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那看起來無數次都可能倒下卻就是不倒下的城牆，士兵們已經氣瘋了，路遠也氣瘋了。

為了炸開這城牆，從昨夜到現在十幾個小時，無數的士兵們冒著槍林彈雨，敵機的狂轟濫炸，付出了過萬人傷亡的慘重代價，卻依舊沒能將之炸塌！

每一次的爆炸之後，那搖搖欲墜的城牆，以及城牆上日軍的譏諷嘲笑，都像是刀子一般的捅進每個士兵們的心裡，疼的滴血。

「停下？為什麼要停下？絕不能停下！」

「已經死了那麼多人了，要是現在停下，弟兄們就白死了呀……」

「幾位軍座，長官，讓我們繼續進攻吧，要是炸不塌這城牆，我們死了都沒臉去見這些戰死在這裡的弟兄們啊……」

不等路遠開口，士兵們已經紛紛沖著臉色陰沉衝過來的龐炳勛張治中等人尖叫了起來。

「都給我閉嘴，吵什麼吵！」

龐炳勛吼道：「死了這麼多人，老子的心裡也疼的跟刀割一樣，可是委員長已經下令了，午時之前要是攻不進城內，要是咱們的戰機不能阻止日軍之增援部隊的到來，咱們就必須撤離——現在，距離午時已經不到一個小時了！」

「路團長，諸位弟兄們！」

張自忠商震也語重心長的道：「我們知道你們都想打贏這場仗，給咱們中國的軍人長長臉爭口氣，不光是你們，我們也想這樣，要是能現在就干跨這城牆，就算是拿我們的腦袋去換，我們也不會皺一下眉頭——只是，時不待我啊，小鬼子的援軍足足三個師團過八萬人，加上這城內的第十四師團以及在朱仙鎮一帶的第十六師團，日軍的兵力已經超過了十萬人，人數比我們還多，要是再不撤離，咱們這邊的所有弟兄，就都得死在這裡啊……」

聽到這些，無數的士兵們都流淚了，悲痛欲絕的仰天哭嚎，他們不明白，這該死的老天爺，為什麼要這麼對自己，這麼對自己的這些可憐弟兄們。

「路遠，這都是命啊……」

蕭山令伸手想拍路遠的肩膀，哽咽的幾乎要說不出話來，他看到了路遠眼中那深入骨髓的悲痛，感覺自己的心都揪緊一般的疼，同樣的眼神，他在南京從路遠的眼裡看到過。

「可惜，我路遠，從不信命！」

路遠冷冷轉身，讓過了蕭山令拍向自己肩膀的手低吼道：「這一仗，是我路遠堅持要打的，也是因為我的堅持，這麼多弟兄死在了這裡，要是就這麼灰溜溜的退走，我沒臉面對他們！」

「路遠，你別固執，這一仗就算敗了，也不是你的錯，只是咱們運氣不夠好，有什麼黑鍋，我們哥兒幾個幫你背！」

張自忠吼道：「要是下一次還有這種惡戰，我張自忠還有老子的西北軍，只要你招呼一聲，老子一定挺你……」

「我也是！」商震拍著胸脯吼道。

龐炳勛兩眼望天，心說他媽再有這種事，可別算上老子，他心裡也很清楚路遠做到了他能做的一切，他只是單純的看路遠不順眼而已。

「多謝諸位的好意，不用下一次了，這一仗，還沒打完……只要我沒死，就一定要繼續打下去！」路遠冷冷的吼道。

「距離委員長給出的時限已經只有一個小時了，再不準備撤退，就來不及了啊——等到小鬼子合圍過來，大家都得玩完！」蕭山令急道。

路遠沒理會蕭山令等人，只是回頭看著那些無數從戰壕里望向自己的士兵們，低吼道：「因為我，很多很多的弟兄們死在了這裡，誰要是害怕了，可以跟著部隊撤，可是……」

說到這裡他頓了一頓，手指緩緩的指向了前方那層層疊疊的屍骸吼道：「想要給他們報仇的，就跟老子上！」

說著，他丟掉了步槍，奪過一捆炸藥包就從戰壕里向前衝去，一邊咆哮道：「想報仇的老爺們們，跟我沖啊——就算前頭是玉皇大帝的南天門，老子今天也非得炸開它不可！」

「遠哥，我跟你去……」

牛疙瘩睚眥欲裂的嚎叫著奪過炸藥包跟著衝上。

「團長，黃泉路冷，弟兄們陪著你！」

王麻桿厲聲吼道，還活著的十幾名川軍獨立團的士兵們也紛紛奪過炸藥包，跟著嗷嗷叫著沖了上去。

「路團長，別忘了還有我毛英！」

毛英哈哈狂笑，抗著炸藥包一邊追一邊叫道：「都他.媽眼瞎了嗎？不怕死的跟上，怕死的也別閑著，在撤退之前打幾槍，火力掩護啊……」

「哈哈哈，孫子才走呢，老子今天不走了！」

「掩護掩護，路團長說的對，只要咱們萬眾一心，別說是這城牆，就算是玉皇大帝的南天門，今天我們也非得炸垮它不可！」

士兵們紛紛狂笑，有人趴在戰壕里立即進行火力掩護，很多人跟著路遠帶動的人潮，再次嗷嗷叫著向著城牆的方向再一次發起了衝鋒！

「支那豬，又來送死了嗎？」

「來啊來啊，來多少，老子就能殺多少，哈哈哈！」

城頭上的日軍瘋狂獰笑著，可狂笑的神情中卻有著難掩的驚恐和疲憊，他們不知道城下的這些支那人，是從哪裡尋找到的勇氣，那種悍不畏死的強大意志，讓他們感到恐懼！

路遠帶著衝鋒的士兵們在密密麻麻的屍骸中向前衝鋒，密集的槍聲不斷的響起，彈雨在他們的身旁嗖嗖亂飛，不住的有人成片的倒下……

「中將閣下，支那軍又開始衝鋒了，城牆已經到了極限，已經支撐不了多久了！」

在再次忽然大作的槍炮聲里，幾名日軍將領再次向著還在病床上的土肥原賢二彙報道，臉色難看到了極點，現在士兵們的精力都已經到了極限，彈藥也逐漸匱乏，一旦城牆倒塌，就算城內構築了無數巷戰工事，他們相信，城外這幾天積累了無數怒火的支那軍只要一衝進城內，士兵們絕對無法抵擋對方瘋狂的攻勢。

「慌什麼！」

土肥原賢二冷笑著，揮手讓貼身警衛捧過一張剛剛接到的密報，笑盈盈的道：「看看吧，軍部剛剛發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