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仙境舊事,靈鼇換肩
第二天。
蘇易一覺睡到日上三竿。
這一夜,腦中群貓作祟,無數琥珀色瞳仁影影綽綽,貓叫聲和邪魔呢喃迴蕩,讓他一夜夢魘纏身,睡得很不踏實。
還好,今天能當回籠教教徒,不必早起。
頭天晚上,他已經跟老班做了匯報,再請一天假。
原因嘛,自然是前去觀摩柳依晴所捏造玄獸。
夏景行自不會不允。
不過,電話里,老班的口吻有些怪異。
「別人不行,你的話,說不定還真能窺出些門道……」夏景行沉吟半晌,語氣意味深長,「但還得記住一句話,——學我者生,似我者死。你可以學,但千萬不能像,勿要失了本我。」
「學我者生,似我者死?」蘇易聽得茫然,一再追問。
夏景行被折騰得不行,這才道出緣由。
卻是,「咒蟬」誕生時,旁觀者眾多,卻無一人有所感悟,反倒因那詭異勝景,引發無數心理陰影。
試想一下,當胳膊上長出眼珠,整個身體融化,麻痹、致盲、石化、疫病等一一襲來,那是何種感受?
「咒蟬」事件後,柳依晴則再不在同學面前捏造玄獸了。
普通學生也的確難以領悟。
也難怪,咒蟬的核心規則是「厭詛」,是「請神加殃」,其規則晦澀深奧,根本不是高中生所能領悟的。
不說學生們,老師也都覺得奇怪:一個高中生,為何能領悟「厭詛」?
——如有神助,這是他們的評價。
當然,這個「神」具體是什麼,那就不好說了……
結合「腦子裡的聲音」,蘇易隱有所感,柳依晴的身上,也藏著什麼秘密。
但不是系統,因為沒有獎勵……
……
起床。
他懶洋洋地刷牙洗臉,考慮著早餐吃什麼,意態悠閒,不慌不忙。
雖然要趕去天柱大廈,但蘇易清楚:十個女生九個早起困難戶,都是得睡美容覺的,自己不必去太早。
當然,作為一個鋼鐵直男,他也不能理解,「勤勤懇懇護膚,孜孜不倦熬夜」究竟是個什麼自相矛盾的操作……
不多時,他換鞋出門。
……
蘇易正考慮著「早上吃什麼」這一人生終極難題,趙潛也陷入兩難的抉擇。
「換班?」趙潛皺眉,很是不解。
曾待時點頭,作為年級主任,他小心斟酌詞語,儘量不傷害少年的自尊:「你的情況,伱們班主任找我談過了……」
「明白了。」趙潛打斷對方,面露幾分自嘲,「老師的意思是,始作俑者不必負責,反而是我這受害者,得處處躲著他?」
「這是為了保護你。」曾待時嘆息一聲,苦口婆心。
「主任,我只問您一件事。」趙潛抬起頭來,直勾勾地盯著對方,「——這公平嗎?」
曾待時苦笑,搖了搖頭:「等你到了我這個年紀,就不會問這麼幼稚的問題。」
「但在我這個年紀,這個很重要。」趙潛很堅定。
曾待時深深看了對方一眼,嘆息一聲道:「小趙,想不想聽聽我的故事?」
趙潛一愣,點了點頭。
「別看我現在這副模樣,也有意氣風發的時候呢~~」曾待時面露緬懷,唏噓地道,「當年,我曾經是開荒團的一員。」
「開荒團?」趙潛瞪大眼睛。
這個世界,並不止有洞天,還有比洞天遼闊百倍,也危險百倍,遍布無數詭譎異獸,當然也有更多奇珍異寶的地方,——「仙境」。
諸如鐘山、蓬萊、青丘、不周、歸墟、酆都等,更有那被譽為「萬山之祖」的崑崙,都屬於仙境。
開荒團,就是官方應對仙境的組織,其中都是精銳中的精銳。
須知,其中最低等的成員,也得是六品,真正的人中龍鳳。
「當時,仙境『方壺山』異變,遭遇『靈鼇換肩,浮生夢醒』的驚世異象,無數異獸湧向齊魯半島。嘿,那陣仗,小日子的『百鬼夜行』跟它一比,不過是村長械鬥。」
曾待時笑了笑,語氣平靜,但有著一股子執著和堅定。
「我就是守國門的一員,危險,但,——吾輩義不容辭。」
哪有什麼歲月靜好,不過是有人替你負重前行!
趙潛只是聽著,也覺得熱血沸騰。
「但不是每個人,都能抗下這種責任……」曾待時又嘆了一聲,「當時我們是個三人小組,就在劉公島前線。三人中,一人是靠父輩餘蔭順風順水地走到那個位置,於是,在最危險的時候,他怕了,他逃了。」
趙潛聽著,心中不由一緊。
「我們剩下的兩個人,一個死了,我則成了半個廢人。」曾待時語氣蕭瑟,明明在笑,但那絕不是釋懷。
「逃跑的那個人……怎麼樣了?」趙潛氣憤,問出關心的問題。
「理應軍法處置,但他父親在後面運作,託了人情,舍了顏面,最後只判了個免職。」曾待時語氣平靜,「近幾年我見過他一次,在經商,靠著父親留下的人脈,混得不錯,身價千萬還是有的。」
趙潛義憤填膺,搖頭道:「真不公平。」
「不必怨天尤人,其實,我們腳下這片大地,已經比以前公平很多了。」曾待時笑了笑,「你看看隔壁燈塔就知道,張口皿主滋油,閉口天賦人權,只不過是為了殺人放火時好看點……趙潛,要學會和這個世界和解。」
他想了想,繼續道:「就拿那人來說,他父親是早期開荒團的一員,救人無算,也立下不可磨滅的功勳。既然這樣,他的後代受點恩惠,是不是應該的?」
趙潛皺了皺眉:「一碼歸一碼,不能這樣算的。」
以自身經歷為引子,曾待時繼續勸說。
「活在世上,總會遭遇不公……」
「同樣是豢龍師,為何徐無忌的『雷鳴大彘』要遠勝過其他人?還不是因為他有個好父親,能說動秦倫大師為他捏造玄獸。」
「還有,為何他能不受懲罰?」
「一則,雷鳴大彘的『驅旱』以瞬間爆發為長,只一擊就殺死了鳶尾蝶,徐無忌完全可以推脫是失手,沒有證據能指認;二則,他爹雖然不是逸夫先生,卻也給咱們學校捐了一棟樓……」
「當遭遇不公時,不要想著意氣之爭,得先保護好自己。」
看得出,曾待時是真的掏了心窩。
可趙潛不認可。
這個年紀的少年,都是年輕氣盛的。
「人人都只想著明哲保身,豈不就永遠沒有公道了?」趙潛搖頭,表情堅定,「這個世界不應該是這樣的。」
「你一個人,又能改變什麼?」曾待時一臉無奈。
「是,我一個人,的確改變不了什麼……」趙潛昂著頭,臉上滿是倔強,「但我要不站直了,站著的人不又少了一個?如果每個人都抱著這樣的心態,那才真的什麼都改變不了。」
曾待時沉默了。
「主任,我這個年紀的人,十有八九是不聽勸的……」趙潛笑了,語氣堅定,「或許,我真的會撞上南牆,撞得頭破血流。但我還年輕,我願意撞這一次,頭破血流也在所不惜!」
「果然,每一個人年輕時,都是理想主義者。」曾待時苦笑,不再勉強。
……
出了辦公室,趙潛給蘇易打了個電話。
而蘇易正在吃早點。
鄂省經典款:——豆腐腦加油條。
往豆腐腦里加了滿滿兩勺白砂糖,蘇易滿足了:「甜豆腐腦永遠滴神,不接受任何反駁!」
「事情是這樣的……」
手機里,趙潛將事情來龍去脈說了一遍。
「你準備轉班?」蘇易來了口油條,含糊不清地問道。
趙潛搖頭,固執地道:「不,我想拼一次。」
「那打給我做什麼?」蘇易疑惑了。
「雷鳴大彘是秦倫大師的作品。」趙潛神情嚴肅,強調了一句。
「秦倫?」蘇易不認識。
「七品造物師。」趙潛一語道破重點。
「哦。」蘇易渾不在意。
七品造物師又怎樣?不都是地祇上品的玄獸,兩個肩膀扛一堆腦袋,誰怕誰啊?
「我的意思是,我這一搏或許會輸,你的造物甚至可能會死……」趙潛還是好心,提前提醒蘇易,「所以,我提前知會你一聲,你若是不願意,我絕無二話。」
「我願意。」蘇易打斷了他,又覺得這話有點奇怪。
怎麼跟結婚誓詞似的?
咳咳,男上加男、迎男而上的事情,蘇易可不干。
「嗯?」
見蘇易如此爽快,反倒是趙潛呆了一呆。
「放心,」蘇易來了勺甜豆腐腦,心情一下愉悅了,「只要你不倒,我這個造物既不會輸,也不會死……我只有一句,上了擂台,它就是無敵的。」
「無敵?」
這話,聽得趙潛止不住地皺眉。
他沒聽出有前置條件,只是覺得電話那頭的少年也太狂了點,狂得都沒邊了。
對面可是七品造物師的造物!
「還是那句老話,它不好伺候,很費心神和靈力。」蘇易繼續叮囑,「你得小心些……」
不好伺候……
趙潛感覺,自己已經不知道多少次聽到這個形容詞了,這究竟是什麼意思?
他心頭狐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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