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痛楚

  洪水之上陸浩明帶著自家爹娘正朝著水下大聲喊著李粥粥的名字。

  「這孩子怎麼就想不開了呢。」

  陸林氏眼圈紅紅，眼淚吧嗒吧嗒往下落著。

  這好好的孩子，怎麼就，就跳水了呢！

  「不，不知道啊。」陸浩明撓撓頭，心裡是說不出的困惑。

  「別哭了，哭多了容易傷眼睛。」

  陸大海摟著妻子，眼裡滿是心疼。

  「浩明，你再找找，萬一，萬一找到了呢。」

  陸林氏說著話，又啪嗒掉了眼淚，看得陸大海直嘆氣。

  「誒，好。」

  陸浩明點點頭，繼續伸長了脖子四處張望，只盼著快些看到李粥粥的影子。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總不能任由著她泡在水裡。

  「大海，你看這洪水是不是，靜下來了？」

  劉婆婆原本正拿著根棍子四處撥弄，突然發現腳下的水面像是停流了一樣，剛剛還波濤洶湧的恨不得把她們全都卷下去，這會兒突然就靜下來了。

  當真是怪事！

  陸大海聽見劉婆婆的話也低頭瞧了過去。

  果不其然，洪水不僅水流變緩，連水位線也在一點點降下去。

  這可是半年來他們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景象！

  雖然從前碰到下雨以後洪水也會暴漲，但是雨停後等著洪水褪去卻需要很長時間。

  今天這雨剛停水位就降回去的事他們從來沒見過。

  難不成是下游已經開始疏水了？

  心裡有了這個猜想，陸大海面上一喜，如果下游開始疏水，那要不了多久等這洪水褪下去，他們就能回家了！

  眼看著已經入了秋，雖說現在天氣是熱，可誰能保證以後還會是艷陽高照的天？

  山上的獵物總有吃光的那天，入冬前肯定是下山最好！

  「陸嬸子？你們怎麼在這兒？」

  李粥粥剛抱著昏迷不醒的糯糯從山後面繞了過來，就看見他們四個人不停的朝著水面張望。

  「粥粥？」

  聽見有人叫自己，陸林氏一臉茫然的扭頭看了過去。

  哭紅的眼下還掛著淚珠，看得讓人心生憐惜。

  粥粥怎麼會從後面出來？

  自家兒子不是說，說她掉進水裡了嗎？

  陸浩明一雙眼睛瞪的老大，少年青澀的臉上滿是震驚。

  他明明就看見，看見李粥粥往水裡去了才對……

  「陸嬸子，你們這是，怎麼了？」

  李粥粥遲疑問道，目光落在陸浩明身上的時候大致猜到了些什麼。

  少年身上的衣裳被雨水浸濕，這會兒緊緊貼在皮膚上原本紮起來束好的頭髮也顯得異常凌亂。

  再回想起剛剛自己下水時聽見的聲響，估計是陸浩明發現自己出了樹屋，這才不放心的跟上來了。

  「浩明剛剛著急忙慌回去，說是你想不開跳水自盡了，我們這才趕忙下來。你，你沒事吧？」

  陸林氏說著話瞪了一眼身旁的兒子，看著李粥粥懷裡多了個小娃娃，又有些疑惑起來。

  「粥粥，那娃娃是哪裡來的？」

  李粥粥心下一暖，又看了一眼自己懷裡昏迷不醒的糯糯，這才開口解釋道。

  「今早下雨，我本來想著再休息休息，結果朦朦朧朧聽見好像有人在叫我，我就冒著雨出來了。

  順著一路下山，結果正好看見河面上飄著一塊木板，上面還趴了個人，我一時心急，就下水去撈人了。

  剛剛才從那邊的山上爬上來。」

  「是，是嗎？」

  陸浩明訥訥道。

  他那會兒只遠遠看見李粥粥被水淹得就剩個頭頂了，還以為是……

  不過也是怪，他還沒見過有人下水是這麼下的。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劉婆婆在一旁雙手合十念叨著。

  李粥粥這姑娘她還挺喜歡的，幸好是沒出什麼事。

  「你身上都濕透了，快回去，嬸子拿套衣裳給你換上，別著涼了。」

  陸林氏看著李粥粥身上濕透的衣裳，從她懷裡接過了糯糯。

  「這小娃娃讓你陸大叔抱著就好，一會兒山路滑，可要小心些。」

  看著陸林氏和劉婆婆她們因為尋找自己而被淋濕的下擺，李粥粥心裡充滿了說不出的情緒。

  「好，那就辛苦陸大叔了。」

  「說什麼謝不謝的，咱們快些回去吧。」

  一行人趕著回了村子，推了李粥粥回屋換乾淨衣裳，陸林氏看著昏迷不醒的小娃娃，心裡像是沾了沒熟的山果，有些酸著發脹。

  「沒事的。我去燒些熱水，一會兒你給這小娃娃擦擦身子。」

  看見自己的妻子愣神，陸大海嘆了口氣，開口道。

  「好。」

  陸林氏點點頭，給床上的糯糯換了衣裳。

  「嬸子，這是誰啊？」

  王金蘭挺著個大肚子最先發現他們一行人從外頭出來。

  一早聽著其他人說像是李粥粥跳河自盡了，她還偷偷竊喜了一下，怎么半個時辰不到，他們不僅都回來了，還多了個小孩？

  「是粥粥救回來的娃娃。」

  陸林氏替糯糯蓋好被子，語氣清淡道。

  「多她一個陸大叔和浩明都已經很累了，她怎麼還帶回來一個啊……」

  王金蘭小聲抱怨著，一抬頭就和陸林氏對上了視線。

  陸林氏的表情很冷，平日的溫和突然褪去，尤其是那雙冰冷的眸子。

  王金蘭被嚇到了，有些訕訕得開口道：「我就是，就是說一說。」

  忐忑坐下，她的視線就落在了床上的小娃娃身上。

  小娃娃很瘦，皮膚上也沒有血色，看起來應該過得並不好。

  更大的可能，就是被作為累贅拋棄了。

  陸林氏一直坐在床邊看著床上的糯糯，王金蘭想說什麼卻也不敢開口，等陸大海端了熱水回來的時候，她這才趕忙起身出了樹屋。

  「裊裊，給她擦擦身子吧，我去采些草藥回來，一會兒你給她敷敷。午飯就讓浩明和劉大娘做。」

  陸大海見妻子不為所動，乾脆一把將人摟在了懷裡。

  「已經很多年了，事情都過去了。」

  感受到丈夫身體上傳來的暖意，陸林氏才止住不久的淚又涌了出來。

  「她長得和咱們的孩子多像啊。」

  陸林氏的聲音很低，可裡頭濃濃的崩潰卻全都落進了陸大海的耳朵里。

  「一切都過去了，裊裊，不要哭。」

  在外總是冷著一張臉的硬漢此刻溫柔的抱著自己的妻子，兩人心中的痛楚卻也只有對方知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