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天曾曄才反應過來，「就這？」

  「就這！」蘇青檸無辜地眨眨眼，「只是椅子腐朽生蟲了而已，因為你在醫院工作，又是夜班，又是你一個人，所以這種恐懼無限放大影響了你的理智思考。如果是在白天正常情況下，你第一時間會想到椅子生蟲。」

  蘇青檸捏著白胖白胖的天牛幼蟲道：「你要不要，這種蟲子蛋白質含量很高的。」

  嚇得曾曄往旁邊躲。

  蘇青檸最後用個小塑膠袋提溜著天牛幼蟲離開了，曾曄要給她辛苦費她怎麼都不肯收。

  這是，後台一個粉絲問：「蘇姐，你能來我家幫我看看嗎？我感覺我爸媽都被狐狸精蠱惑了。」

  蘇青檸一看狐狸精頓時來了興趣，她捉鬼捉久了都有些審美疲勞了，想捉個狐狸精換換口味。

  而且根據她在修仙界待了上萬年的經歷，狐狸一族都是俊男靚女，再丑都丑不到哪兒去。

  於是她滿口答應下來，讓那位粉絲留下家庭住址和聯繫方式。

  走出醫院的時候她看了看時間，正好是午夜零點，醫院側門有些背街，晚上十點後就很少有車經過，此時更是一片死寂，偶爾有幾片葉子幽幽落下，更顯孤獨寂寥。

  白夜發來信息：「結束了？我去接你。」

  蘇青檸撓撓頭，「白少不是挺忙嗎？讓你接不合適吧。」

  「不忙。」

  「那你怎麼知道我結束了？」

  白夜：……

  「最近失眠，現在還沒睡，想著應該結束了。」

  其實他一直在跟直播，之所以沒跟著蘇青檸一起來一是覺得不合適，二是他也沒從曾曄身上看到什麼邪氣，想著應該是一場誤會，蘇青檸自己就能解決。

  「算了吧，白少太客氣，我會覺得你別有所圖。白天小樹都跟我說了。」

  白夜頓時額頭青筋直跳，白嘉樹到底說了什麼，這個嘴上沒有把門的傢伙，遇上蘇青檸這種老狐狸，還不得把家裡貓貓狗狗有沒有做絕育都說出來啊。

  「說什麼？」

  「他說你跟我套近乎是有拜師學藝的想法，先說好我不收徒的，白少不要浪費時間了。」

  白夜鬆口氣，果然是白嘉樹能想出來的腦迴路，正常發揮。

  「那真是遺憾。」他順著台階下。

  「好了，不說了，有夜班公交，拜。」

  蘇青檸發完這條信息，一個夜班公交正好開到她跟前。她收起手機，邁步走了進去。

  車上只有三四個人，司機穿一身淺灰色工裝，目視前方。每個人都是昏昏沉沉，十分疲憊的樣子。

  不過夜班公交嘛，也能理解。

  蘇青檸找了個空位坐，拿出藍牙耳機開始聽歌。

  車門關上，公交車以十分平穩的速度行駛在街道上，車頂的照明燈發出瑩瑩綠光，照在每個乘客臉上，墳位感十足。

  突然前面有人朝公交車招手，是個五六十歲的老頭，穿著和司機同款的淺灰色工裝。

  還不到公交站，但司機好像和那人認識，車子停下，老頭進來，直接走到司機旁邊，焦急地說：「我找你半天了你怎麼也不回信息？」

  「師父，你也看到了，我正開車呢。」

  老頭嘆口氣，「幸好我找到你了……」

  話沒說完，前方出現一個公交站，還有人正在站內等車，司機正要停車，師父突然抓著他的手：「不能停！」

  「怎麼了師父？」司機詫異地問。

  「嗐，我找你就是為了這事，你忘了你開夜班公交是五年前，早就調崗了。」

  「師父，你什麼意思啊？」

  「我的意思是，你根本就不應該開這輛車，這不是你的工作。」

  司機一臉懵逼加震驚，「可是我開夜班公交已經五年了。」

  「啊？什麼時候的事，你怎麼不跟我說？」師父又氣又急，責備地問。

  司機震驚地說不出話。

  後面的乘客不願意了，「師傅還走不走？」

  司機急忙應付道：「走走走，這就走。」

  他要啟動車子靠站停下，他的師父突然上前摁住他的手：「小亮你聽我說，五年前你就從夜班轉成正常的白班了，是師父親自帶你辦理的轉崗，這車上有鬼，不能停。」

  司機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久久地盯著眼前的師父，「那我該怎麼辦？」

  他抬頭看向車站內等待的乘客，那幾個乘客似乎是感應到司機的視線，齊齊地抬起頭，露出一張張青白交錯的臉，還有發白腐爛的眼珠子，舉起的手機械地擺動著，像是在求他停車進站。

  「啊！師父，他們……他們果然是鬼。」

  老頭鬆口氣，「你看，我說對了吧，我著急忙慌地趕來就是要救你的命。」

  「那現在怎麼辦？」司機小亮十分著急，六神無主。

  「沒關係，你把位子讓給我，師父年紀大了，活夠本了，你還年輕……」

  小亮意識到師父要做什麼，堅決不答應，「不行，師父，是你帶我入行的，一直像父親那樣照顧我，我不能讓你代替我去死……」

  忽然，小亮意識到哪裡不對，「師父，你五年前不就死了嗎？」

  老頭的身體迅速腐爛發霉，臉色變成腐朽的灰白色，雙手變成枯骨，「是嗎？我早就死了？」

  「對呀，五年前，我還參加過你的葬禮。」

  小亮震驚地站起身，看著眼前迅速腐朽的身體。

  「磨磨唧唧幹什麼呢，還走不走？」後面一個乘客站起身，綠色螢光下他赫然穿著一身喪服。

  「就是，我們天亮之前還要去報導呢，晚點了你能負責嗎?」另一個老年女性乘客興許是餓了，從包里掏出一大根新鮮的白色香燭，咔哧咔哧地吃了起來。

  司機驚恐地抱著腦袋，「怎麼回事？為什麼會這樣？師父……」

  忽然車廂內有人悠然地打了個呵欠，於是所有人的視線都被呵欠聲吸引，齊齊地扭頭看去。

  蘇青檸困得雙眼沁出水來，歉意地擺擺手：「不好意思啊，打呵欠影響你們投胎嗎？」

  乘客和司機懼是一怔，然後拖著沉重的步伐緩慢向她走來。

  「這有個活的。」

  「她跟我們怎麼不一樣。」

  ……

  蘇青檸皺起眉頭，十分不滿，「也不只是我一個人跟你們不一樣啊，他也跟你們不一樣，幹嘛只找我的麻煩？」

  說著，她從前座提溜起一個人，那人嚇得渾身哆嗦，身體縮成大蝦米，後背早已被冷汗浸濕。

  蘇青檸把他提溜起來，他絕望地喊道：「你個小姑娘，你的心腸大大地壞了，本來沒有人注意到我的，你是死前也要拉個墊背的是吧，做人不能太惡毒。」

  蘇青檸一巴掌掃過去，「我他麼在救你，要不是你我至於上這趟鬼車嗎？」

  年輕人已經顧不得罵了，像是見到同類中人那樣拉著蘇青檸的胳膊，激動地說：「小姑娘，你也看出來了這是鬼車！我今天真是點背，在單位被領導罵，加班到半夜沒有交通補助，想著省錢坐個夜班公交吧，沒想到遇上一群鬼。」

  「所以你早就知道他們是鬼，怪不得你縮在座位上不吭聲呢。」

  年輕人聲淚俱下，「我也沒想到這是鬼車啊，上車後我才發現所有人腳下都沒影子，我縮成一團就是怕他們注意到我。」

  司機小亮生氣地問道：「你們倆在這兒聊天呢，小姑娘，我才想起來，你上車買票了嗎？」

  「我買你個大頭鬼。」蘇青檸一巴掌掃過去，「你剛才不還裝得挺無辜嗎？這會兒自暴自棄同流合污了？」

  司機小亮低頭一看，恢復了清醒：「哎？我怎麼跟他們一起，他們不都是鬼嗎？」

  剛才嚷嚷的乘客，「你以為你是什麼，這車不就是你開的，好好的，拉兩個活人上車，你是嫌自己命太長。」

  小亮徹底懵逼了，「這到底怎麼一回事？我白天車開得好好的，晚上為什麼要來開鬼車？」

  師父發出呵呵冷笑，「小亮，你忘了嗎，你也已經死了。」

  小亮惱羞成怒：「不可能，師父，我明明還活著。」

  話音落地，小亮臉色也變成青白，身體迅速變得乾癟僵硬，但沒有露出腐爛跡象。

  「我……難道我真的死了？」小亮震驚地看著自己僵硬發青的手。

  蘇青檸指指站台里的幾個乘客，「別發呆了，讓他們也進來吧。」

  一旁的小年輕嚇得差點尿褲子，「別啊，小姑娘你是不是嚇傻了，本來這車裡鬼就多，你還讓他們進來，再進來幾個咱倆才走不掉呢。」

  「放心，有我在，你死這兒我都不會走不掉。」

  小年輕第一想法是這小姑娘看起來挺靠譜的，應該是個狠人。重重地點頭，忽然意識到蘇青檸的話哪裡不對。

  「不要啊，就咱倆兩個活人，要死一起死，要生一起生。」他緊緊拉著蘇青檸的胳膊，把腦袋貼上去。

  蘇青檸嫌棄地推開，「滾一邊去，要跟我同生共死，你還沒那個資格。」

  司機小亮震驚且懵逼地把車開進站內，車門打開，那幾個乘客緩緩走進車廂。

  「等半天了，師傅你怎麼回事？」

  「這年頭，地府的班車也晚點啊。」

  乘客們抱怨著各自找座位。

  司機小亮喃喃自語：「地府班車？」

  「沒錯，你死後給地府開班車，接送亡魂。」蘇青檸嫌棄地說，「可你是剛死的鬼，對世間還有留戀，開著開著就忘了自己已經死了，把活人接上了車。」

  蘇青檸嘆口氣，別看地府已經實現了無紙化辦公，在自動化和現代化改良方面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那我師父……」

  蘇青檸也問那個老頭：「對啊，你為什麼要欺騙你徒弟？」

  老頭慌了，「我……我也忘了自己已經死了，還以為我徒弟粘上髒東西了呢……」

  蘇青檸一巴掌把老頭頭打掉，「張嘴胡說！你分明是想接管這輛車，把更多的活人接上來，好擾亂地府，製造混亂。你這老頭，心思不正啊。」

  老頭腦袋雖然已經被打掉，但落在地上仍舊張嘴說話：「那能怪我嗎？我老老實實辛苦一輩子，本以為死後能去秦廣王那裡，沒想到他們給我分到轉輪王那裡，我不服！」

  地府的鬼魂各自有不同的去處，生前善惡參半的分到轉輪王那裡，接受下一輪審判，清除餘孽後再投胎。

  生前善人，廣積功德的，分到秦廣王那裡，下輩子能投個好胎，還能增壽增財。

  蘇青檸擺手：「有冤屈別找我訴，我又沒有地府編制。把黑白無常找來吧，你們內部的事自己解決。」

  一旁的小年輕激動地看著她，小聲道：「你還會召喚黑白無常？好厲害啊，要現場做法事嗎？」

  「做什麼法事，一個微信就能解決。」

  蘇青檸給黑白無常發了微信，兩位鬼差很快就趕到。

  小年輕震驚無比，「這麼先進，黑白無常都有微信了？」

  「廢話，我們還有班車呢，你坐的不就是。」黑無常上下兩張嘴皮子一碰，嚇得小年輕不敢吭聲。

  黑白無常押著老頭，給他上鎖鏈，至於其他的鬼魂則各自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小亮啟動車子，黑白無常看看蘇青檸和她旁邊的人形掛件，客氣問道：「小神仙不下車？」

  「這車可是開進地府的。」

  蘇青檸咧嘴一笑，眼眸清亮，「你們地府班車開到活人面前，把活人嚇個半死，作為賠償不該把人送到家嗎？」

  小年輕愣怔片刻，這才反應過來蘇青檸是在給他討說法，急忙擺手：「不用不用，我沒那膽量，讓我下車就行。」

  「不用怕，你陽壽未盡，誰都不敢拿你怎樣，這趟專車是你應得的。」

  蘇青檸把小年輕摁回到座位里，她自己翹著二郎腿繼續聽歌。

  黑白無常無奈地對視一眼，只能讓小亮繼續往前開。

  把小年輕送到地方後，再送蘇青檸。

  兩個小時後天邊仍舊是一片漆黑，蘇青檸下車，朝車內眾鬼魂擺擺手：「謝啦，下次見。」

  黑白無常嘴角抽了抽，下次最好別見。

  蘇青檸回到上次白家鬧鬼的酒店，是白夜特意安排她住進去的。

  她一直補覺補到十二點，醒來發現自己又在熱搜上，昨晚的小年輕發了一條微博：

  「朋友們誰懂啊，我昨天晚上好像遇到蘇青檸了，還跟著她蹭了一趟地府班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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