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拿了會髒手的

  小林還沒收拾整理完店裡的時候，出去拍外景的幾人就回來了。

  「然然，浮華快點進來暖暖。」夏西洲開門招呼著。

  等幾人陸續進店後，她又親自跑到小倉庫里端著一個茶盤出來，「大家都喝點熱水暖暖。」

  「拍的怎麼樣了？」小林丟下手裡的活，圍了過來。

  「不錯。」攝影師周勇把相機放在一旁，正從夏西洲手裡接過冒著熱氣的杯子，「很順利。」

  「太好了。」小林開心又期待的問，「我能看會兒照片嗎？」

  「可以。」

  攝影師把相機從脖子上取下來給她，小林卻不知道怎麼用，「按哪個鍵可以看到片子？」

  「這個……」攝影師湊到她身邊，給她講了下按哪幾個鍵。

  小林在他的指導下，操作了遍相機，確定會了，他才端起杯子喝了口水。

  另一邊。

  「待會兒拍完了，咱們去吃火鍋。」夏西洲站在安然和盛浮華中間提議。

  盛少爺捧著一杯溫水，捨不得喝，全部用來暖手了，聞言開心的很，「沒問題！」

  安然想了想說，「我要9:30前回到奶奶家。」

  「9:30前回奶奶家？」夏西洲問，「你奶奶住哪裡？」

  安然報了個地址，夏西洲點頭，「還挺近的。」

  轉過頭她問攝影師，「周老師，我們還要拍多久啊？」

  要是早的話，9:30前她就能把安然送她奶奶家裡去。

  「順利的話，還有兩個小時差不多了。」周勇保守估計報了一個時間。

  夏西洲覺得有點趕，「能不能快點？」

  「我儘量提前半小時完工。」

  這樣就差不多了。

  夏西洲在心裡琢磨了下，就起身跟大家說，「待會兒收工咱們去吃火鍋！」

  「好誒！」

  這麼冷的天，有火鍋吃誰不心動？

  就連原本想單獨提前回去的方方，都留了下來。

  ——

  晚上8:30，離「奢侈前程」不過200米距離的火鍋店裡人流絡繹不絕，服務員們忙碌地穿梭在桌邊，為客人點菜、送菜、倒水。

  聞著各類食材的香味、調料的濃郁香氣以及煮沸湯底的味交織在一起，引人垂涎欲滴的香味，夏西洲再一次為自己的機靈點讚，提前把小林趕來點菜了。

  「大家看看，還要不要加菜！」眾人剛坐下，鍋里就有煮好的羊肉卷，牛肉卷，牛肉丸，魚丸等硬菜，，實在是讓人忍不住心頭滾燙。

  「先吃先吃。」攝影師周勇忙了一天，早已飢腸轆轆，脫掉身上的棉服，拿起筷子就忍不住從鍋里撈肉吃。

  「對，不夠待會兒再加。」化妝師和盛浮華搶食的速度也沒慢幾秒。

  幾人面前的火鍋呈現出旺盛的火焰，桌上的食材被小林源源不斷地投入鍋中。

  「安然，你今天辛苦了，多吃點肉。」只有安然，正忙著從服務生手上接過一個布圍裙，在往自己脖子上掛。

  夏西洲怕這一塊三兩下被搶完了，拿起鍋里的漏勺，就舀了一勺涮好的羊肉卷放進安然面前的空碗裡，惹得盛浮華滋哇亂叫，「夏西洲，你把羊肉卷都裝安然碗裡，我們吃什麼啊？」

  「那麼多肉還不夠你吃啊？」夏西洲一臉無語的拿眼神殺他，「你看看你旁邊的架子，全部都是你要的各種肉和海鮮。」

  「那不是沒熟嗎……」盛浮華被夏西洲瞪不怕，但看到她旁邊站著還沒卸妝，正不緊不慢綁圍裙的安然就忍不住慫。

  小聲嘟囔完，就轉頭認命的當起服務員，拿起身旁架子上的一盤肥牛，往鍋里倒，並細心的問，「你們還要吃什麼？」

  眾人立即笑開：

  「小林，你別忙了，坐下來吃。」

  「哎喲，盛少爺親自服務，我可得多吃點！」

  「我要吃墨魚仔！」

  「我要吃魚丸。」

  「我要吃蝦滑！」

  夏西洲給安然撈了一碗結結實實的肉，才開始撈自己的，剛吸溜著熱氣吃了兩口，又忍不住跟她說，「多吃點，待會兒吃好了我送你去奶奶家，回去趕緊洗個熱水澡。」

  「我知道。」安然身上裹著厚厚的羽絨服，進火鍋店都沒脫下，怕搞髒，才找服務員要了一個圍兜掛在脖子上。

  「還冷嗎？」夏西洲看著安然坐下來認真吃東西的模樣，覺得真是乖的不得了，又想到下午她拍攝時認真努力的勁兒，就忍不住想把她照顧的更好些，「要不……我待會兒買點感冒藥給你帶回去，你晚上睡前吃兩片？」

  下午在小倉庫里安然說實在是出片必要，她可以穿著裙子出外景。

  沒想到，一語成讖，在外景和產品結合的需求下，太陽落山的前半個小時，她真的就只穿了條裙子跟穿著西裝的盛浮華一起，給她拍了一組素材。

  拍完的照片從相機里看，確實好看。

  她在歡喜的同時，也忍不住怕那半小時裡安然會被凍著，晚上回去會生病。

  現在一顆心啊，七上八下，忐忑的很。

  「不用了。」安然拿起勺子，從鍋里撈出一勺浮在沸騰的湯鍋面上，看不出是牛肉卷還是羊肉卷的肉卷，放進夏西洲的碗裡，「奶奶家有感冒藥和退燒藥，待會兒回去我就吃。」

  「好嘞好嘞。」夏西洲稍稍放下心來拿起筷子開吃。

  只是，吃了幾口又忍不住關心起今天下午片子的情況，「周老師，今天的片子拍的可以哈？」

  「可以啊，非常可以。」周勇吃著牛肉丸，連連點頭。

  轉頭又笑著看向安然和盛浮華，「咱們的男女模特今天表現都特別的好。」

  一群人就更加高興了。

  夏西洲懸著心，又落了地。

  她高興的站起來，端起自己的杯子，「為了我們今天拍攝任務圓滿完成，大家干一杯。」

  眾人歡喜舉杯，把吃火鍋的氛圍推向一個小高潮。

  不一會兒，吃的開心的小林和方方八卦著八卦著就忍不住想起一件事來：

  「老闆，今天幸好你機智，及時把安然和浮華帶去拍外景了，不然啊，你們都會被噁心到。」

  「怎麼說？」一桌人的目光齊刷刷落在她身上。

  「你們還記得被安小姐一個電話叫來買單的那個男的嗎？」

  聽到安小姐，攝影師一雙眼睛忍不住瞄向安然。

  方方看到立馬插聲，「周老師，你別誤會，此安小姐非彼安小姐。」

  經她一解釋，原本沒注意到周勇眼神的人都明白他有點不知前因後果，夏西洲就主動解釋，「小林說的那個安小姐，是我店裡的一個老顧客，挺年輕的一個小女生，長得也挺漂亮的。」

  盛浮華剛剛聽小林聽的有點繞，這會兒也明白了，睜著一雙八卦的眼睛問她，「姐，你說的是下午在我小姨店裡待了挺久的那個穿紅色衣服的女生？」

  周勇專注看鏡頭沒注意到店裡的其他人，盛浮華卻是有機會觀察店裡的客人的。

  「對，就是她。」小林蓋完戳，繼續講，「你們知道嗎，下午你們出去的時候，在門口遠遠的被那個男的看到了，然後，你們猜怎麼著？」

  「看中了我身上穿的衣服，他想買？」盛浮華挑眉第一個回答。

  小林無語又好笑的搖頭，「繼續！」

  盛浮華能想出一個就不錯了，接下來就CPU燒乾，想不出來其他，只好坐等其他人上。

  但其他人面面相覷後，紛紛搖頭，表示猜不來。

  小林就笑嘻嘻的把目光對準正在靜靜地吃東西的安然身上，「他看上咱們安然同學的美貌了，下午一直纏著我要她的聯繫方式，說想認識她，搞的我煩都煩死了。」

  「咳咳……」安然正在吃一個蟹腿肉，剛準備咽下，就聽到小林來了這一句，直接驚的被噎著了。

  嚇得她旁邊的夏西洲到處找水，盛浮華也眼疾手快的把擺在自己面前的橙汁遞過去，給她把喝空了的杯子添滿。

  夏西洲端起橙子，親自送到她嘴邊，讓她喝下，「慢點。」

  安然咕嚕一口灌下大半杯，喉嚨總算舒服點，第一時間安撫剛剛被她嚇到的眾人，「沒事了，沒事了。」

  「真是把我嚇死了。」夏西洲重重的呼了口氣，一臉無語又好笑的看向小林，「下次這種恐怖的事情，別在飯桌上說，知道嗎？」

  「知道了。」小林十分聽話的做了個封口的動作，「我閉嘴！」

  「別啊！」方方和盛浮華第一個不答應，有八卦，誰還不樂意聽了？

  「姐，你繼續說，那男的怎麼著了？」

  小林看了夏西洲一眼後，就繪聲繪色繼續把下午那個男的做的一切講了出來。

  「一迭紅票子，幹嘛不要！」盛浮華哀嚎，「你隨便給他一個號碼，拿了錢，晚上請我們吃好吃的不行嗎？」

  夏西洲抬手就往坐在她旁邊的盛浮華身上招呼，「窮死你，這種錢也要！」

  「盛少爺，你演的也太誇張了！」

  小林雖然不知道盛浮華家到底多有錢，卻是見過他媽盛太太的，盛太太每次來店裡都是坐著豪車代步，有私人司機。

  有這樣的貴婦媽，兒子怎麼也不可能窮到眼熱那點錢。

  「我沒演！」盛浮華卻挺起腦袋和胸膛，說出他的正當理由，「我今天一下午又是吹冷風，又是搔首弄姿的，讓我媽倒貼了599做造型，才賺回了200塊，都不夠咱們今晚吃這頓火鍋的，那個男的就因為看了一眼咱們安大小姐的美貌，就願意出一迭票子賄賂你要她的聯繫方式，我覺得這種有錢人的錢真是不拿白不拿。」

  盛浮華說的兩百塊，是他們收工時，夏西洲第一時間塞進他和安然手裡的紅包。

  安然的還沒來得及打開來看呢，盛少爺卻早已摸清了裡面的金額。

  「撲哧」方方沒忍住捂著嘴笑出聲，她覺得夏老闆這侄子真好玩，「小林是對的，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有些能拿，有些不能，拿了會髒手的。」

  她平時在圈子裡見過不少這種腌臢交易，只能說能做到尊重卻不敢苟同。

  「聽到沒。」夏西洲往大外甥碗裡扔了個沾了紅油的鵪鶉蛋，「多吃點蛋，補補腦！省的什麼都敢想。」

  眾人又笑作一堆。

  安然的心卻沉了。

  她懷疑過安然不符合邏輯的有錢，如今這個邏輯是通了，卻是她最不願意看到的那種方式。

  「姐，那個安小姐，你們知道她在哪裡上學嗎？」她記得上輩子，安雅是有完整的讀完高中的。

  被接回安家的時候，正好是高三的學生，雖然成績不怎麼好，卻也是實打實在一所公立學校讀的書，沒聽她和家人說過中間休學什麼的。

  照推，她現在是正常上高一的學生。

  只是不知道在哪個學校上。

  並且，很奇怪的是，上輩子安雅被安家找回來，也是她剛高三畢業來錦城打工的，之前都不在錦城生活。

  怎麼如今，才高一，她就出現在錦城了呢？

  安然覺得今天下午遇到安雅這件事，就像是一個迷霧一樣籠罩在她的頭頂上。

  「上學嗎？」夏西洲臉上浮現出疑惑的神色，「沒問過哦，她可能沒在讀書吧。」

  「是學生。」小林倒是篤定的插了一嘴，「有一次安小姐過來賣一個lv的包，是背著書包來的，她從書包里拿票據的時候，我看道她書包里有課本。」

  「還真的是學生嗎？」夏西洲很是驚訝。

  到現在為止，見安雅的這幾次。

  她都是根據她的樣貌猜測她的年紀，至今不敢確定她到底多少歲，如果知道她上的是幾年級，就能猜的精準了。

  「是的。」小林很篤定，「老闆，她這麼多次沒有一次不是課餘時間哦。」

  「這倒也是。」店裡每次客人買了東西，都會做帳登記，難得的，見到安雅的次數，夏西洲和小林是一樣的，「看清楚她的課本是哪一年級的嗎？」

  「高一。」就是因為知道安雅還是高一的學生，就跟社會人混在一起，搞那種錢，小林才覺得有點惋惜又生氣。

  餐桌上一靜，眾人很快換了個話題。

  ——

  「你奶奶住這裡真舒服。」夏西洲辦事非常靠譜，9:28分開車把安然送到了安奶奶的小白樓門前。

  北風泠冽，路燈昏黃，小白樓掩在夜色中格外清幽靜美，樹影搖晃的空隙間，安然看到自己的房間裡亮著燈。

  「我小時候在這裡住了很長時間，一直很喜歡這周圍。」

  從吃飯聽聞小林說的安雅的事後，安然一直心情沉重，所以後面吃飯時幾乎沒怎麼說話。

  好在她原本就話不多，並未掃了大家的氣氛。

  「我之前來這邊看過鋪頭。」

  外面寒冷，北風簌簌的刮，車內卻很溫暖，開了暖氣。

  空間狹隘，夏西洲轉過頭，看著安然說話的聲音也小。

  她上車就脫了身上的大衣，丟在了空無一人的后座上，此刻手搭在黑色的方向盤上，只著一件黑色的羊絨線衫，脖子上掛著一根款式十分簡潔的蒂梵尼項鍊。

  長發扎於腦後，畫著精緻妝容的臉上五官精緻又立體，一身的幹練又高級的氣質比在店裡時看著更沉穩內斂，與十年後安然見到她的樣子很像。

  「是剛剛我們走過的興業路？」奶奶家所在的位子是真正的錦城市中心，小區曲徑通幽，山林樹木圍繞。

  市府、醫院、學校都在半徑兩公里以內。

  周邊幾條街都商業繁華，除了沒什麼新的大型商場，卻商鋪林立，品牌店眾多，人口密集。

  街頭兩旁除了各種店鋪，還有許多推著小車出來擺攤的小攤販圍在醫院和學校附近，賣各種吃食和小日用品等，所以平時這一片區域不管是白天還是晚上都很熱鬧。

  煙火氣十足，生活也方便。

  當然，因為是老城區裡的老小區，設施建築設施也老舊，與新潮、高冷無緣。

  哪怕這裡的房子是錦城少有的獨棟別墅，安夫人在前幾年還是堅決要買了新的別墅搬出去。

  因為她實在受不了自己每天出門要穿梭在沿街的燒烤、麻辣燙等各種氣味濃郁的煙燻火燎里。

  這一片，不管是明街還是暗巷，到處臥虎藏龍，有許多口碑好的老店都藏在這附近。

  當然，只是附近，不在奶奶家所在的小區里。

  奶奶的小區，是純住宅區，裡面絕大多數房子住著人，沒住人的也都安安靜靜的用一把鎖鎖著大門和院門，房子的主人大多是賺夠了錢，要麼搬去了更新的小區，要麼是移民去了國外，只留了這麼一棟棟曾經住過的老房子，安靜的在原地守候。

  所以，住在這裡，如果不嫌棄周邊人流繁雜，其實很是舒服。

  「不是，是你奶奶小區裡的別墅。」夏西洲抬眸，看向不遠處層層迭迭矗立在半山腰的一棟棟老別墅，眼底的遺憾濃郁的仿佛車外的夜色，「我原本想在這裡找一棟樓租下來改造成能賣東西，也能住人的住家店鋪，但找了好久，也沒合適的房源，唯一一棟合適的人家也只願意賣，不願意租。」

  因此，對這個地方再喜歡，她也只能作罷。

  安然原本還有些喪喪的心情，突然被一道光照亮，眼底瞬間迸發出明亮的光芒。

  她一臉驚訝又佩服的看著夏西洲，覺得她真的是很有一個商業直覺的人。

  十幾年後，錦城街邊店鋪，小品牌店已經沒什麼人光顧了，但是各種裝修具有特色，產品具有差異性的網紅店卻讓人趨之若鶩，極有人氣。

  不止是線下有人氣，線上也很有人氣。

  眼前這一片現在清幽到近乎冷清的別墅區，後來小區里好多房子都被出租，或被售賣改造變成了網紅打卡店和工作室，以至於小區所在的社區都成為錦城的網紅社區。

  也是全國有名的那種。

  引得無數想要藉助新媒體引流賺到錢的電商、網紅什麼的紛紛從全國各地來這個小區租房子改造成工作室和潮流品牌店，藉助這片地區的影響力為自己賦能，爭取做大做強。

  夏西洲如今就有這樣的眼光，想在這裡租一棟樓改造成商住兩用的住家店鋪，真的做起來，不得成為這片社區第一個吃到網紅經濟螃蟹肉的人？

  「你幹嘛這樣看著我？」夏西洲被安然亮起來的神色搞的莫名。

  「夏總，我是真的由衷的佩服你的商業天賦。」

  「彩虹屁之前誇過了，不用再誇了。」夏西洲失笑，「你是看出我很遺憾才想安慰我的吧？」

  「不是安慰你。」安然語氣篤定而有力量，「是真的覺得你做生意很有眼光，非常的有眼光！」

  也難怪她後來能成為國內排在top前幾的時尚博主，被各大奢侈品牌活動搶著邀請的座上賓。

  沒有人是隨隨便便可以成功的，除了天選之子。

  夏西洲有是第二個的苗頭。

  想到這個，安然都忍不住酸了。

  「謝謝，我知道我很有眼光。」

  第一次創業，不到三個月就能盈利回本，夏西洲於商道一途越發的有自信了。

  「不！你不知道。」安然內心瘋狂尖叫後，很快轉變為平靜的祝福。

  算了算了，做不了富婆，當富婆的朋友也是很好的。

  ——「沒在這裡開店，是因為買不起這裡的房子？」

  「我一個剛創業的大學生哪裡買的起別墅？！」夏西洲心痛又心酸，「不過還有一個原因是我朋友不看好這裡，她說我開店要開開在鬧市，開在小區里，路還這麼繞，客人來了門牌都找不到，我一想也是，就放棄了。」

  「……」果然，格外有前瞻性格局和眼光的人在一開始都是普通人眼裡的異類。

  如果她不是重生而來，也看不出奶奶家小區這片未來的發展前景。

  看到安然沉默，夏西洲更心酸了。

  她長長的嘆了口氣，十分心塞的說，「你也覺得我朋友說的對吧，是我過於天真了，只按照自己的理想和喜好辦事，要不是現實條件讓我屈服，我可能真的會把那棟房子買下來，在這裡開家店。」

  她真的好喜歡這個小區的。

  之前來看了好多回，每次看了都覺得很喜歡。

  「不，你一點也不天真。」安然輕聲的笑了，「我覺得你的想法很好，很前衛，很有個性，也很有實踐性，國外許多知名品牌買手店不都是這樣有特色又有個性嗎？」

  「對對對，我也是這樣想的。」原本喪喪的夏西洲聽了安然的話，又有了力量，「我真的很想要做一家那樣的店。」

  「你可以的！」

  沒關係，離錦城房價暴漲還有幾年，她相信在這之前夏西洲一定能賺到買的起這邊別墅的錢。

  並且，有她在，她會隨時幫她看著，提醒著，等在網紅扎堆湧入奶奶這個社區來時前，提早引導夏西洲來這邊買房，把店搬過來這邊，她們一樣能做這片社區第一個吃螃蟹肉的人。

  只要夏西洲的喜好一直不改就行。

  「我奶奶這個小區環境真的很好哦，每家每戶都是坐北朝南，方方正正的，不止採光好，戶型也好，我聽人說戶型好正財就好，你要是合適的時候，真的能入手一棟，好好改造一下，把店開起來，說不定會名滿錦城……」

  不止名滿錦城，還會聞名全國。

  夏西洲沒有安然趕想，現在只不過想到名滿錦城就足以讓她激動的不行了。

  「對吧對吧～」

  經過安然的鼓勵和引導，她也果然更加堅定了自己的喜好和眼光沒錯。

  ——

  周日。

  錦城一棟老舊的居民樓里，一個穿著一身紫紅色花紋居家棉服的中年婦人輕輕推開了女兒房間的門。

  才剛吃過午飯，外面天光大亮，女兒的房間卻漆黑一片。

  「琳琳，琳琳。」她伸手在旁邊的牆壁上摸了摸，摸到開門，隨手一摁，房間瞬間大亮。

  她又連著叫了幾聲，房間裡還是毫無回應。

  就輕輕的走到床邊，拍了拍床上正裹在被子裡的人，「剛吃完飯，睡了對胃不好。」

  「別管我。」被子裡傳來一道賭氣音。

  知道女兒還在生氣，中年婦人就伸手去掀被子，拽了幾下，也沒拽動，婦人就放了手，「你把被子掀開，我有話跟你說。」

  「你走，我不想跟你說話。」

  婦人坐在床邊，重重的的嘆了口氣後緩緩出聲，「你別生你爸爸的氣，他不是故意不給你錢的，咱們家就你和你弟兩個孩子，我們有錢不給你們花，還能給誰？」

  「哼！你們願意給弟弟買魚肝油和各種補品，也不願意給我買手機，就是重男輕女，疼他不疼我。」原本把自己緊緊裹在棉被裡女孩一把掀開被子，從床上坐起來氣呼呼的看著中年婦人。

  「琳琳，我知道你有氣，但你也不能這樣說我們啊。」中年婦人蠟黃的臉上流露出傷心的神色，「咱們家什麼時候買東西不是先就你。」

  「嘴上說著男女平等，指不定心裡怎麼想呢。」女生就是這周周末回家的高三二班的李琳。

  「你這樣說，可真是戳我的心吶。」中年婦人瞬間傷心的紅了眼眶，苦口婆心道，「從小到大，只要家裡有錢，你要什麼我和你爸不給你買，你爸最疼你，你弟要個東西，他從來都是推三阻四，你要，基本不拒絕，但是新手機，實在太貴了，我們家真的買不起。」

  「我又沒有要很好的手機，1299，最基礎的那款就可以了。」李琳梗著脖子，氣鼓鼓的說。

  「1299還不貴？」李琳媽媽瞪大了眼，「我和你爸你弟三人在家吃飯一個月的伙食費都捨不得花那麼多錢。」

  「我爸最近不是賺錢了嗎？」李琳嘟著嘴，「昨天晚上我還聽到他和你說昨天跑單摩賺了110塊，一天110，一個月就3000多，一個手機他幾天就賺到了。」

  「昨天賺110是行情特別好才有。」李琳媽媽辯駁道，「這是快過年了，街上來來往往買東西的人多，搭你爸車的人才多才行，平日裡你爸在大市場邊上等一天，也賺不到20塊，你知道現在跑單摩多冷，他每天早上4:00鍾起床拉客，這麼辛苦賺來的錢你捨得拿去買手機？」

  女兒從小就會讀書，一直都是他們夫妻倆的心窩子，也是他們夫妻倆的出頭願。

  為此，他們二人平日裡起早貪黑，不管什麼髒活累活只要有錢賺，都願意做，也不覺得辛苦，只盼望著女兒好好讀書考上好大學，以後讀出來了，賺到錢，讓他們一家都過上好日子。

  女兒聰明，讀書好，心氣高，要面子，他們也能理解。

  平時周末回家但凡說學校同學有個什麼，只要是他們夫妻負擔的起的，都是儘量滿足。

  就是這手機，女兒念叨著一年了，夫妻倆見她實在想，之前還特意去那個牌子的專賣店裡看過，這一看，從此不敢再進去看第二次了。

  女兒要的那種新手機，實在貴，遠不是他們夫妻二人現在能買的起的。

  再說了，買了手機還要交話費吧？

  一個月起碼幾十，月月下來，也是一筆不小的開銷。

  明年孩子就要上大學了，不管是學費生活費，都會更多。

  一想這一筆接一筆龐大的開支，夫妻倆就只能狠狠心拒絕了。

  之前他們和她說買不起手機的時候，女兒雖然失望，卻也沒說什麼。

  這次不知道怎麼的，回家就開始鬧著說要買手機，甚至還對他們夫妻二人發脾氣，說不買手機就不去上學了，從周五放學回家就開始鬧，鬧到今天中午。

  「等到明年，咱們女兒上大學了，你身體也恢復好了，我們一起好好努力賺錢，幫女兒買個新手機，舊手機拿回來我自己再接著用。」

  想到早上出門前，老公還在惦記著女兒要手機這事，婦人就忍不住嘆氣難受。

  孩子她爸的手機，可是家裡唯一能和外界通訊的，他自己都捨得拿出來給她。

  中午跟女兒說完，原本以為她會高興，沒想到她直接嫌舊，不要她爸的舊手機，非要買新的，還要現在就買。

  這可把她爸氣的，狠狠的說了她兩句。

  女兒就摔了碗，飯也不吃把自己關到房間裡誰也不理。

  這可把他們愁的啊。

  老李氣悶了一陣，跟她叮囑幾句，就拿著摩托車鑰匙出去跑生意了。

  這原本早上他還歡歡喜喜靠在床頭邊和她說：「今天咱們寶貝女兒在家，明天就要回學校了，我待會兒早點出門，就跑上午的生意，中午收工回家，你上午拿錢去市場買條魚，買兩斤肉回來讓好燒一燒，一家人中午晚上連著美美的吃倆頓，都補補身體，也高興高興。」

  她菜是買了，飯也做了。

  卻因為女兒這一鬧，大家的歡喜勁全沒了，老李也不敢休息了，剛放下碗就出去跑單摩去了。

  「他可以晚點去的。」李琳低著頭，從她的話和語氣中，是沒看出半點心軟退讓的意思。

  李琳媽看著眼前的女兒，原本的愁悶，變成了生氣，「他是可以晚點去，但是去晚了，少賺了錢，咱們家拿什麼生活。」

  李琳就閉著嘴巴不說話了。

  李琳媽坐在床邊看著低著頭的女兒許久，柔聲跟她商量，「你就不能等到明年嗎？」

  「不能。」李琳把頭埋在雙膝里，聲音很小卻很堅定。

  「怎麼就不能了？」李琳媽難過的很，卻還想再努力勸勸，「你在學校一周回來一次，有什麼要緊的事要聯繫我們，樓下宿管有座機可以打……」

  原本把頭埋在雙膝里的李琳卻拉起被子，重新把自己包了起來。

  一副連聽都不想聽的架勢。

  李琳媽未說完的話，就這樣卡在了喉嚨里。

  許久，她才啞聲出口，「還有一個多月就過年，給你買了手機，咱們家過年的錢就不夠了。」

  眼淚滴到被子上的聲音，在無人說話的房間裡，被無限放大。

  過了一會兒，李琳閉著眼睛一把掀開被子，「過年的錢都沒了你們還有錢給李松買補品？」

  李松，李琳的親弟弟。

  李琳媽很快就抬起袖子擦了擦眼睛，難過的跟女兒擺著手指頭算帳，「咱們家有多少錢你不知道嗎？你爸在卷門廠給別人打工，一個月才掙1500塊，每個月還要給三百塊錢讓你帶去學校當生活費，剩下的1200塊管咱們一家的柴米油鹽，還要管我吃藥，你和你的學費，其他雜七雜八的費用，一年到頭下來，要不是你爸勤奮，下班後還去跑跑單摩，咱們家連飯都吃不上了。」

  李琳冷笑，「是啊，飯吃不上，卻可以買補品和魚肝油！」

  李琳媽被噎了下，之後感覺到心臟一陣陣揪著疼，這讓她原本蠟黃的臉都白了白，「給你弟買魚肝油是不得不買，我們才給他買的！我們沒捨得跟你說，這幾個月，你弟在學校經常流鼻血，我和你爸月初好不容易攢了錢帶他去醫院做了檢查，醫生說他身體素質差，營養不夠要吃補品，我們才給他買來補身體的……」

  李琳沉默的把頭撇在一邊，「可是學校的同學都有手機，就我沒有。」

  「怎麼會都有手機呢？」李琳媽苦巴著一張瘦削的臉，「你爸問了他同事，他兒子也沒手機啊。」131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