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救駕
四更天,天際隱隱有了一絲清明。
一直在外圍組織御林軍禦敵的太子劉銳,眼見皇帝危難之際,拔腿便往皇帝方向衝來,一邊跑一邊瘋狂的大叫:
「護駕!護駕!」
聲音凄厲,感天動地!
刺客回頭看了太子一眼,眼裡嘲諷神色一閃而過,手中長劍往地上一點,身子如蜻蜓點水一般飛掠而起,同時拔起手中劍,往劉秀方向直衝而去。
而太子,臉上已經現出絕望之色,口裡低低呼喊:
「父皇!父皇!」
只聽「嗤」的一聲響,那是刀入血肉的聲音,眾人心頭一涼,之前和刺客纏鬥的那個女子臉色慘白,痛哭出聲:
「不要!」
眾人膽戰心驚的望了過去,見劉秀等人錯愕站立,而刺客臉上黑巾被人用刀挑落,刀痕布滿面頰,血肉模糊,再也看不出本來面目。
不過片刻時間,刺客就被人亂刀砍臉,刀痕可怖!
片刻后,他身子猛地後退幾步,臉色由紅轉黑,雙手亂抓,怒凸著雙目,吃力的叫道:
「好,好,好你個劉庄,竟然讓人在刀上喂毒!劉庄,王向佐,你看看我,你看看我!你們這幫亂臣賊子,早晚必死!你么不敢讓天下人見我模樣,你......」
說完就「噗嗵」一聲軟倒在地,旁邊一個侍衛趕緊蹲下去試了試他的呼吸,大叫道:
「陛下,刺客死了!」
局勢在眾人毫無準備的情況下,逆轉了過來。
緊接趕來的幾個高手從劉秀旁邊走了出來,將手裡刀劍扔到地上,向皇帝跪拜道:
「微臣救駕來遲,望陛下贖罪!」
皇帝走到劉秀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對他身後的人表示嘉許,然後抬頭,看天,不知在想些什麼。
這時王向佐喘著粗氣,看看被毒死的刺客,對身後侍衛點了點頭,眾侍衛用怪異的令人毛骨聳然的目光看向地上的屍體,還有殊死抵抗的幾個刺客,一口口寒光閃閃的刀劍被他們舉了起來。
「殺了他們!」
也不知是誰先喊了一聲,一片刀光劍影便蜂擁過去,一片片刀劍光芒此起彼落,只聽人群中先是傳出一陣「叮叮噹噹」的兵器碰撞聲,然後又是一陣慘叫聲,最後只剩下「噗噗」的利刃入肉聲了。
等那些濺了一身血肉的侍衛泄了心頭怒火,慢慢退開時,地面上已是血肉模糊的一灘,完全看不出一點完整的人的模樣了。
就連那蒙面刺客的屍體都被盛怒之下的眾侍衛亂刀斫為肉醬。
皇帝面色陰沉的走過去,低頭看了看地上那一堆已不辨形狀的血肉,頰肉微微抽搐了幾下。
他深深吸了口氣,緩緩轉過身來,看了眼仍舊手持血刃的侍衛,沉聲道:
「王將軍,亞恆丞相,英王劉秀!」
他頓了頓,看了看氣喘吁吁的太子,道:
「太子劉銳,朕要你們在三天之內查出幕後黑手,還天下一個交代!」
頓了片刻,皇帝咬牙回頭道:
「此事由太子全權負責,你們三人不用管了,都留在這裡,善後吧。」
劉秀和王向佐對視了一眼,異口同聲道:
「兒臣,臣遵旨!」
亞恆和太子也急忙應承下來。
皇帝看了一眼地上不成人形的屍體,目光陰沉如海,片刻之後,拂袖回宮。
此時,天已大亮。
這一戰無辜百姓,死傷甚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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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皇帝病重,不能早朝的消息,傳了出來。
眾臣等候了一個時辰,聽到這個消息,紛紛搖頭嘆氣離去。
光祿寺大夫孫康隨人群而行,低頭沉默,想到昨夜行刺之事,心中愧疚難安。
刺客貿然行刺,皇帝險些受傷,他這個光祿寺大夫難辭其咎。
現在政局不明,昨夜事發突然,尤其花燈裡面竟然藏有刺客,事情極為詭異,不知道太子殿下是否知情。
他正胡思亂想,突然覺得氣氛不對,抬頭一看,只見前面有一輛馬車,攔在那裡,阻住了去路。
孫康眉頭一皺,停住腳步,看著馬車,只見馬車裝飾雖然簡潔,但卻透出一股貴氣。
他心中一凜,這輛馬車的主人敢擋他的去路,看來來頭不小,只是不知道是誰的手下。
孫康正緊皺眉頭,苦苦思索的時候,馬車後面走出來一列帶甲士兵,全身武裝的站在那裡,士兵中當先一人看到孫康,面露微笑,幾步上前,行了一禮,抱拳道:
「小人孫有全,見過孫大人!」
孫康一愣,面露疑惑之色,道:
「請問諸位是?」
孫有全即刻回道:
「我們是東宮衛,聖上要太子殿下查實刺客來歷,限三天之期,殿下認為此事頗有難度,有些事情需要請教孫大人,所以讓小人在此相侯,請您過去,殿下已在酒樓等候。」
說完側身讓開,等孫康過去。
孫康哪敢說半個不字,硬著頭皮點了點頭,也不言語,直接上了馬車,待他坐穩之後,車夫呼喝一聲,馬車疾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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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樓位置離皇宮不遠,但規模不大,只有兩層。
孫康還沒走近,就聞到酒氣熏天,心中更添煩躁。
太子倒也低調。
孫康心中如此想著。
孫有全走路極快,孫康不敢稍有停留,快步跟上。
剛一進門,便聽廳內人聲鼎沸,放眼望去,儘是食客喧嘩。
孫康下意識抬頭看了一眼,在那滿屋食客之中,並沒有發現太子身影。
孫有全見他停步,知道他在尋找太子,急忙從後面跟上,走到他身邊恭敬的道:
「孫大人,私宴在樓上,殿下在那裡等您,請您移步。」
說罷身子站正,封住孫康退路,同時做出請的姿勢。
孫康退無可退,只好無奈地點了點頭,向樓上走去。
孫有全目送他上樓之後,轉身守在樓梯口,防止有人上去。
在他周圍,在食客之間,太子守衛身著便衣,四散坐開,守在那裡。
二樓空間比一樓要小,但裝飾的十分精緻,只是二樓不像一樓那樣呈大廳格局,而是被分割出了很多的雅間。
看來太子將整個二樓給包了下來,裡面靜悄悄的一點聲音都沒有。
孫康上樓之後,定了定神,緩緩吐出胸中淤氣,壓下心中忐忑,往前走去。
靠近樓梯口第五個房間,房門開著,孫康向里看去,只見房間十分空闊,裡面東西幾乎都被撤走,只有在靠窗的位置擺著一張桌子和兩把椅子,桌子上面擺放著豐盛的酒菜。
桌子旁邊坐著一人,此時正手持酒杯,眼望窗外,正是大漢國太子劉銳。
看著孫康走近,太子隨手放下酒杯,臉上橫肉一擠,「浮現」了一絲和藹的笑容,點頭示意。
太子並未起身,直到孫康走近,才揮了揮手,道:
「你來了,坐吧。」
孫康急忙躬身行禮道:
「讓殿下久等了,小人罪該萬死!」
太子聽他這麼說,心中十分受用,點了點頭,賞賜般的將臉上橫肉又擠兩下,讓笑容顯得更有誠意,才道;
「孫大人客氣了,在我面前不要如此拘束。」
孫康聞言走上前來,連聲回道:
「屬下惶恐,屬下惶恐。」
待孫康坐定,太子指了指滿桌美味佳肴,笑道:
「孫大人可以嘗嘗,這家酒樓飯菜極具特色,堪稱美味,孫大人你也知道,父皇對我頗為倚重,凡事和我商議,平日極少出來,難得佳肴,忍住沒吃,就等孫大人到來之後,你我同時動箸。」
孫康聽后,急忙起身,躬身道:
「屬下惶恐!讓殿下久等。」
見太子臉上並無怒意,他心中一動,試探性說道:
「屬下聽說殿下乃品酒高手,造詣頗深,臣下家裡有幾壇陳年佳釀,改日全部送到太子府,以恕臣下罪過。」
太子聽后,哈哈大笑:
「哎呀,到底是比不了你們自在,天天吃好肉,喝好酒,哪像我整日忙天下公務,天天喝素酒,吃青菜,嘴裡都能淡出個鳥來!」
孫康聽到劉銳出口成臟,眉頭一皺,心裡覺得不妥,但臉上卻沒絲毫表示,舉杯敬道:
「殿下為國操勞,此乃帝國之幸,百姓之福,臣替天下江山,敬殿下一杯。」
太子笑著將酒喝下,拍了拍桌子,道:
「我不喜歡拐彎抹角,看你也是個聰明人,就不和你多兜圈子,想必你也知道我找你有何目的。」
孫康聽后心裡暗叫一聲「糟糕」,以為太子在追究昨晚刺客行刺之事,心中惶恐,立刻起身離座,跪倒在地,一臉慚色,道:
「臣昨日失察,竟讓刺客驚擾聖駕,罪該萬死!」
太子眼中異芒一閃而過,看了孫康一眼,臉上浮現大有深意的微笑,悠悠道:
「犯了錯就要想辦法將功補過。」
說完嘆了口氣,搖了搖頭。
孫康跪伏在地,不敢抬頭。
氣氛就這樣沉默下來。
過了半晌,太子伸手去拿桌上茶杯,結果還沒碰到杯子,孫康就搶上一步,將杯子端在手中,腆笑道:
「水涼茶淡,臣去給殿下換杯熱茶。」
太子聽后哈哈大笑,道:
「孫大人客氣,不消如此!」
話雖如此,身子卻紋絲不動,就連胳膊都還在原處,動也沒動。
直到孫康將熱茶奉上,放到他手邊,他才微笑點頭,眼有贊意。
茶到,太子一飲而盡,猶豫片刻,想了一會,嘆了口氣,臉上橫肉瞬間塌了下來,一臉苦相。
孫康臉色巨變,他急著讓太子教他「戴罪立功」,本就忐忑,承不住驚嚇,見太子表情痛苦,吃了一驚,聲音顫抖,問道:
「敢問殿下何事,如此焦慮?」
太子搖頭苦笑,道:
「孫大人,你別看我表面光鮮,實際上我過的什麼日子,你根本就想象不到。」
孫康不解其意,眉頭一皺,詫道:
「殿下您在說什麼啊?」
太子忽然搖了搖頭,端起酒來一飲而盡,冷笑道:
「你根本不知道我過得是什麼日子,都以為我是當朝太子,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一定非常得意,可你們哪裡知道,朝局動蕩,儲位難保,父皇根本就不信任我!」
孫康聽后大吃一驚,這話豈是他所能聽,當下急忙跪倒,口中直稱:
「死罪,死罪!」
又覺得這種場合下,「死罪」一詞並不合適,又缺急智,口中無言,惶恐不安,冷汗直流。
好在太子並不在意,他擺了擺手,讓他起來。
孫康急忙起身,擦了擦冷汗,看四下無人,才小心問道;
「殿下,皇上百年之後,還是您來坐這江山,承繼大統,不過,小人聽說英王劉秀最近風頭正健,朝野上下莫不交口稱讚。」
太子聽后冷哼一聲,眼中凶光一閃,手掌緊握成拳,狠狠的砸了一下桌子,怒道:
「是我疏忽大意,沒想到養虎為患,昨晚護駕的幾人,一定是他府里蓄養的死士,這小子一直深藏不露,現在露出尾巴,不過是趁父皇病重,好在天下面前表現一番,爭奪我的太子之位,哼,說不定昨晚那刺客,就是他安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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