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睏呀。」鮫人嘆了口氣，緩緩閉上眼睛，「還想多看看姐姐。該姐姐找我啦。」

  「……嗯。睡吧。」沈杳抱了抱她，看著她化為泡影，對於給這個鮫人一場幻夢，她並不介意，在海上漂泊多年，找到相似的人自然是如同抓住救命稻草，那是她的執念，了了也好。

  原來鮫人也會化為泡影啊。沈杳看著自己懷裡變得空蕩，只有那枚鮫珠仍舊散發著溫暖的光，她怔了怔，把那枚鮫珠握在手裡，有些燙手的溫度——鮫人的身體是寒的，這鮫珠卻燙得很。

  「回航吧。」沈杳看向旁邊的容景笙，「去把手洗了。傷得重嗎？」

  「皮外傷而已，沒什麼好傷重的，只是有些疼。」容景笙搖了搖頭，看著她手心的鮫珠，「師尊記得把它收好。」

  「你先去療傷。」沈杳起身，「如今這也不急，回航之事等等也好。」

  「知道了師尊。」容景笙看著她，知曉這是關心，心下溫燙。

  沈杳看容景笙去一旁療傷，打量著手中的鮫珠，和系統聊天，片刻後在腦海道，「你說，她傻不傻？」

  僅是因為長得有幾分相似，便陷入瘋魔，因為錯覺就把她認成了那個已亡人，為了她寧願死。明明她眼中的「姐姐」，是和要她的命的人同行著的。

  【宿主，你也給了她她想要的。】系統對於沈杳的疑問也不知曉如何回答，【感情這事，很複雜的，我不知道怎麼看待這件事。她挺可憐的，如今這般，也算是解脫。】

  「解脫嗎。」沈杳重複了一遍這句話，嘆了一聲，「終究是執念太深。」

  也不知道那小姑娘能否與她的姐姐重逢了。

  在系統給她的資料里，那鮫人本來是一個稚嫩的少女，與姐姐住在瓊洲的一個小漁村里過著平靜的生活，有時候會出海打漁，但是噩夢就發生在某次打漁的路上，瓊洲的規矩是大家乘一條大船各自帶漁網打撈，但是不幸的是，這次旅途她們碰到了海盜，乘著海盜沒注意她們兩個出逃的時候她和她的姐姐漂泊在海上，姐姐用麻繩把她綁在那根浮木上，離岸邊沒多遠的時候，一個浪頭打來，她再也沒見過姐姐。

  那個小島，是魔族的地盤，硬要說的話，也算是一個實驗點，他們對她做出欺騙，告訴她只要配合實驗，獻祭遊船上人的性命，就能擁有悠長的壽命去尋找姐姐——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並沒有撒謊，因為這個實驗成功了，她成為了鮫人，但是失去了理智。

  她暴走的時候把那一座島的所有魔族都殺掉了，扎進深海失去了大部分記憶，只有唯一的執念，要找到姐姐。

  她會去惡意最多的地方，把全船人給埋葬在深海，她將這些人稱為「玩伴」，如果有長得漂亮的女孩，她就會以為那是她的姐姐，會試著接近，但是她們都對她惡言相向，所以她也會看著他們一步一步走向毀滅，但是這次，在迷茫的人群中，她看到了熟悉的身影，站在人群里，從她眼中看來，像是人群中唯一的散發著溫柔的光的人，於是她湊過去，打了招呼，撒了謊，她的姐姐一向善良，不會看著她找不到家人。

  於是，她被抱了起來，小心翼翼，在那一瞬間，她看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那張臉。

  只是姐姐不記得她了，姐姐和壞人在一起，把她拋下了。這對她來說如同噩夢，姐姐當初離開果然是因為壞人把她搶走了——憤怒充斥了她的腦海，她沒法思考下去，姐姐如果離開她會很危險，那些所謂的，玩伴的候選，都是帶著惡意的人。

  在疼痛襲來的時候她腦海里的暴戾煙消雲散，她被「姐姐」接住，於是她在心心念念的姐姐的懷裡閉上眼睛化為泡影。

  她對沈杳說她叫阿念，讓沈杳記住她。

  「師尊，我們走吧。」容景笙已經出來了，看到沈杳倚靠在甲板已經微微閉了眼，便放輕了動作，小心翼翼把她帶到房間給她掖上被子。

  她眉毛仍舊是蹙著的，從她回來起總是這樣，容景笙知曉她的心情不佳，但是想問原因又總是不知道如何開口，片刻後他嘆息，伸手撫平她的眉間，「師尊，好好休息。」

  「別碰。」沈杳感覺到有人在看著她低聲說話，下意識翻了個身，「別吵我，別看我。」

  容景笙怔了怔，片刻後低下頭看沈杳，怎麼可能不看她，他眼裡世間頂頂好看的人，目光所及之處儘是她。

  沈杳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夜晚，隨著阿念的死亡，那霧氣已經消散，「鬼火」也溫和的飄在海面，不再主動攻擊，沈杳看了看海水，沒再說什麼，披了衣服走出去，容景笙正在行船，聽到身後的動靜回頭，笑了笑道，「師尊，您醒了。」

  「你還會行船。」沈杳看著他的動作，有些新奇地道，「這麼些年你倒是學會了不少東西。」

  「時間很長，我學的東西可以盡數給師尊看。」容景笙看著沈杳，她聞言清淡的嗯一聲，「本事漲了，膽子也大了。」

  「師尊。」容景笙突然開口，指著擦黑的夜空，「那一日，您走的時候，我也是這麼等您呢。」

  「哪一日？哪一日還等過我？」沈杳思考一下，「十五年，等了很久。」

  「不是。」容景笙搖了搖頭，他說，「您當初在涼城把我救出來之後，我以為您還會回來看看……就在院子裡等您。但是是我一廂情願了，您那時候怎麼記得我。」

  「所以你去了玄清宗麼？」沈杳頓了頓，這才想起來那時候系統提醒過她容景笙等著她，但是她那時候說了什麼？好像是好感度刷了一點，就不回去了。看著身旁的人，他已經長大了不少，但是這一刻她和那個瘦弱的少年對上了，她想起來當時自己信誓旦旦和他說她不收徒，滿心任務的樣子，結果他倒是，一步一步追逐著她的腳步走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