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編練新軍之議
翌日，李如松如約而至。
「李提督，快快請進。」張曉早已在門口等候。
主廳裡面，主客落座完畢。
「李提督今日怎麼有空駕臨寒舍了？」張曉問道。
「說起來實在不好意思，要在休沐之日上門叨擾。張少卿如今履新鴻臚寺，李某也是後知後覺。聽說這幾日鴻臚寺都在協辦太后的壽禮，想必張少卿也是比較忙碌的吧。」
「確實忙。李提督有所不知，我這確實忙碌，倒也不是協調之勞，我可是親自上陣了。」
「哦，張少卿怎麼個親自上陣法？還有，提督之稱還是莫要提了，我現在提督之職已經交卸出去了。」
「李將軍，張某在宴席上可是親自演奏樂器，索性沒有演砸，太后老人家比較滿意，還給我打賞了。呂章，把那盒金瓜子拿來吧。」
呂章聽令，麻利地把那一盒金瓜子拿了出來。
「喏，這就是太后賞賜的金瓜子，原來應該是滿滿的一盒，後面應該打賞了一些了。到我登台的時候，太后一高興，剩下的金瓜子就全部賞賜給我了。」
「怎麼朝廷這麼多樂工，還要勞煩張先生你登台演奏啊。」
「倒也不是這麼說，主要當時彈的乃是利瑪竇上貢的大西洋琴，朝廷樂工也沒有見過這個器物，我在南洋的時候倒是熟悉此物，所以就讓我去彈奏了。」
「竟然如此，張先生真的是多才多藝。」
「雕蟲小技而已。能得太后高興，我這個鴻臚寺少卿的職位就還穩噹噹的。」
「李某說句實話還請張先生不要生氣，你在鴻臚寺少卿的位子，還是有些屈才了。我雖是武人，朝廷這個衙門的設置我大體也是懂的，這鴻臚寺跟翰林院所差可不是一點半點。」
「無妨，鴻臚寺負責的活也是相當重要的，迎來送往，糾察禮儀，我自己也多學學，省的哪天御前失儀了都不知道。」
「張先生倒是豁達，那李某就不多話了。眼下朝鮮之役的酬功評課還在辦理之中，別人不知道就算了，李某可是知道張先生的功勞有多大。如果酬功給的少了，李某定會幫先生爭取。」
「多謝李將軍。」
「對了，張先生在壽宴之上所奏何曲，可否方便讓李某聽聽？」
「大西洋琴現在我就在宮裡見過一台，用其他樂器的話彈奏不出那個效果。有個詞的就是兩首，一首就是童趣之歌開場助興用的。另一首李將軍你倒是可能會感謝興趣。」張曉一邊說著，一邊把大帥練兵歌的歌詞遞了過去。
「朝廷欲將太平大局保，大帥統領遵旨練新操。嗯？什麼時候朝廷要操練新操了，李某怎麼不知道？」李如松看到第一句就是震了一下。
「李將軍莫要誤會，這只是張某私人所作，當時太后讓張某再奏一首，張某靈機一動，就先把這首曲奏出來了。這個歌詞也是初擬的，不是什麼定稿。李將軍正好看一下，有什麼不妥。」張曉解釋說。
「哦，原來如此。那我再接著往下看看。」李如松接著看起下面的歌詞。
「這歌詞寫得不錯，軍法紀律還有行軍作戰的要法都列的明明白白，部隊的編制也講出來了，就是這炮表是個什麼東西？」李如松問道。
「炮表啊，就是每一門炮打出去，距離都是不一樣的，每一門炮角度不一樣，裝彈量不一樣，打出去的距離就不一樣。所以最好有一個表格，記下這些數字，打炮的時候就能打的准一些。聽說西夷就有此法。」李將軍的發問一下子問到了要害之處，張曉只好這麼大概解釋，順便把拋物線、重力的概念說了一下。
「張先生果然大才，我打了這麼多年仗，都不曾想到這些。可惜你當了文官，要不然我定當延請你擔任軍中幕僚。」
「多謝李將軍誇讚。」
「這歌詞不錯，曲子怎麼樣？」
「這樣吧，我給將軍清唱一次。唱的不好的話，還請將軍見諒。」張曉就把這首歌唱了一遍，反正這首曲子那麼熟悉，換個歌詞唱也沒啥影響。
「嗯，倒是朗朗上口。這個歌詞陛下知道了嗎?」
「張某已經把歌詞遞給聖上了。」
「這首歌詞是真的很好，要是陛下那邊也沒什麼問題，李某就讓這首歌在軍中傳唱了。張先生，這個練新操，怕不是你心中已有謀劃了吧。」
「謀劃談不上，只是這次入援朝鮮，雖然獲勝，卻也暴露出我軍許多問題，這一點想必李將軍比我更清楚。所以如今朝廷要是能練一支中央新軍，那是最為穩妥的辦法。但是如今朝廷府庫空虛，給軍隊的投入也遠遠不足，想要辦一支能打的軍隊也不容易。」
「是的，現在京營又開始拖欠餉銀了。現在吳惟忠部還留在朝鮮，要不然軍餉欠的更多。這次犒賞的錢都不知道兵部從哪裡騰挪出來的。」李如松感慨道。
慈寧宮裡，原本素淨空曠的房裡只有佛經，現在又多了好些書。
「太后，按照您的旨意，已經把張曉的書給找齊了。」陳矩恭恭敬敬說道。
「那就辛苦陳公公了，這些書就放在哀家這裡就好。」
陳矩告辭而去。
「吳嬤嬤，之前就聽聞張曉的書賣得挺火，沒想到在宮內之人也有傳閱，老身倒是有些孤聞寡陋了，這些書老身是一本也沒看過。不過如今老身也不想看這些字了，你就按照書的順序先念開頭吧，哪一本老身想聽就接著念，要不就是換下一本接著念。」
「奴婢遵旨。」呂嬤嬤拿起了第一本《射鵰英雄傳》，開始念了起來。太后也就這麼安靜聽著。
御書房內，皇帝拿著張曉寫的《大帥練兵歌》歌詞看了好些遍，又跟著上面的譜子輕輕默唱了起來。
「陳矩，陳矩？」皇帝抬起了頭，沒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
「陛下，陳公公剛剛去慈寧宮辦差去了，一會兒才能回來。」旁邊服侍的小太監說道。
「哦，是的，朕忙著忙著都把這個事給忘了。」皇帝放下了歌詞，又拿起桌案上的那些奏章起來，批閱了幾份，不過總是覺得今天有種心不在焉的感覺。
「陛下，內臣從慈寧宮辦完差事回來了。」陳矩一路腳步急促回到了御書房。
「給太后的書送到了吧。」皇帝問道。
「都送到了。張曉所有的著作書籍都送過去了。」
「太后怎麼見了張曉一面，也要看他的書了。先不說這個了，你看看，朕就冷落了張曉幾天，他就迫不及待要展示才華了。這首歌的歌詞伱也看了吧，可有看出什麼？」
「這首歌詞看似短，其實已經把練新軍的基本樣貌寫出來了。看來張曉在朝鮮實地觀摩戰爭之後，有了許多想法。」
「想法太多了，按照這首歌詞所寫，這個新軍可是裝備齊全，軍紀嚴明，就是不知道要練出多少人的新軍。」
「既然陛下也想問問這新軍的事情，何不把張曉叫來問問？」
「不急不急，太后壽宴剛剛辦完，總要給人家緩一緩。這樣吧，你派人給張曉傳個話，讓他不要以詩言志了，把辦新軍的章程仔仔細細列出來，朕倒想看看他又想出一些什麼招數了。」
「內臣遵旨。」
就這樣，剛剛和李如松談論完事情的張曉，很快又接到了幹活的命令。
「汪公公，這是在下的心意，您能不能再仔細說說，陛下是讓我列出來辦新軍的章程呈給陛下，陛下看完之後還要召見我？這新軍章程一事，陛下有沒有再多說一些什麼。」張曉在和傳旨的公公做最後確認。
「心意就不必了。陛下的意思，就是說張少卿你已經成竹在胸，歌詞都寫出來了，就把已經擬好的章程再潤色一番，就可以報上來了。」
「那就多謝汪公公了，汪公公要不要喝一些茶水。」
「不用了，我還要趕緊回去給陛下復命。張少卿留步就好。」汪公公客套了幾句，匆匆而去。
張曉輕輕嘆了一口氣沒辦法，安逸的好日子剛開始又要結束了。
「文華，看來又要開始忙了。」張曉對著正在收拾主廳的呂章說道。
「恭喜東家重獲陛下恩寵。」呂章高興說道。
「文華，你把史書裡面涉及軍制的章節目錄大概找出來，作為參考之用。」
「學生馬上去辦。」呂章答應道。
張曉也有點頭疼，自己手上可沒有什麼現成的新軍建軍方略，只能結合歷史上的成功經驗，再請教一下軍中權威人士，以免出笑話了。
目前明朝其實並沒有什麼陸地上的生死大敵，老對手蒙古人也在持續衰落，南邊的楊應龍為首的少部分土司雖然桀驁不馴，倒也不至於動搖根本。至於後面橫掃遼東的後金國，如今連影子都還沒有。
當時張曉使出來劇透大法對付日本國的時候，也想著要不要拿這個招數對付女真。可是後面想想實在是不妥，畢竟當時的豐臣政權已經是烈火烹油，看似熱鬧實則已經危機四伏，張曉無非是在一個恰當的時候再把豐臣政權搖搖欲墜的地基上鬆了一把土。
這要是現在寫了後金創業往事出來，大明是什麼反應不好說，女真那邊肯定要沸騰了，建州部怕不是要當場起兵，其他各部估計也是前仆後繼，爭先恐後入寇大明。畢竟現在雖然努爾哈赤打贏了，但是建州部還遠遠沒有建立起東北地區的霸權，特別是葉赫部，肯定是不會輕易屈服於建州部的。到時候葉赫部也要爭奪天命，烏拉部等其他部落也不會自甘寂寞，東北大地誰知道要亂上多少年。
如果是要面對崛起後的女真部落，按照清末新軍的樣子操練出來的部隊，那也是綽綽有餘了。前提是要有足夠的錢糧，按照網文前輩的說法，可以派軍隊去江南收稅，至於怎麼個收法，張曉實在是想像不出來。要是收稅能有這麼容易，那就不是封建專制國家了。
甩掉了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張曉把大明的兵制拿起來仔細觀摩，又把清末北洋新軍的編練方法慢慢回憶起來，認真撰寫請求編練新軍的奏章。
好在鴻臚寺那邊忙完了太后的壽宴之後，整個衙門也閒了下來，除了值班人員以外，其他人就是在家待命。張曉就是每天去點個卯，回來接著撰寫新軍編練辦法。
歷經了數日功夫，張曉才粗粗完成了初稿。不過張曉實在是害怕自己的紙上談兵太過淺薄。於是下了拜帖之後，張曉就拿著稿子就往寧遠伯府上趕去。
「張少卿，我那幾位犬子這幾日公務比較繁忙，你得久等一會兒了。你這份稿子，可以讓老夫看看嗎？」李成梁問道。
」固所願也。陛下的意思，也是想讓我找軍中宿將先把關一番，再正式行文遞上去。「張曉說道。
「那老夫就先看看了。」李成梁接過奏章稿子看起來。看的是津津有味，不過時而也有一些困惑的神情。
「張少卿，按照你這個搞法，新軍一開始要練多少人？」
「計劃先練五千人到一萬人吧。後續的話可以以此為基幹，建立五萬到十萬大軍。當然，這只是張某的一個構想。」
「十萬大軍？這是要取代京營啊，九邊的軍隊是不是也要替代了。」李成梁聽到十萬的數字也有些驚訝。
「寧遠伯，新軍也不是都集中在京城，各地重鎮也要操練新軍。不過新軍的精華，肯定是守在京畿重地。」
「按照你所列的編制和裝備，想要編成一支萬人的新軍，朝廷都要耗費甚多。糧餉就算籌措好了，但是要編成這些軍隊，特別是裡面的炮隊、輜重隊，那都是一些技術兵種，那對於軍隊的素質要求太高了，現在哪怕是京營三大營，許多人都不能識文斷字，你搞這些編制這些大頭兵怕是根本搞不明白。」李成梁說道。
「所以新軍會優先招募識文斷字和有手藝的人，軍餉也要給足，還要建立隨軍學堂，把軍隊的文化素質提高起來。」張曉說道。
「張少卿，你這份奏章要是就這麼遞上去，怕是要引起軒然大波了。我建議這一份你自己先留著，就把編練一萬新軍的章程報上去就好。」李成梁建議說。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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