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傷重的少年

  溫雲昔借著月光打量著這兩百名流雲軍，忍不住在心中誇讚，即便夜中疾行，也沒有半分疲憊模樣，哪像她們三人，個個形容狼狽。

  「天亮不宜行動，我們睡到晚上再說。」

  即便目的地就在不遠處，溫雲昔也沒有盲目求快，她一路隱藏行蹤就是為了攻其不備，也是為了能一網打盡，不用急這一時。

  拉格爾和阿米跟在溫雲昔身後，在她身邊薅了把葉子蓋在身上，熟練地閉眼睡覺。

  石炎見三人躲到草叢中睡得整整齊齊，也揮手讓屬下去休息，自己找了棵大樹爬了上去，用隨身帶著的繩子一綁，也睡了過去。

  同一時間，黑石城外。

  一個渾身是水的少年倒在小道邊，看起來一動不動，若不是滿是刀傷的胸膛微微起伏，仿佛就是個死人。

  「哎呦，這是哪家的娃啊，怎麼傷成這模樣？！」

  粗布草鞋的老頭剛穿到小道，就發現這少年，連忙跑過去查看，剛看清少年身上的傷口，就忍不住倒退了兩步。

  想著正在青竹醫院中治病的老伴，老頭咬了咬牙，脫下身上的外衣披少年身上，再將他背起來，顫巍巍地朝青竹醫院走去。

  若是以前，他絕不會管這事，不是他冷血，實在是這少年傷得實在蹊蹺，沾上太麻煩。

  但他老伴靠青竹醫院那些善款治病，享受著別人的善意，他若是見死不救，實在枉為人。

  「嗯……痛……」少年被痛醒，迷迷糊糊地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別人背上。

  老頭注意到少年微弱的聲音，心中稍微鬆了口氣，看來這少年雖然傷重，應該還能再撐些時間。

  「娃子啊，你再堅持一下，我們很快就到青竹醫院了。」

  話雖如此，老頭其實也只是安慰少年，他家住得偏僻，離青竹醫院至少一兩個時辰，更何況還背著個少年人，他這個老頭只會走得更慢。

  「娃子，你家住哪？是哪族人啊？」

  雖然背上的少年沒什麼回應，老頭還是不斷說著話，生怕少年就這麼一睡不醒。

  「占玥……」

  沒想到少年還會回答，老頭神情一喜，接著道：「占玥族好啊，聽說你們在黑石城買房置產直接便宜一半呢，我之前去黑石城賣過稻草，城裡那些東西又新奇又漂亮，特別是那些食攤子，味道那叫一個香喲，可惜太貴了，我和老伴只能在旁邊聞聞。」

  他聽別人說那是羊肉燒餅，從中原傳過來的，一個就要好幾十個銅板，他那些稻草全賣了也沒那麼多錢，還有什麼炸豆腐塊，上面撒著肉沫和香蔥，饞得他們直咽口水，價錢也是高得離譜。

  背上的少年嗯了聲，身體又往下滑了些。

  老頭連忙將少年顛上去，這動作讓少年的傷口再次被擠壓，痛得他低叫了聲，倒是因此清醒了些。

  老頭大喘了口氣，接著道：「不過我現在不羨慕你們了，自從溫神醫在坪西壩建醫院，我們這些人也跟著沾了不少光，豆花隨便吃，運氣好時還能遇到些棗糕，聽說棗子是從中原的北方運過來，之前即便是黑石城那些富貴老爺也沒怎麼吃過呢。」

  棗糕讓少年灰暗的眼神亮了些許，他低語道：「我……吃過……」

  老頭沒有聽到，自顧自地繼續說：「我老伴以前總咳嗽，整夜整夜地咳，根本睡不著覺，我聽念報紙的年輕人說青竹醫院的大夫醫術好，還說即便沒錢醫治，也可以申請善款，我當時其實不信，哪有看病不花錢的，但我帶著老伴去了後，才知道自己太沒見識。」

  感覺背後的呼吸聲又輕了些，老頭咬牙再顛了顛，直到聽著少年痛呼的聲音，他才舒出口氣。

  能痛呼，那就還有希望。

  「娃子啊，人吶，不管遇到什麼事都要好好活著，活著才有希望，我兩兒一女接連死了，我們老伴當時真想跟著去，但還是掙扎著活了下來，這幾年雖然過得艱難，但熬過來就遇到了好事，我老伴不僅能在青竹醫院免費治病，每日吃食還好得很，之前黑石城賣得死貴的羊肉燒餅，我老伴隔幾天就能吃到，對了，每天還有蛋羹羊奶呢，前天甚至還給我老伴又送了身衣服，她說穿著舒服得很呢。」

  「你看啊，若不是當初沒上吊，我們老兩口活一輩子也遇不到這種好事，你才十幾歲，還有好多年可活，後面的日子甜著呢。」

  少年知道老頭是好意，他艱難地硬撐身體不暈過去，他不想死，他死了爹娘和妹妹怎麼辦，他要好好活著，他要報仇！

  老頭瘦得只剩下一身骨頭，背著個少年越走越慢，若不是硬憋著口氣，他早癱地上去了，平日裡半個時辰就能穿過的小道，他這次花了足足一個時辰，出去時，已經滿身是汗。

  「咦，這不是興叔麼，你背著誰啊？我搭你一程吧。」

  一個黑瘦婦人駕著牛車經過，見這情況便停車下去幫忙。

  扎合興見是熟人，心中先是一喜，又擺擺手道：「阿珠啊，這事麻煩，你別沾。」

  灰珠聞言又看了看他背上的人，看得出那些傷不是尋常來歷，但她還是爽利地笑道：「怕啥，咱們有青竹藥神保佑呢。」

  扎合興見她沒避嫌的意思，便也沒再拒絕，兩人一同將半昏迷狀態的少年搬上牛車，繼續往青竹醫院行去。

  「興叔，你在哪遇到他的啊？」

  「星越湖旁邊那條小道上，像是從湖裡爬起來的，要不是我今日想快些到醫院去看老伴，也不會路過那裡。」

  灰珠對這個回答並不意外，方才她已經有了猜測，星越湖附近荒無人煙，那條小道也早就沒人經過，正是毀屍滅跡的好地方。

  不知道是什麼人，竟然如此虐打個十四五歲的少年郎，那些細碎的傷口，看得她心裡發麻，簡直沒人性！

  牛車行得很快，車上的少年被顛簸得痛不欲生，也因此沒有徹底睡過去，但原本被水沖刷的傷口流血更多，身下很快積了一攤紅，引得牛車旁的路人紛紛側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