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苓能有什麼東西給帝聿?
自然是有關商涼玥的東西。
帝聿身形一瞬凝住了。
他轉身,看著廉止。
廉止知曉,帝聿他定會有反應,果真。
他把一個雕工精緻的木盒子拿出來,「你嫂子說,這是弟妹留著的東西,之前她怕弄丟了,便一直收著。」
「現下你來了,便交給你,你定然會好好保管。」
帝聿視線已然落在廉止手中的木盒子上,似乎,他看著這個木盒子,便能透過這個木盒子看見裡面是什麼東西。
廉止看見帝聿的目光,也不多耽擱,把木盒子遞過去。
帝聿接過,目光凝在木盒子上,不動了。
廉止未有窺探人隱私的意思,東西送到,他便離開,半句話都未有。
很快,書房裡便只剩下帝聿一人。
帝聿看著這盒子,他手指在盒子上動。
這盒子不是一般的盒子,它上面未有卡扣,未有鎖,就是一個密封的,不知如何打開的盒子。
這樣的盒子若落在一般人手裡,定是不知曉該如何,但這盒子落在帝聿手裡,他三兩下便打開。
機關器械,帝聿可不是生手。
準確的說,除了情愛之事,帝聿未有什麼是能挑出毛病的。
咔嚓,盒子從裡面打開。
面上的那一層蓋子完全不見,露出裡面的東西。
不過,這東西不是帝聿真的想看見的東西,而是一個隔板。
這個隔板擋住了裡面的東西,讓人看不到裡面裝著的是什麼。
顯然,這又是一個機關。
外面那個機關好打開,這裡面的,可就不一定了。
但也由此可以看出,裡面放著的東西是極為珍貴的。
只有極其珍貴的東西,才會這般被放了一層又一層。
帝聿看著這一層擋板,一會兒后,手落在盒子外側,指腹按著這邊的邊角,另一隻手按住背面的邊角,只聽嘩啦,那層隔板分成四塊,齊齊疊進四邊的暗格里。
終於,裡面的東西露出來。
信封。
一封封工整疊好,未有半點褶子的信封。
信封上未有什麼字跡,但帝聿清楚的知曉,這信是誰寫的。
他。
他寫的。
在他離開懷幽谷那段時日,他有寫過信與她。
未曾想,她把這些信給留了起來。
還這般穩妥的放著。
帝聿心中積了這般久的情緒終於在此刻得以釋放。
她心中,有他?
帝聿拿起信,拆開。
這不是她給他寫的信,但他拿起信的那一刻,心卻控制不住的快速跳動起來。
這種感覺,就好似要看見自己迫切想要看見的東西,情緒無法控制。
帝聿從未有過這樣的感覺,從他有記憶開始,一點都未有過。
信紙落在掌心,邊角未有半點褶子,除了疊起來時四四方方的印子。
這信,相當的新。
帝聿看信上的內容,手指骨節無聲屈起,變白。
然後,他視線停留在信的最角落。
那裡用硃砂寫著幾個字。
第一日。
商涼玥的字不秀氣,相反的,很凌厲。
並且,快。
是草書。
一筆便勾勒出來。
她的字跡,帝聿一眼認出。
頓時,一股濃強的熟悉撲面而來,帝聿的手指屈緊。
邊角不止有這三個字,還有幾個數字,這數字是,1085.11.13。
如若是平常人,定然不知曉這幾個數字的意思,但帝聿一看便知曉。
這是年月日。
帝臨的年月日。
亦是,她收到信的日子。
她記下來,記的清清楚楚。
她這是為了,不忘記?
帝聿的心在顫抖,這顫抖伴隨著疼,細細密密包裹他。
他把信紙疊好,放信封里,把裡面的每一封信都拿出來。
果真,每封信的結尾都有備註。
第幾日,緊跟著,年月日。
不過,越到後面,這後面的備註便多了。
比如,她會畫一個表情,無語的,抑鬱的,生氣的,難受的,想念的……
當帝聿看完最後一封信,那最後的備註,他的身子,彎了。
一絲血痕隨著他嘴角流下,吧嗒——
落在了那信紙上的備註上:第二十九日,我的極限。
後面是一張小人兒,而這個小人兒背著包袱,是往前的意思。
她在說,她等不了了,她要去找他。
帝聿看著這小人兒,那滴紅色泛黑的血,恰恰落在那背著包袱離開的小人兒身上,把她暈染。
他的心,碎了一地。
她在乎他,很在乎……
瞬時,無數的畫面在帝聿腦中炸開。
這些畫面全是商涼玥對他好的畫面,帝聿捂著心口,身子佝僂起來。
她在乎他,他怎會覺得,她不在乎……
怎會覺得……
廉止在外面曬藥草,忽的,細微的動靜落進耳里。
廉止弄藥草的動作停住。
下一刻,他身形一動,來到書房。
當看見那撐著桌子,身子彎的不成樣的人,廉止臉色瞬變!
他飛快過來,扶起帝聿,手指飛快落在帝聿身上幾處大穴。
然後,視線落在地上的紅中帶黑的血上。
帝聿身上的毒解了大半,但還有餘毒在,所以這血不再是黑色,而是紅中帶黑。
但,解了大半不代表這毒未有,相反的,他一旦氣急攻心,氣血翻滾,這毒極容易反嗜,傷到他。
偏偏,他明知如此,竟不阻止。
「你怎的……」
廉止想說帝聿,但在看見他手上握緊的信后,聲音止住,眉心攏緊。
他是因為這東西。
芳苓有與他說過,裡面是什麼。
當然,芳苓知曉裡面是什麼,不是說她打開看過這東西,而是她看見商涼玥親自做這個木盒,在裡面布置機關。
她親眼看見商涼玥把信放裡面。
雖說她未問,但她猜,是連亓寫給商涼玥的信。
商涼玥對此極為珍重,所以才這般耗費心力把這些信珍藏。
連亓看了這些信,自然便能看出商涼玥的心意。
既然能懂對方心意了,那有再多的氣,也該散了。
未曾想,他反應會這般大,他聽見動靜便察覺不對,來此看見他這般模樣,他是又擔心又無奈。
「你何苦這般折磨自己?」
任那餘毒在身子里作亂。
帝聿看著手上的信,骨節凸起,手上的筋脈也跟著生長纏繞,看著極可怕。
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