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棠將玉米放在鍋里蒸，就去地里把開花的青菜頭給扯下來。

  打算放在簸箕裡面晾乾了醃鹹菜。

  蘇奇蹲在院子裡，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在地里忙活的姑姑。

  大黃狗安安靜靜的蹲在他旁邊，太陽逐漸西斜，蘇棠感覺到了涼意，背著背簍回了院子。

  蘇奇坐在椅子上昏昏欲睡，她將孩子抱回床上，蓋好被子，期間蘇奇醒了過來，見是姑姑，又沉沉的睡去。

  蘇棠剛從房間出去，就看到了婆婆背著什麼東西走了回來，身後跟著一大串孩子。

  見到蘇棠，就跑了進來，有叫嬸嬸的，有叫姑姑的，有叫舅媽的，吵吵鬧鬧的聲音驚了院子裡的雞。

  蘇棠看到幾個大些的孩子托著婆婆的背簍，她讓孩子們回房間把書包放下，洗手準備吃飯。

  走上前，看到婆婆背簍里背著的是一袋米，還有一大塊豬肉，蘇棠忙幫她將東西放下。

  腦子裡想起來今天婆婆出門的時候說家裡沒有米了，她去開家長會就順便帶回來，問她有沒有想吃的。

  「下次沒有米了，我騎三輪車去拉，米很重的。」蘇棠忙看她的肩膀有沒有問題。

  既然都已經背回來了，蘇棠也沒有說婆婆怎麼不叫她騎三輪車這類的話，而是叮囑她下次不要這樣。

  等她將話說完，發現老太太笑了笑，說：「沒事，不重。」

  蘇棠確定老太太沒事後，才把米搬到屋子裡，開始淘米煮飯。

  老太太想幫忙，但蘇棠讓她坐著，沒有讓她動，老太太坐著坐著就有些困，她打起精神。

  既然蘇棠不讓她進廚房，她就開始在院子裡找活兒干。

  老太太叫趙春花，孕有兩子一女，懷著小女兒的時候，丈夫離家再也沒有回來，她一個人將孩子拉扯大。

  原本以為等孩子大了自己就能享福了，誰知道孩子大了要娶妻，要嫁人，要蓋新房，樣樣都需要她操心。

  好不容易等兒女的生活都穩定了，正想喘口氣的時候，大兒媳得病走了。

  為了治病，不僅掏空了家底，還欠下不少債務。

  若是花那麼多錢能夠救得回來人也就罷了，但最後錢沒了，人也沒了。

  老大看著田地覺得看不到希望。

  聽說有同學在澳洲當切磚工人日薪能到一萬，便將孩子和田地房子都給了老二。

  自己收拾行囊帶著初中學的散裝英語跑澳洲去投奔同學去了，留下了幾個年幼的孩子。

  禍不單行，小女兒也離婚了，在一個大城市裡送外賣，每天睜開眼就是天價的房租水費。

  她覺得在那裡養不起幾個孩子，也將孩子送了回來。

  每個月掙得多的時候打五六千回來，少的時候也有三四千。

  老二夫妻倆在外面打工，兩個孩子也是留在家讓她照顧。

  老太太就這麼一個人帶著七個孩子過了幾年。

  每天醒來都覺得自己變成了電視裡面葫蘆娃的爺爺，不過孩子們叫的不是爺爺，爺爺，而是奶奶，奶奶。

  後來，二媳婦覺得她年紀大了，又不會騎車，一個人照顧那麼多的孩子確實勞累，就辭了工作回來。

  但誰知道意外降臨，二兒媳的父母和弟弟弟媳都死在了一場自然災害中，留下兩個孩子。

  父母和爺爺奶奶死後，兩個孩子唯一的親人就變成了二兒媳婦，她們將兩個孩子接過來，一起撫養。

  她和兒媳婦每天帶著九個孩子，就在昨天，兒媳婦病了，她覺得大抵是累的。

  但家裡米袋空了，油麵也沒了，所以趁著去給孫女開家長會的時候，她就坐著客車去鎮上買了米，買了豬肉。

  米很重，但也不能什麼都指望著兒媳婦，她已經很累了，她累到生病。

  反正自己身體硬朗，這麼多年，也是這樣過來的，趁著自己還能動的時候，她想為孩子們多做些事。

  趙春花佝僂著腰，看到蘇棠曬在簸箕上的青菜花，問道：「棠棠，你是要醃鹹菜嗎？這都沒太陽了，我把它收回去把，怕夜裡有水汽。」

  蘇棠在屋子裡應了一聲，老太太就將簸箕抬回屋子裡，換好衣服下樓的幾個孩子們見到，忙過來幫忙。

  龍啟龍婷看到奶奶那裡有好多人，就跑進了廚房，小小的廚房裡空蕩蕩的，顯得很是悽慘。

  龍啟自覺的坐到了燒火的位置上，將幾個包穀棒子丟了進去，龍婷看到媽媽在切肉，就跑過去看，說道：「媽媽，我給你洗白菜。」

  「不用，婷婷，你拿著蒸好的甜包穀去給大家分，先吃包穀墊墊肚子。」龍婷乖巧的答應了一聲，想將一筲箕包穀抬起來，發現抬不動，就先拿了兩個出去。

  她在門外喊到：「弟弟妹妹們吃包穀嘍。」

  然後將手裡的包穀拿給了奶奶和表妹蘇敏，遞過去的時候還讓人小心燙。

  剛剛把院子裡曬著青菜的簸箕抬回屋子裡的孩子們聽到這句話，忙涌去廚房，看到蘇棠在切肉，還懂事的問要不要幫忙。

  問蘇棠今天有沒有乖乖吃藥，身體有沒有好些。

  蘇棠耐心的答應著，忙讓他們拿著玉米出去，最後連龍啟也被打發出去了，燒火的人變成了趙春花。

  趙春花看著忙碌的蘇棠，只覺得愧疚，都是她的孩子沒有本事，所以蘇棠才會這麼辛苦。

  想著，她說道：「老大這個月又匯了三千塊錢回來，他說今年年底應該就能把欠的錢都還完。

  到明年就能把所有的錢都寄回來，這樣你和老二的負擔也能減輕不少。」

  「香桂還在送著外賣，她說送外賣雖然辛苦，但掙的錢多，三兄妹就她念了大學，但做了那麼多年的家庭主婦，以前學的東西都忘的差不多了。

  反正外賣也能掙錢，她打算趁著身體還好的時候多送些，多攢點錢，所以佳佳和夢夢還得繼續麻煩你，她這個打了五千塊錢回來，你看看哪天天氣好，帶著孩子們去鎮上買過冬的衣服。

  十一月份了，天看著是越來越冷……」

  趙春花絮絮叨叨的，仿佛多說些話，就能讓一天的疲勞消散。

  蘇棠沉默的聽著，小姑子寄回來的五千塊錢，是省吃儉用省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