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陶小也

  「久等了，陶記者，還讓你給我送錦旗，太麻煩了！」

  將秦淮茹解決之後，項雲端這才進屋。

  裡面，陶小也看上去有些好奇，東瞅瞅西看看的。

  「不麻煩，正好我也想要給項同志你做一個採訪，希望你不要嫌我麻煩才好。」陶小也落落大方的說道。

  「哈哈，那咱們倆就都不要客氣了。」項雲端笑道。

  「對了，項同志，我看伱這邊怎麼還卷著一床鋪蓋被褥啊？這屋子裡除了你，還有別人住嗎？」

  兩人重新落座，陶小也掏出小本和鋼筆，這就算是開始採訪了。

  「對，我弟弟也住在這裡。」項雲端點頭。

  他也沒說弟弟是幹什麼的，好在陶小也關注點不在這個上面，而是說道：「那你這房子兩個人住，就太小了啊，平時生活很不方便吧！」

  一聽陶小也這麼說，項雲端心裡就明白過來了，這個陶記者估計家庭條件不錯，要不然不會問出這樣的話來。

  「陶記者，這我可就要批評你了，看來你這個當記者的，並沒有深入群眾生活啊。

  我們哥倆住二十平米的房子，這條件已經算不錯了，畢竟我們哥倆都是單身漢，又沒有老婆孩子，這種情況，已經很方便了啊。」

  項雲端說道：「我們這種條件，已經在平均水平之上了，你如果多走走多看看的話，就會發現，很多人家都是全家擠在一間屋子裡的。

  有的時候相當尷尬的，比如這公公和兒媳同住在一個屋子裡，很多已經成年了的孩子和父母住在一起，那種情況下才是真的不方便啊！」

  說起房子，項雲端也是不吐不快，房子，這兩個字，實在是太沉重了，不管是他穿越前還是現在，對於很多人來說，都幾乎成了一生的痛。

  「啊？還有這種情況？這也太……白天還好，晚上怎麼辦呢？」

  陶小也一臉驚訝，似乎有些難以置信。

  這個表情，讓項雲端更加肯定，這陶記者的身份應該不簡單，他說道：「還能怎麼辦？晚上只能在房間裡拉起一道道布帘子，勉強遮擋唄。

  夏天還好，冬天的時候，光是晚上起夜上廁所，就是個很尷尬的問題。」

  冬天因為天實在太冷了，如果出去上廁所，那就太折磨人了，所以基本上家家戶戶都會在屋子裡準備個尿桶之類的東西。

  想想都能夠明白，這晚上上廁所有多麼尷尬。

  「真的嗎？」

  雖然這麼說，但陶小也此刻臉上那種驚訝質疑的表情已經基本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凝重的表情。

  「項同志，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那我接受你的批評，我確實沒有做到深入群眾當中去。」

  陶小也想了想說道：「我準備接下來走訪一下城裡的胡同大雜院，好好了解一下情況，然後將這件事情寫成一篇報導，這就當是我這個實習記者的轉正考核吧！」

  項雲端沒想到陶小也竟然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這倒是讓他非常吃驚，都有點兒刮目相看的意思了。

  不得不說，項雲端感覺自己雖然穿越過來的時間不短了，但對這個年代的真實面容還是有些不了解。

  像陶小也這樣家庭出身應該很不錯的人，在後世，想要讓人家真正去了解了解普通人的生活是怎麼樣的，那簡直是不可思議。

  炫富、陰陽怪氣、鄙視底層的普通大眾才是這些人的日常生活。

  不過陶小也的一番話，倒是給項雲端也上了一課，這個年代的整體精神面貌，還真不能以穿越前的眼光度之。

  接著，陶小也又問了許多項雲端關於房子的事情，本來，她是準備採訪項雲端本人的，結果卻的變成了兩個人討論房子的問題。

  項雲端還給陶小也分析了一番房子緊張的原因，後來甚至聊到了消費型城市和生產型城市的區別，等等這一系列和房子相關的話題。

  項雲端畢竟是穿越過來的，眼光見識開闊的多，一番探討下來，將陶小也唬的一愣一愣的，讓陶小也心中大呼過癮，畢竟，這樣的話題，她以前可從來沒有涉及過。

  「項同志，今天和你的一席談話，實在是讓我受益匪淺，你真的只是初中畢業嗎？我怎麼感覺你比學校的很多老師還要博學呢？很多問題被你這麼一說，我很容易就能夠明白了！」

  陶小也很是好奇的說道。

  「嗨，我也就是瞎琢磨罷了，跟你們那些老師可沒法比！」

  項雲端連連擺手說道，他這會兒卻有點後悔了，實在是剛才說的有些多了。

  沒辦法，被陶小也這麼一個青春靚麗的美女，一副求知若渴的模樣看著，很難保持警惕之心的。

  「等我調查完了房子的具體情況，到時候寫出稿件來，到時候再來請教你，還要讓你幫我多多修改呢，等完成了稿件，到時候也署上你的名字！」

  臨走之前，陶小也又說了一句。

  這讓項雲端亡魂大冒，這是能隨便署名的嗎？

  嚇的他趕緊說道：「不行不行，絕對不行。

  對了，我差點兒忘了跟你說了，那個你之前給我拍的照片，能不能將底片還給我？」

  雖然項雲端感覺陶小也的稿子就算寫出來，也無法通過主編的審查，畢竟有一句話叫「不利於團結的話，千萬不要說」，房子的問題，也就是陶小也這樣涉世未深家庭條件又好的小姑娘不懂罷了，上面還能不了解情況嗎？

  但他還是趕緊打住了這個話題，而是換了一個由頭。

  「底片？你要那個幹什麼？」陶小也不明所以的問道。

  這個年代肖像權的問題自然是不存在的，項雲端當然也不是為了肖像權，而是，那幾張照片有點問題。

  說起這個，倒是讓項雲端有些哭笑不得。

  這幾天上班，他莫名其妙就多了一個外號，不是什麼「救人哥」、「殺魚哥」、「勇為哥」之類的綽號，而是叫他「驢子哥」、「驢師傅」。

  「說起這個，我又要批評你陶小也同志了，你說說你，拍的那個照片都是什麼樣子，簡直太不正經了，我的名聲都被你毀了！」項雲端說著，將那份印著自己三張照片的報紙拿了出來。

  「名聲毀了？不可能啊，大家對你見義勇為的事情可是一片讚揚的。」陶小也說道。

  「什麼不可能，你看看你拍的照片，仔細看看，有沒有什麼問題！」項雲端將報紙遞給陶小也，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說道。

  「照片沒問題啊，挺好看的，又清晰又有衝擊力，讓人一看就能感覺到一股震撼撲面而來。」

  陶小也看了看報紙，一點問題也沒有發現，而且她對自己的拍照水平可是很得意的，特別是這三張照片，更是在報社裡得到了很多領導和同事的誇讚。

  如果照片有什麼錯誤？難道報社那麼多人都沒看出來？

  「你再仔細看看，特別是第三張，那張和其他人抱著大魚的那張！」項雲端又說道。

  

  

  結果陶小也看了半天，還是沒有看出問題，仰著頭奇怪的看著項雲端。

  「你知道工友們現在都叫我什麼嗎？就因為你這張照片，讓我在工友中間很沒有面子！」項雲端說道。

  「什麼？」陶小也問道。

  「以前，他們都叫我項雲端，現在，他們都叫我像驢子！」項雲端壓著聲音說道。

  「什麼？怎麼你們屠宰廠的工人還給工友們起綽號啊？還是這種帶有人格侮辱的綽號，哎，不對啊，他們為什麼叫你像驢子啊？」陶小也說著說著，又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項雲端一拍額頭，這姑娘可太單純了啊。

  「你說為什麼啊，還不都是因為你這張照片！」

  項雲端說著，手指在報紙上的照片某處一點。

  「啊？」

  陶小也順著項雲端的手指看去，本來還沒看出什麼，不過看著看著，她突然輕「呀」了一聲，緊接著，臉頰就爬滿了紅暈，甚至一下子蔓延到了耳根處。

  「明白了？」項雲端看著低著頭，呼吸有些不平穩的陶小也問道。

  「什麼呀，怎麼會有這種無聊的人，他們是不是一天天的閒著沒事幹？太下流了，不行，我得在報紙上譴責他們，竟然給工友們起綽號，太壞了！」陶小也手裡攥著報紙，一副氣洶洶的樣子說到。

  心裡卻是尷尬到了極點。

  她一個黃花大閨女，當時拍照的時候根本就沒有注意這個，此刻被項雲端提醒，她越看越覺得臉紅，越看越覺得自己像是故意的。

  實在是……實在是太引人注目了。

  雖然是黃瓜大閨女，但畢竟也到了該嫁人的年紀了，有些事情該知道還是知道的。

  當初拍照的時候，項雲端就穿著一個大褲衩，還因為濕了水，那薄薄的一層布緊緊貼在身上，要多顯眼有多顯眼。

  難怪項雲端這麼生氣呢，雖然項雲端是個男的，但男的也有個人隱私啊。

  「你還想登報紙？被廠子裡的工友調侃還不夠，還準備讓全城的人都知道我有一個綽號叫「像驢子」嗎？

  「不不……不是，我就是想……」

  陶小也一下子突然不知道該怎麼說了，只能對著項雲端鞠躬道歉：「項同志，實在太對不起了，我不是有意的！」

  「就這麼道個歉就算了？我可是在工友面前難堪了好幾天了！」項雲端故意面色不虞的說道。

  「那……那你說怎麼辦？」陶小也很不好意思的說道。

  「嗯……我想想啊，這樣吧，我今天晚上還沒有吃飯呢，你要是請我吃一頓，這件事我就不追究你的責任了！」項雲端裝模作樣的想了一會兒才說道。

  「行行行，我請你吃大餐，你想吃什麼？要不，去老莫？」陶小也摸了摸口袋，咬牙說道。

  「喲？老莫？去老莫我聽說可是要用餐票的，你有？」項雲端有些詫異的問道。

  老莫五四年開始營業，在這個年代絕對是四九城最有高檔的餐廳之一了，最開始服務的主要是駐華的外官、援華的專家教授及其家屬、留洋歸來的高級知識分子等群體。

  當然，還有一些個衙內們也偶爾光顧。

  一般人是進不去的，貴是一方面，另外還需要用餐票的，沒有票也進不去，還不像七八十年代的時候，只要有錢就能去吃一頓。

  雖然項雲端能感覺到陶小也的家庭條件不錯，但看這樣子，似乎比他想像的，還要更深厚啊。

  「我沒有，我姐姐有，前段時間有人給我姐姐送了幾張餐券，我姐姐不喜歡吃西餐，一直放著沒用，我去找我姐姐要兩張，怎麼樣？」陶小也說道。

  「那還是算了，太麻煩了，我知道一家驢肉火燒不錯，我們就去吃驢肉火燒吧！」項雲端說道。

  「那行，不過吃過飯，這件事可就過去了哦，你以後不許再提！」陶小也說著，臉又紅了。

  「當然，大丈夫一言九鼎，以後絕對不再提！」項雲端笑道。

  很快，兩人便出了門，往大街上走去。

  這會兒時間已經八點多了，天完全黑了下來，好在有路燈，走在路上，兩人的影子在路燈的照耀下一會兒被拉的長長的，一會兒又越變越短，氣氛開始變的有些微妙。

  陶小也偶爾偷眼去瞧旁邊的項雲端，越看越覺得吸引人。

  在這之前，她對項雲端就像是對普通同志一般，頂多就是項雲端捨己救人的舉動，讓她有些感動罷了。

  但今天晚上一番談論，倒是讓她對項雲端的觀感有了非常大的轉變。

  項雲端不僅知識淵博，而且說起來給她一種妙趣橫生的感覺，很難想像這是一位從事屠宰員工作的人。

  甚至她感覺比自己父親說出來的話還要更讓人信服。

  而且，除了這些之外，項雲端人長的也非常有排場，個子高高大大，身材還好，臉長的也給人一種溫文爾雅的感覺，雖然有一些小瑕疵，但在陶小也眼力，那不僅不影響項雲端的俊氣，反而憑空增添一絲男人該有的英氣。

  不知不覺間，陶小也感覺自己的心臟好像狠狠的跳動了一下。

  另外一邊，項雲端也在欣賞旁邊的姑娘。

  如果他願意，此刻絕對不會讓兩人之間出現這種沉默的氣氛。

  但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覺得這樣的沉默，似乎比聊天更有感覺。

  「我送你回家吧，這麼晚了，你一個人我怕不安全！」

  吃完飯，項雲端看著陶小也的眼睛說道。

  「嗯～」

  陶小也低著頭，輕輕說道。

  路燈繼續將兩人的影子拉長，直到消失在街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