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再會柳成龍
在廣寧城歇息了兩天，張曉一行人又是接著出發，順順噹噹到了遼陽城。
巡撫衙門裡，遼東巡撫李化龍已在設宴款待張曉一行人。
「李撫台，恭喜高升兵部右侍郎啊。」張曉向李化龍恭喜道。
「這個侍郎一職可也不是那麼好當的，只待新任遼東巡撫一到，李某怕是馬上就要遠赴西南了。張詹事你身在京城，有沒有聽到一些有關楊應龍的消息？」李化龍問道。
「確實有所聽聞，楊應龍現在除了沒有公開舉起反旗，其所作所為，已經與造反無異了。朝廷現在已經在向西南調撥兵馬了，不過目前來說造反的只是楊應龍一家，其餘土司還是站在朝廷一邊，要不然西南大局就真的糜爛了。」
「區區楊應龍竟然也敢如此，看來播州楊氏數百年的基業，就要毀在此人手上了。我聽聞當時朝廷本來已經要治罪於楊應龍，後面還是因為朝鮮之役給了楊應龍赦免的機會的，沒想到此人不感念朝廷給的恩典，竟然還敢造反。某到任西南以後，一定要將此獠除惡務盡。」
「李撫台，楊應龍狂妄自大也是有一些底氣的，畢竟楊氏在播州數百年經營，楊氏的海龍寨也是易守難攻，李撫台到任西南以後，也要穩紮穩打方才妥當，楊應龍不是靠著幾千官兵就能擊敗的寇盜，他也是征戰多年，對於大明軍隊的底細還是掌握比較清楚的。」
「這是自然。張詹事，我這裡還有一事要告訴你們，你們來的消息應該是早早傳到建州部去了，建州部的舒爾哈齊已經來到遼陽三天了，說是來遼陽辦事，怕就是來等著你們的。」
「哦？舒爾哈齊來了？建州部的消息這麼快。」張曉也有些驚訝。
「李某現在也就是在等著新任遼東巡撫前來交接了，也就是征倭之役結束，大軍北返，我的這個心才稍微放寬一些。這些年蒙古人不斷入寇，女真各部互相攻伐，遼東的兵馬看起來也有數萬之眾，分散在遼東這麼大的地面上，就真的是不夠用了。這幾年兢兢業業，總算把這遼陽城守住了，不至於丟官罷職，還能立下一些戰功，李某已經是心滿意足了。」李化龍感慨道。
從巡撫衙門出來，在下榻處，張曉找來了李如柏和楊鎬議事。
「諸位，按照時間來算，我們到了遼東的消息，建州部怕是在我們到了廣寧以後就知道了，舒爾哈齊能出現在遼陽城，明擺著是想來探查我們這次到朝鮮的用意。」張曉說道。
「那要是如此的話，我們這要不要見上一見？」楊鎬說道。
「見還是要見的。建州部想來探查我們的意圖，我們見上一見，也來探查他們的意圖。陛下給我們的旨意是見機行事，眼下也算是見機行事了。子貞將軍，你和舒爾哈齊也算比較熟悉吧，我們一起去見吧。」張曉看向了李如柏。
「這都是早些年的事情了。後來我到了京城任官，也和努爾哈赤舒爾哈齊兩兄弟沒有那麼熟悉了，也就是征倭之時在朝鮮又碰了一面。」李如柏解釋說。
「無妨，既然是舊交，有些話就好談了。我們大隊人馬遠行到此，也需要休息幾日，既然舒爾哈齊想要探查我們意圖，他會來上門的。」張曉說道。
果不其然，到了第二日，舒爾哈齊就登門造訪了。
「舒都督別來無恙。」張曉說道。
「張詹事好久不見，李將軍也好久不見，還有楊參政，哦，現在應該叫楊經略了。」舒爾哈齊向著眾人打招呼道。
「舒都督這幾日是在遼陽公幹嗎？真是巧了，在這遼陽城和舒都督碰面了。」張曉說道。
「算是公幹吧，這些日子在和李撫台商議互市的事情，眼下我建州部出產的人參也是越來越多了，還是想和朝廷這一邊要一個合適的價格。畢竟雖然這山上的參雖然也不少，但是採摘運出來也是不容易的，給的價錢太低了，回去也不好交代。」舒爾哈齊說道。
「舒都督，眼下褚英是在京城進學，你這個做叔叔的，是不是也要去看望一下？」
「哦？舒某乃是邊疆夷帥，不能隨意進京的吧？」
「怎麼能說是隨意入京呢，你的哥哥是建州都督，你也是建州衛的都督，無非現在努都督多了一個龍虎將軍的名頭，舒都督伱要是想要進京朝貢，用建州衛都督的名義就可以了，那也是明正言順。」
「哦？真的可以如此嗎？」舒爾哈齊一下子來了興致。
「有什麼不可以的，朝廷對你們兄弟二人，一向是一視同仁，你們兄弟二人同心協力，才做了如此的事業。你要是願意進京朝貢，朝廷也會多給封賞的。」張曉繼續蠱惑說。
「那自然是好的。哦，對了，聽說朝廷要在朝鮮常設經略，又要駐軍在朝鮮，是出了什麼事了嗎？如果是倭國又有異動，也不勞天朝出馬，我建州部早已枕戈待旦，只要朝廷一聲令下，已經幫助朝廷把倭國再次趕下海。這駐軍朝鮮，就不是太有必要了吧。」
「舒都督消息倒是靈通。」張曉調侃說。
舒爾哈齊本來還在滔滔不絕，聽了張曉這一句話，一下子喉嚨就被噎住了，一下子不知道該講些什麼好。
「舒都督，我就講個玩笑話，不必介意啊。其實朝廷到了現在一直還有幾千駐軍在朝鮮，這次在朝鮮設經略，還要往朝廷派遣軍官團幫助朝鮮練兵，主要還是因為朝鮮軍隊實在是太過弱小，朝廷不可能總是顧著朝鮮，所以就想著往那邊派些軍政官員，幫助朝鮮重新把大軍練出來，沒有其他的意思。要是能和朝鮮談好，眼下在朝鮮的幾千駐軍也可以撤回來了。」
「哦。原來是這個樣子。」舒爾哈齊看起來鬆了一口氣。
「是的，就是這個樣子。建州部無需過於緊張，朝廷還是相信你們的忠誠的。」
「李將軍，舒爾哈齊本來還想著寫信與你商議一件事，既然都直接見到面了，舒某也就直接有話說話了。」舒爾哈齊對著李如柏說道。
「舒都督有何貴幹？」
「李將軍，舒某有小女，年方二八，未曾婚配，想著嫁給將軍做小如何？」
「我都年過四十了，舒都督你的女兒才十幾歲，不太合適吧。」
「無妨無妨，小女在山野長大，能嫁給將軍做小，就是她這輩子的大福份了。」
「此事關係甚大，容我寫信回稟父親，再給舒都督回話了。」
「哦，確實要講父母之命的，那就看老總爺能不能答應了。舒某還有好幾個女兒，要是這年紀不合適了也可以換的。對了，張詹事可否有婚配，有沒有想法？」舒爾哈齊向張曉問道。
「謝謝舒都督，這等好事無福消受。」張曉趕緊推辭，沒有辦法，這個事可不能講客氣的。這要是真成了親戚，以後有事了自己肯定要跟著倒大霉。
和舒爾哈齊寒暄結束，張曉一行人離開遼陽，向著朝鮮進發。
進入朝鮮以後，張曉仔細觀察沿路情況，路邊的新墳標誌著戰爭帶來的創傷還遠未消除，沿途城池上的千瘡百孔展示著當年戰爭的慘烈程度。不過不管怎麼銀行，朝鮮的生產生活秩序已經得到了恢復。路過的朝鮮孩童看到張曉一行人也是有些害怕，但是也是這麼遠遠看著，不至於驚慌失措到處亂跑。張曉也和李如柏商議，進入朝鮮之後，嚴格遵守軍紀，以免引發不必要的麻煩。所以張曉一行人，就這麼整整齊齊、順風順水到了朝鮮的王京城。
朝鮮君臣已經整整齊齊在城門口等待，張曉又是拿起詔書對著下拜的君臣念起了皇帝的詔書，待朝鮮國君接過了詔書，一行人才跟著朝鮮君臣參加赴宴。
這一次的宴席顯然比之前的宴席強上了許多，不僅酒肉菜色比之前多了不少，宴席的節目也豐富了許多。當然，這些節目對於張曉並沒有什麼吸引力，張曉象徵性看了幾眼，還是接著吃宴席。
「柳相，這一盤肉看起來吃起來都比較新奇，這是什麼肉？」張曉指著眼前的一盤紅肉。
「張欽差，此乃鯨魚肉。」
「哦，原來這便是鯨魚肉，我還真的沒有吃過，這烹調的還是不錯的。」張曉禮貌性稱讚道。
一時間又是觥籌交盞賓主盡歡。待宴席散去，張曉從宮殿出來，往前走了好些步，總覺得身後有人，回頭一看，就看到了柳成龍一路陪同而來。
「柳相有何事？何不等到明日再說？」張曉看著比上次見面更加殷勤的柳相無奈說道。
「張欽差，王上的命令，是讓我隨時聽你的吩咐，有什麼需要的，我也馬上給辦好了。」柳成龍解釋說。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們國王的意思，剛才宴席之上人多嘴雜，有些事就在我的住所那裡談一下吧。」張曉說道，
「那柳某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張欽差，柳某正好給你帶路。」
「還是上次的那個府邸嗎？」
「不不不，之前那是草草辦置，如今朝鮮已經太平，張欽差自然要住更好的地方。」
就這樣，張曉就被柳成龍帶到了一個更加奢華的府邸。
「張欽差，這一間屋子你可還滿意？「柳成龍問道。
「自然是滿意得很。屋裡的東西也都很齊備，連僕人都安排了這麼多？這要是讓陛下知道了，怕是要說我在朝鮮作威作福了。」
「哪裡的話，張欽差為朝鮮光復事業做出了多大的貢獻，柳某是再清楚不過了，就這座宅院也就是在朝鮮顯眼一些，在大明那裡也算不了什麼吧。」
「好，既然是柳先生盛情相邀，張某也就卻之不恭了。」張曉欣然入內。
柳成龍在前面帶路，張曉也緊隨其後，走進了一間安靜的密室，兩人才停下了腳步。
「張欽差，大明朝廷如今要在鄙國常設經略，到底是何用意？是陛下不再信任朝鮮國的忠誠了嗎？」密室之內，柳成龍直接發問。
「柳相，事情還不至於那麼嚴重？大明想要朝鮮配合做些什麼，都在這張紙上，柳相你仔細看一下。」
柳相接過了這張薄薄的紙，才看了一眼，眼神就變化了，全部內容看完，柳成龍已經是有些慌亂了。
「天朝是要把朝鮮國當成一個省了嗎？」柳成龍直截了當問道。
「柳相何出此言，大明無意干涉朝鮮王室的事務，朝鮮要如何治理本國百姓，大明也是不會去管的。只是如今朝鮮軍力實在是過於孱弱，萬一再有什麼變故，朝廷也是很難再多次出手援助了。聽聞朝鮮國這邊還向建州部派出了使者？這要是在豐臣秀吉入寇之前，朝鮮國怕是根本看不上這些女真部落吧，覺得不過就是邊軍立功的好地方。」
「我國給建州女真派出使者，只是為了劃分地界而已，並沒有其他用意，請大明放心。至於軍隊編練一事，如果李將軍的那個軍官團真正進駐了，以後我國的軍隊是不是都要聽軍官團的號令？現在還在朝鮮的大明駐軍又要如何處置？是要召回嗎？」
「軍官團只管練兵，朝鮮陸上的軍隊還是由朝鮮國自己指揮。不過朝鮮的水師要接受大明的統一指揮，到時候大明水師入駐在仁川港等港口，和朝鮮現在的水師組成聯合艦隊，主要還是防備倭國的水師，還有佛朗機國的水師。這次倭國入寇，貴國的水師表現實在是太差。但凡貴國水師不至於輸的那麼慘，倭國也不能把十多萬大軍從容運到朝鮮。所以沒有大明水師的保護，朝鮮是不安全的。」張曉解釋說。
「軍權之事可以容後再議，只是天朝為何要割取我國的土地，濟州島歸屬我國已久，如果是大明缺戰馬，濟州島的馬政可以再搞起來，何必又要勞煩天朝管著這個島嶼？」
「濟州島乃是要害之地，天朝軍隊要保護朝鮮，總要有一個自己的落腳點，也不一定是割讓，兩國可以達成協議，大明向朝鮮租借濟州島，租金也是可以給的。朝鮮國也不虧啊，現在對馬島不是在你們的治下嘛。」張曉解釋說。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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