個亂世，未經世事的少年，將以一種什麼樣的方式活下去，或者是否能夠活下去，誰也不知道。
宮門外，已經聚集了不少人，文武大臣們還在向那裡匯聚，何苗、趙忠、淳于瓊等人，將會在那裡被行刑。
劉明發現，宮門前的那個小廣場，正是自己當初剛剛穿越過來不久，走投無路時的孤坐之地。
當時無處可投，想的是最後一搏，進宮向皇帝獻上平天下大計，但是守衛宮門的甲士根本就不讓自己靠近。
也就是在那裡，自己被蹇碩的親信套了麻袋帶進宮來，成為替身。
而如今，自己已經站在皇宮中的最高位置俯瞰天下，身邊還有美妃在懷，而那個曾經讓他孤苦無依之地，卻成了他處決政治對手的刑場，一個令人膽寒之地。
造化弄人，命運變換，當真讓人唏噓。
正值感嘆之際，只見平台入口處走來一位年老的宦官，垂首侍立，看到劉明看過來，急忙跪倒在地，道：「臣中常侍呂強前來侍奉陛下。」
呂強看起來並無特別之處，看起來一臉忠厚。
不過，在這個爾虞我詐的皇宮中，能難得受到蹇碩好評肯定的，想來也不會太差。
當然，現在劉明還要表現出與呂強很熟絡的樣子，這種反差令人很是彆扭，但沒有辦法，誰讓他是替身呢。
「愛卿來得正好。」劉明笑道，「趙忠、張讓等人有負聖恩，讓朕很是失望，你去把奏牘整理一下，都搬到長樂宮來，日後就幫著朕整理奏牘吧。」
「遵旨！」呂強答應一聲，起身走了。
劉明很是滿意，沒有那麼多的溜須拍馬小聰明，能實打實地干實事，這是他目前最需要的。
又欣賞了一會兒皇宮內外的景致，劉明與淑妃下樓回宮。
呂強已經領著人把奏牘從蹇碩那裡搬了過來，正在分類擺放，主要是太多了，如果不分類只能是眉毛鬍子一把抓，劉明現在沒有那個功夫。
挑了幾個重要的奏牘，劉明坐下來查閱起來。
淑妃給他倒了杯參茶，然後雙手托腮，坐在一邊，像一隻安靜的小貓，靜靜地看著那個專注工作的男人。
劉明一看，這段時間其實有不少緊急奏報的，甚至是驚天大事，但是蹇碩卻根本就沒有理會。
比如青徐黃巾再起，劫掠州府。
張純、張舉勾結鮮卑王丘力居造反，仍未得到有效遏制，公孫瓚連吃敗仗，叛軍已經深入幽州、青州、冀州為禍。
韓遂、王國羌地叛亂，陳倉之圍並未解去，董卓也沒有取得什麼大勝，卻謊報軍情。
如今的大漢可謂是內憂外患，搖搖欲墜，這與中樞首腦功能作廢有著直接的關係。
蹇碩的視眼，只盯著皇宮內外這一畝三分地，根本就沒有整個天下的觀念，平日裡處理奏牘也僅僅是處理與自己相關的內容。
真是宦官誤國啊。
劉明當即決定，封劉虞為幽州牧，平定張純、張舉之亂，封皇甫嵩為左將軍，去平羌亂。
之所以選定這兩人，因為歷史上就是這兩人分別平定了北部和西部戰亂，值此危急時刻，劉明也沒有別的更好的方案，只能按照歷史走向，派出這兩人去平叛。
當然，這種重大人事任免，目前他還是要和蹇碩商量一下。
而此時的蹇碩，正提著兩個包袱走入嘉德殿。
「陛下，臣把趙忠、張讓請來了，有什麼知心之語您就只管說吧。」蹇碩滿面笑容道。
靈帝先是一喜，但是向蹇碩身後看去，卻是空無一人，不由得眉頭微皺，道：「阿父阿母何在？」
蹇碩將兩個包袱擺在病榻前，緩緩打開來。
靈帝不知就裡，艱難地側過身來，盯著那兩個包袱看。
等包袱完全打開，赫然發現裡邊竟然是兩顆人頭，仔細再看，正是趙忠、張讓。
「啊！」靈帝驚呼一聲，只覺天旋地轉，眼前一黑，竟然昏死過去。
蹇碩喚來常駐嘉德殿的太醫，折騰了好一會兒，靈帝這才幽幽轉醒。
蹇碩揮了揮手，太醫識相地退走。
「你……你……你……」靈帝大口喘氣，好半天才順過氣來，「你為何要殺了他們？你的眼裡還有沒有朕？」
「臣對陛下忠心不二。」蹇碩笑道，「陛下想要見他們，臣便想盡辦法給陛下把他們帶過來，怎麼能說微臣眼裡沒有陛下呢？」
「反了……你敢謀反！」靈帝感覺呼吸吃力，再次昏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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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