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天落祥瑞，禾生雙穗
密林中。
狂猘在前引路，黃毛緊跟其後，亦步亦趨。
他手中緊握著「吞火鴉」，掌心都被汗水浸濕。
黃毛惱火，覺得憋屈：以自己這方的實力，居然被一個小丫頭逼到這種地步？
對講機中傳來王岳的聲音：「武立人，那邊情況怎麼樣？」
「還沒動靜。」黃毛定了定神，沉聲道。
……
另一邊，則是由缺熊領路，五癆子神殿後，王岳、羅雄居於中間。
兩人同樣全神戒備，一旦黃毛那邊有動靜，就立刻前往支援。
「嘖，」忽然，王岳卻意識到什麼，臉色難看，「麻煩了……」
「怎麼了？」羅雄問道。
「或許，那丫頭不是要分而擊之，而是要遲滯我們。」王岳輕哼一聲，「當我們分散，實力減弱，又沒了五癆子神的精確鎖定，追蹤的速度會大幅減慢。這樣的話，她只要以最快速度逃走，我們根本追不上。」
「該死，這是陽——」羅雄想通關節，也面有惱怒。
他想說「陽謀」，聲音卻戛然而止。
一道身影，正立在五癆子神的後方。
它身量雄壯，氣息沉凝，渾身紫氣繚繞，一枚枚竅穴中端坐著高貴神靈，高山仰止，不可直視。
——赫然是捨命星鬿！
怎麼會？
那丫頭的襲擊目標，居然是人數更多的這邊？
還有，捨命星鬿是哪來的？
這一刻，羅雄腦中冒出無數疑惑。
須知，有缺熊看似殘缺，僅剩獨眼只耳半片鼻子，實則暗合「天道有缺」之意，藉助殘缺的五官，反而獲得了更強的感知。
捨命星鬿再擅隱蔽，在山林如此複雜的環境中，也絕不可能完全避開它的感知，沒有痕跡地靠近。
它的手段，更像是某種「傳送」，某種「空間躍遷」，但卻毫無痕跡，毫無波動。
這怎麼可能？
「——有缺熊！」驚惶之下，羅雄發出近似歇斯底里的咆哮。
有缺熊調轉身形，四足踏地，幾個縱躍，狠狠撲向捨命星鬿。
但，捨命星鬿動作更快！
它雙臂探出，以一式「雙風貫耳」橫拍，紫氣繚繞於掌心，嘯鳴之聲似排山倒海，狠狠砸在五癆子神的腦袋兩側。
轟~~
一聲恐怖悶響，五癆子神七竅流血，腦袋幾乎被拍扁。
「唉喲~~」
王岳也被波及，眼冒金星，耳邊好似響起鐘磬之音。
「——五癆搬運。」他強壓頭痛，大聲喝道。
聲音未落，五癆子神的頭上有縷縷灰氣繚繞，由上而下緩緩移動，竟將七竅的傷勢，盡數移動到了腿上。
這頭巨鼠雙腿一軟，幾乎站立不穩，但腦袋算是保住了。
呼~~
有缺熊早已撲了上來，熊掌拍空，裹挾著雷鳴般的聲勢，狠拍捨命星鬿。
捨命星鬿嘴角上翹，似乎露出了個譏誚笑容，身形下沉，巨大身影消失無蹤。
它竟陷入地底！
而捨命星鬿的立足處，僅餘下一幅方形圖案，仿佛某種巨大印璽的蓋章，圖案則是似乎是古人祭祀山神，載歌載舞的古老儀式。
「在那！」羅雄猛地轉頭。
果然，林木掩映間，他能清楚看到，少女乘騎一頭六腳玄獸，正緩緩走來。那六腳玄獸龍首龍尾，周身似金似玉，彌散著難以言喻的貴胄氣息。
而捨命星鬿跟在她的身後，就像從未離開過。
「那玩意是什麼玄獸？」羅雄如臨大敵，沉聲道，「那絕不是輦道增七！」
河間卒有姜若兮的資料，對她的玄獸瞭若指掌。
而羅雄哪裡還不明白，捨命星鬿瞬間來去的能力，來自那頭新的玄獸。
「在這叢林裡，在這追逐中，那丫頭捏造了一頭玄獸？」王岳感覺荒謬，連連搖頭，「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那又是怎麼一回事？」羅雄狐疑，無法理解。
「別想了，現在重要的是，如何解決它們。」王岳緊盯著六道貔貅，沉聲道，「剛才那能力，居然有點像神話傳說中的『土遁』！」
「土遁？」羅雄臉色大變，「那，那可是貨真價實的仙人法門！」
王岳一臉凝重。
……
另一面，姜若兮唇角上翹，若有所思：「這山川納祿的確強大，就是……太費靈力了，而且距離越遠，消耗靈力越是可怕。」
王岳猜錯了一點，山川納祿的效果不是「土遁」，或者說，不止是「土遁」。
山川納祿：天祿為至福之獸，能繳納靈力為一筆過路費，借來最近的山神、土地、城隍、河伯的印璽，在山脈、地脈、水脈中借道，只要還在該山神、土地、城隍、河伯的勢力範圍內，都能瞬息而至。
而那留在原地的印璽圖案，正是山神印璽！
這山川納祿，沒有波動氣息，速度也快，效果不遜於某些縮地成寸的法門。
「繼續吧~~」姜若兮微笑道。
嗡~~
天祿眨了眨眼，捨命星鬿身形下陷，消失無蹤，依舊是僅餘下一道山神印璽的蓋章。
「王岳，小心些，」羅雄心中一驚，當即道，「它的目標是五癆子神！」
王岳咬牙切齒：「廢話，我知道的。」
兩人都能看出姜若兮的戰術，自然是「傷其十指，不如斷其一指」。
兩頭玄獸中，明顯是病癆鬼般的五癆子神更易幹掉。
兩人竭力防守。
——但，想到，不代表能做到。
饒是五癆子神不斷改變方位，捨命星鬿依舊無聲無息，現身於它的身後。
它五指捏拳，紫氣沸騰，渾身竅穴中端坐的神靈同一時間復甦，雙眼睜開，咄嗟叱吒，迸發無盡仙威。
這一拳，似能摧城撼山！
「該死，真該死啊……」王岳臉色陰沉。
五癆子神以陰詭手段見長，肉搏能力則稀疏平常，根本無力阻擋。
但，還有有缺熊！
嗷嗚~~
打從一開始，它就注意則五癆子神的身後。
此刻，有缺熊嘶吼咆哮，「殘缺」神意在掌心凝聚，揮舞之下，虛空似都隨之崩塌，氣象酷烈，一往無前。
有缺熊是在攻敵所必救，若捨命星鬿不管不顧，自身必然也遭遇重創。
「——天落祥瑞！」
幾乎在同一時間，姜若兮的聲音和一道從天而降的金色光柱，齊齊而至。
光柱落在了捨命星鬿身上。
那光柱璀璨，似祥光普照，有「花開富貴、龍鳳呈祥」的玄妙韻味，深不可測。
但其爆發的異象，卻直令羅雄毛骨悚然。
捨命星鬿的後腦勺上，又一張臉冒出。
也是捨命星鬿的臉！
它嘶鳴著，瘋狂亂動，掙扎，撕扯，終於脫離本體，扯開兩者之間的無數肉須。
赫然又是一頭捨命星鬿！
它和本尊如出一轍，甚至竅穴中都同樣寄宿著神靈。
分身的身上，甚至還殘留著白色的組織液，卻已是怒態猙獰，怒吼著迎向了有缺熊。
「分身？這麼詭異的玩意，居然是祥瑞？」羅雄呼吸急促，無法理解。
「——天落祥瑞，禾生雙穗。」遠處，姜若兮默默地道。
所謂「禾生雙穗」，是一株麥子中生有雙穗，這對「以農為本」的古人而言，自然是祥瑞。
只是，「禾生雙穗」出現在一頭玄獸身上，就略顯詭異了……
轟~~
一道璀璨紫氣撕裂虛空，捨命星鬿本尊全力一擊，五癆子神身體被洞穿，根本來不及施展五癆搬運，已然橫死當場。
本尊轉身，也撲向有缺熊，和分身左右夾攻。
兩者實力毫無區別，風格也如出一轍，都是大開大闔，暴虐無匹。
「娘的……」
羅雄連連怒罵，有缺熊則卯足全力，拼命迎擊。
但捨命星鬿更加毫無保留。
兩頭捨命星鬿氣勢如虹，在燃燒竅穴中的仙人，遍體紫氣如沸，每一拳都勢大力沉，每一腳都狂猛無儔。
整座九宮山都好似在兩者的猛擊下搖晃，搖搖欲墜。
有缺熊雙拳難敵四手，只能防禦，但挨的拳腳越來越多，一身傷勢慘烈，血流不止。
王岳在旁，則是毫無辦法。
「不行，贏不了的。」
就在羅雄感覺「我命休矣」時，壓力陡然消失。
兩頭捨命星鬿同時消失。
「不是剛才那詭異的遁術，而是被收回大椿之匣了。」羅雄似有恍然，立刻轉頭，望向姜若兮的方向。
只看到一道背影。
姜若兮乘騎著那頭六腳玄獸，正在迅速撤退。
他心有所感，轉頭望去，就清晰看到，黃毛乘騎著狂猘迅速趕來。
在遭襲的瞬間，王岳就已經聯繫了黃毛。
……
「怎麼辦？」看著兩人的慘狀，黃毛再問。
這個時候，他已經有點打退堂鼓了。
姜若兮以一敵二，還能殺五癆子神，重創有缺熊？自己是錯過了什麼劇情嗎？她怎麼變得這麼厲害了？
黃毛無法理解。
「追，繼續追。」王岳堅定，或者說頑固得可怕，「頭兒可是下了死命令的，你們知道半途而廢的結果。」
羅雄，黃毛聞言，都打了個寒顫。
「也不用那麼悲觀。」王岳面有篤定，「捨命星鬿剛才的猛攻絕非沒有代價，它恐怕已經沒有一戰之力了……那姜若兮只剩一頭新出現的輔助系玄獸，我們還剩狂猘和有缺熊，還有一枚吞火鴉，有什麼好怕的？」
這一番分析下來，三人重整旗鼓，又恢復了些許信心。
既然是輔助系，自身的戰鬥能力應該不怎麼樣……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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