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面進不去，抱歉，你們先在這裡坐坐。」溫夏進屋取出一塊木板放在火堆前，看著他們驚訝的望著地上的火堆，嘴裡興奮的說著這裡居然有這麼多干木頭，心裡很不是滋味。

  她打了五碗熱滾滾的骨頭湯，遞過去：「木板可以當凳子坐，這個是我做的骨頭湯，你們喝喝，去去寒。」

  五個年輕人五指伸出，細心的感受著這近在咫尺的熱度，打心裡覺得現在的自己無比幸福。

  現在木頭不好找，他們都是從冰層里挖可以燃燒的冰塊來燒，只是那火是藍色的，又小又不管事，煮一頓飯就沒有了，又很難找，根本無法讓他們烤火感受這樣的溫度。

  而老者正在打量不遠處的房屋，見神靈的家放了滿滿的木頭，房子居然用的草和泥巴做的，心中波濤洶湧。就是這樣的房子，也在百年前成為了歷史，沒想到今天，自己居然能見到這麼多神跡。

  聽見溫夏說話時，他們沒有一個人反應過來。

  「汪汪汪！」小白大叫了一聲，喚醒了幾人的神志。

  鼻尖幽幽傳來一股陌生的香氣，老者回過頭，看著這被承在堅固容器里的滾燙熱燙，眼含熱淚，「神靈、感謝神靈賞賜！」

  膝蓋一彎，就要跪拜到地上。

  一隻手拉住了他，卡斯爾甚至感覺到了自己乾枯皮膚上傳來的溫熱溫度。

  「爺爺！」其他幾人也反應過來，焦急走過來，手指交纏卻不敢搭話。

  溫夏攔住跪拜的老者，遞過去手裡的湯碗：「現在不用這麼多規矩，一人一碗，管夠管喝飽，等你們暖和了，我們再說。」

  老者的乾癟的手指伸出，覺得自己從未有現在這個時候開心了，這可是聖物！捏在手裡硬邦邦的，感覺比冰塊還要硬！

  「謝、謝謝！」接觸的地方並不滾燙，反而摸起來溫度合適，比烤火還舒服。

  其他幾人眼巴巴看著，溫夏一人遞過去一碗，又拿出小灰灰他們吃的麵餅，一人給了一個：「骨頭湯，配麵餅吃很舒服，不過我手裡的麵餅不多，只能給你們一人一個，作為見面禮。」

  「不、不用！」老者想要拒絕，「我包里有，是那位神靈賜予我等的，我們吃這個就行！」

  他指了指小灰灰。

  溫夏無所謂道：「你們包里的留著，帶回去給家人吃也成，吃飽了，我們好談事情。」

  老者想起家裡的重孫，既然神靈這樣包容，他也就不再推拒，小心接過，先喝了一口湯。

  很燙，但很好喝，是一種比聞起來還要濃郁的味道。

  「是大肚魚的味道！」那是一種水中的魚類，生活在冰水下百米，能打獵這種魚類的人現在已經銷聲匿跡，只有村里，還有一個傳承者。

  幾人有幸，在幾年前嘗過。

  「啊！正好喝，肉都融化到水裡了！好好喝！」阿楠驚訝的叫起來，眼睛大的嚇人。

  如果在夜裡，點上燈已經可以當個燈泡。

  其他年輕人連連點頭，頭也不抬，一口湯一口面，呼哧呼哧吃進肚子裡。

  看的出來，他們很餓。

  溫夏靜靜等著他們吃，又給盛了幾碗。

  卡斯爾感嘆這食物的珍貴和美味，熱淚盈眶，豆大的淚珠滴進碗裡也沒有察覺。他抹了把眼淚，抬頭對著溫夏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咳、不好意思，一把年紀，沒想到我還有這種時候。」

  他35繼任上一任村長，幾年來一直勵精圖治，端出大家長的模樣，再未像年輕時一樣哭泣過。

  現在孫子還在看著，卻情不自禁哭了出來。

  溫夏搖搖頭，看著他們摘掉布條做的簡易面罩後，露出的一張幾乎畸形異化的臉，想到了某種可能。

  她暫時沒提，又給老者打了一碗湯，看著幾人喝光後，確認不再需要，便拉著人在火堆邊坐下。

  火焰的光和雪反射的冷光映照在她的臉上，頭頂又是一片自然的光，讓她整個人看起來仿佛度上了一層柔和的濾鏡，看起來不弱凡人。

  卡斯爾幾人頗為緊張，老者拿出自己的尊敬態度，勉強鎮定道：「神靈，不知道您在這裡要待多久？有沒有什麼需要，我們能幫助的一定幫您。」

  就算今天找不到勝地，只要神靈可以開恩，讓他們在這片小地方短暫住半個月，也就能熬過凜冬時節，也算神靈對他們開恩。

  溫夏溫和的笑了笑：「我可能要在這裡逗留一段時間，具體時間多久還不確定。不過，以後相處的時間多，你們叫我溫夏就行。我再給你們介紹一下我的同伴，小灰灰、小白、小黃，對了，還有一隻在後院！」

  她吆喝了一聲，幾人就聽不遠處傳來一聲溫和的吼叫，一隻巨大的黃色身影走了出來。

  「！這是、這是什麼！」阿威瞪大眼睛站起身，看著大黃碩大的肚子，覺得比水裡的大肚魚肚子還大，跟懷胎十月一樣。

  「這是大黃，也是我們的夥伴。」溫夏解釋道：「我那後山還有很多危險生物，所以這裡不方便你們久留。」

  在幾人肉眼可見的失望表露時，她繼續道：「村長，你要找的勝地我知道在哪裡，我可以讓小灰灰帶你們過去。」

  「真的！」阿威激動的拍拍手，瞬間，裸露的手背開裂，流出鮮紅的血跡。

  他本人卻毫無所覺，興奮的抱住自己的兄弟阿楠。

  神靈不願意留他們，本以為是不想救他們，沒想到原來是要帶他們去勝地！

  也是，在那裡，不會打擾到神靈的生活。

  卡斯爾笑著點頭：「不知是在哪裡？」

  「在一片山谷中，吹了幾天的雪，估計已經被風雪掩埋了，我會讓小灰灰他們去幫你們運雪，等你們安定下來，我們就可以談談做生意的事情。」

  溫夏看著面前這片冰天雪地，又睨了眼他們身上的魚皮，好奇這個世界會有什麼土特產。

  不管能不能回原本的世界，她都想弄一些屯著，以備不時之需。

  「生意？」卡斯爾愣了，「您想要什麼直接說，我們有的，一定給您帶上來。」

  說完，他變形的臉孔上露出些羞恥：「不過東西比不上神靈、不，我是說，比不上您這裡的東西多，種類豐富。」

  老者摸了摸屁股下的木板，家裡唯一一塊完整的木板，就是床上的床墊，用一塊，少一塊。

  看他這模樣，溫夏愣了愣，「那你們平時怎麼生活……算了，這樣吧，你們什麼時候搬家，小灰灰和你們一起，可以幫忙運一些大件東西，免得你們在凜冬之前搬不完。」

  據老者所言，凜冬時，天地氣溫驟變，普通的冰屋要是不夠大，兩天就能被風雪掩埋，裡面的人挖的速度還沒有風雪埋的速度快。

  住在冰屋裡面，就只有等死。

  而至於他們為什麼不提前上山，生活在山上。

  一是因為山下村里人熟悉，不用擔心各種突然的陷阱。

  二就是因為那裡有一片湖，常年有人挖掘維護，捕捉裡面的魚類作為他們生存的食物。

  山上常年風雪，雖然也有湖，上面的冰層至少也有幾米厚，想重新挖掘一個新的食物口，耗費人力物力太大，根本不划算。

  還不要提山中各種未知的陷阱。

  相比之下，每年搬家一趟，已經算是比較划算的選擇。

  「太好了！」阿楠大叫一聲，彎腰看向溫夏，一臉虔誠，「神靈，感謝您的幫助。」

  「感謝您的幫助，我們東西太多，如果灰灰神靈願意幫忙，我們這次能帶很多東西上來，就能更好的度過凜冬。」阿奇耳朝溫夏解釋道。

  「是的，能多帶幾條雪魚上來，我們就能吃飽肚子，也能多活幾天。」另一位青年阿瑞道。

  溫夏聽他們嘴裡通篇就是什麼雪魚、大肚魚，估計這個世界也只有魚了。

  她無奈嘆氣，想著這個沒有綠色，更沒有農業的世界，這裡的人，到底怎麼才能活下去，她想不出來，如果自己不來，這些人似乎只有慢慢滅絕。

  可她來了，又能幫助什麼呢。

  所以當不得他們嘴裡的神靈一詞。

  「不礙事……勝地離我這裡不遠，如果你們有值得交換的東西，可以拿給我看看，在我這裡換取一些食物。」

  能幫助的，也許只有這些了。

  話音剛落，卡斯爾連同五個小年輕更加興奮了，這是不是說明，他們還能喝到這美味的骨頭湯，還有包里的麵餅，或者神靈這裡還有其他他們沒有嘗過的東西！

  瞬間，幾人的世界像綻放了無數的煙火一樣，燦爛無比。

  幾人沒有多坐就離開了，說是要趕著回去收拾東西。

  精神力最高的灰灰和小白跟著他們回去，幾人身後，高空中還飛著一個黑色的攝影儀。攝影儀呈球狀，看起來像藍星的智能監控攝像頭，其實它原本確實也是這個功能，只是星際世界的軍事攝像球，還兼顧了掃描和探測功能。

  溫夏曾經試著用過，軍用攝像頭拍攝的畫面會實實顯示在配套監控屏中，智腦中記錄的數據，換算成藍星的數據，最多不能超過二十公里的距離。

  一旦超過二十公里，就需要固定在其他機械上，只有拍攝功能，不能回傳。當然，檢測掃描功能還是能用的，一旦有任何危險場景，會發出刺耳的滴滴聲驚醒警告，對應監控屏上會閃爍紅光。

  因為是第一次風雪遠行，溫夏操控攝像球在周圍轉了一圈，果然入目都是一片雪白，偶爾能看見一抹反光的亮色，湊近看卻是一層藍色的冰層。

  應該是一片湖，裡面的湖水是藍色，像海的顏色，魚卻是白色，大條大條的魚在裡面翻滾。

  它們好像不需要呼吸空氣，就在水下自由活動。

  溫夏連連讚嘆，操控鏡頭重新跟在幾人頭頂，一邊用智腦記錄一群人行走的路線。

  「爺爺！我們的日子會越過越好麼。」阿楠又問出自己問過無數遍的問題，破爛的布條露出他凍得通紅的鼻頭，眼中卻閃爍著亮光。

  埋頭往前走的卡斯爾沒有回話，身體卻無比溫暖。

  「會好的，阿楠，神靈來這裡，就是沒有放棄我們。」一直沒有說過話的阿貝突然道，「也許有一天，我們也能和神靈種植自己的神跡……那個房子裡面，有好多的綠色，都用堅固的容器裝著……以後說不定，我們也能這樣……」

  阿貝想起那個神奇的房子，第一眼看見的就是那用木頭搭建的雜物架，上面擺滿了綠色的植物，容器都是堅固的，有木頭，也有他們沒有見過的東西。

  老者在風雪中埋頭，沙啞的嗓音卻被風往後吹：「會好的……孩子們，會好的。」

  他堅信。

  卡斯爾說在山下，其實離溫夏所在的地方也不遠，直線距離不過三公里，幾人卻走了一下午。

  一是因為風雪大，容易迷路，二是，路實在是太難走了。

  在這一片白茫茫中，做什麼標記，都會被風雪覆蓋，幾人都是憑藉卡斯爾手中的指南針下去的。

  和想像的一樣，村子就是一個平坦的冰面，房子就是用冰鑄成的房子。

  幾乎每個房子的外殼都很厚，裡面的空間很小。

  卡斯爾幾人是在天光快完全黑的時候回去的，村里所有人都在村口等待，仿佛快成了一座座冰雕。

  遙遙盼望著出行的行人。

  已經快一周了，村長他們還不回來。

  女人裹緊身上的魚皮，習慣了寒風的身體僵直站立，「羅塞爾，爹今晚還能回來麼。」

  男人伸出健壯的胳膊，將女人瘦弱的肩膀抱住安撫：「會回來的，我相信村長。」

  他是卡斯爾的女婿，也是留下來的五個男人中的一個。

  聖地需要尋找，村裡的也需要留下人來做雜活。

  湖面需要每天派人開墾，魚也需要每天有人捕捉，少了任何一個環節，都有人要餓死。

  村里十個壯年男人對半分，都要完成自己間距的任務。

  女人們則幫著打下手，護住幼小的嬰孩，這是他們的傳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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