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攸安眼前已經是被清洗過的羊毛，前期的這一步洗毛其實非常難操作，光是味道就需要婦人們戴著簡易口罩操作，中間還有晾曬的過程。（由於緩存原因，請用戶直接瀏覽器訪問網站，觀看最快的章節更新）

  一團團雜亂的羊毛擺在攸安眼前，並不是想像中潔白無暇的顏色，畢竟長在羊身上的時候也不是那個模樣。

  公輸家的弟子十分熟練的拿出梳毛的板板，攸安瞧著四四方方可雙手操作的板板上密密麻麻小短棍，排列的和梳子差不多，只不過人家顯然梳毛的面積更大。

  「神使，這裡梳毛是為了羊毛蓬鬆點，這些羊毛雖然洗過，可是裡面還有很多雜草、死毛。」公輸龍還在一旁講解。

  攸安看到了，瞧著動作簡單，但重複機械性的動作很考驗人的耐力。

  梳完毛就是最大的看頭，也是院子裡最大的機器，這玩意墨家弟子也已經很熟練，上手的顯然已經能和婦人比一比，他們也沒想到有朝一日居然能如此熟練的操作。

  公輸龍的介紹繼續，「神使，這部分是紡線部分，這部分是腳踏的地方，人坐在這裡拉著錠子，腳踩著踏柄時會帶動曲杆和繩輪轉動，這樣加捻牽伸就能將線紡出來。」

  公輸龍介紹時不自覺流露出得意，但他有得意的資本。

  攸安不懂紡織，又詢問了一番目前所謂手搖紡車的速度，毫不吝嗇的稱讚道：「公輸先生果然家學淵源，公輸家人才輩出，居然這麼短時間內便研究出來此等利民之物。」

  公輸龍理智回籠，不好意思道：「神使太誇讚，老夫近半年時間才交差，比起墨家到底是輸了一籌。」

  小老頭勝負心還挺強。

  不過兩者不可相提並論，兩者研究的方向不同，再說，人家研究的人可以有這種「攀比」競爭心態，但吃乾飯的旁觀者得了好處說不出來好話最好當啞巴。

  攸安鄭重道：「公輸先生莫要妄自菲薄，此物有大用處，雖說公輸家和墨家互相競爭是好現象，但也莫要太過執念，你們研製出來的物件只要對大秦、對黔首有利，完善自家學說，那就是有用之物。」

  可別還沒起來就先鬥起來，她怕是得避之不及。

  「衣，你派人去宮內告知一聲，等會兒我會帶些人和物件進宮一趟。」算算時間，也有一段時間沒去宮裡了，正好這次完成「打卡」任務，直接到嬴政面前演示，主要口述的話，她有些無法描述。

  「喏。」衣沒有親自去，這點跑腿的事不需要她來來回回跑一趟，更重要的是有人專門做這件事。

  公輸龍聽到要親自見大秦那位聲名遠播的陛下，有點不自在，「神使是說我們去見陛下？」

  攸安肯定道：「那是當然，東西是你們做出來，演示也只有你們親自演示。」

  公輸龍突然後悔不該冒冒然然跑來神使這，一個個的神使不說有發臭，但面貌和打扮都算不得整潔，若是這番面貌面見陛下，是不是有點影響他們公輸家的形象啊？

  攸安沒想到小老頭還有此種顧慮，瞧了眼公輸家弟子的精神面貌，「洗把臉整理整理就好，公輸家走的也不是奢華繁美的路，只要乾淨整潔便得體，陛下瞧了也才能看見你們的辛苦。」

  做了事該給領導看還是得給領導看，別那麼老實嘛。

  公輸龍自覺神使肯定比他了解陛下，一切都沒有意見，剩下的弟子更是毫無發言權。

  等到嬴政見到攸安時，身後跟著一群人不說像是逃難的乞丐，但走在大街上也會被人關注幾眼，以免暈倒在大街前都無人幫扶。

  攸安也是一愣，她沒想到宮殿裡人還不少，來得挺齊全，李斯他們都在，倒是扶蘇不在。

  「神使要給朕看什麼驚喜？」搬上來的東西可不少，本來威武雄厚的宮殿一瞬間像是到了集市。

  攸安招呼公輸家東西放下，「確實是驚喜，陛下，這位是公輸家的公輸龍，技藝高超，對陛下敬佩之情難以抑制，到了咸陽還字怯於沒好東西獻給陛下，等了大半年時間做出點像樣的東西才送來。可要我說啊，公輸家確實家傳絕學，不但把握住以往的優勢，還創新出符合當下的物件。」

  公輸龍：「……」

  他哪裡聽過如此溜須拍馬的話，偏偏在場除了他們公輸家全部都一副習慣的模樣，倒是叫他誤會大秦朝堂便是如此。

  嬴政哪裡是習慣了，是不知該如何應對而已，他喜歡也是喜歡李斯那種說話講究但又不失風雅，而不是這種直白到粗淺的言語。

  李斯他們同樣不平靜，尤其是李斯，每次聽到神使的話，都佩服得五體投地，這種討好的方式，也只有神使能用，他們不會天真到覺得自己也能學習如此方式。

  嬴政毫無表情道：「公輸家為大秦之心，神使不用多說，朕明白。」

  「天下皆為大秦子民，公輸家若是做出卓越貢獻，朕自當按功行賞。」此話肯定是告知公輸龍的。

  只要不是和神使對話，心境便趨於平靜，公輸龍無比正色，「公輸家必定為陛下，為大秦全心全力。」

  接下來便是老樣的流程，攸安沒和一群老頭擠在一塊，悠哉游哉的叫趙青送上來點吃食，趙青看了一眼陛下，能把他隨意使喚的也就只有神使了。

  不過他心裡沒生出不滿，只要長了眼睛都看得到陛下對神使的寬容和優待，不過人家是神使嘛，況且，趙青哭笑不得的抓著手裡被神使塞的小糕點，以往宮裡可沒這些玩意，只是神使到來後，平常的小東西多了許多。

  攸安還在那招呼趙青，「吃啊，你站在這不也挺累啊。」

  甭管如何，只要不是趙高，她都不吝嗇釋放善意。

  趙青心領了她的好意，「多謝神使。」

  嬴政他們親眼看著一團團雜亂的羊毛被梳理成毛線，手裡搓著毛線，感受到特別的觸感，雖然有些扎人，但等到紡出來的毛線變多，一大把抓在手裡的觸感很柔軟，而且，是不是稍微有點發熱啊？

  嬴政轉過身準備找神使，就看到某人已經坐在那開吃，悠哉的完全不像是他的宮殿。

  「…」嬴政忽視掉此處的違和，「神使，不如你來和我們介紹介紹。」

  攸安塞掉最後一口，還認真想了想，「我不知道啊。」

  毛線離她太遙遠，總不能叫她來說織毛衣吧？

  她不會那麼高深的技法，頂多是上學期間跟風學了最簡單的圍巾織法。

  李斯見陛下說不出話來，站出來笑道：「神使自謙了，許多神使覺得微不足道的東西，對我等便是重大信息。」

  「就比如說，這羊毛線主要是用來做什麼？和尋常的蠶麻一樣做衣物，總歸有所不同。」

  原來是這個意思。

  攸安瞧了眼他們手上的毛線，隨意道：「哦，毛線生熱的效果不錯，天氣冷的時候穿。」

  見他們一臉喜色，她忍不住先潑冷水，「它只是有保暖的效果，但該冷還是得冷啊。」

  別真指望靠毛線能抵禦寒冷。

  嬴政他們不在乎這些，已經充滿驚喜，畢竟這可是沒人要的羊毛，一個個說話前已經在腦子裡過了不知道多少遍。

  李斯上言道：「陛下，此事怕是還得叫典客來商議。」

  嬴政的想法同樣如此，立刻派人去宣，攸安十分突兀的問道：「典客管什麼的？」

  李斯身邊的尉繚笑道：「回神使，典客主要負責和歸義蠻夷打交道。」

  攸安恍然，管外交的，論起來，尉繚可是行家啊，「那正好撞到太尉的擅長之處。」

  她對尉繚的印象還停留在秦王政出金子，他到處打點勸說期間，現在都成為太尉掌管軍務，瞧瞧他的前任：白起和司馬錯，就知道這個職位的含金量，堂堂正正的三公呢。

  尉繚只是虛虛一抬手，輕鬆的笑道：「此事可輪不到臣來管，不好搶了典客的本職。」

  接下來便是大秦頂尖的一群君臣對四周夷人的算計，攸安聽著他們詢問公輸家羊毛的本錢，一個個那是恨不得把價格壓到極致，攸安都聽不下去了。

  好在還有理智的人在，站在國家的層面上，肯定是想用這件物品來拉攏周圍的小部落，而不是真的要做生意，利益是要有，但也不能真到壓榨的地步。

  攸安聽不下去，總覺得她那點小打小鬧和這群黑心肝的完全不在一個層面，聽著他們要拉攏誰、離間誰、打壓誰，又要在什麼時候給人家一個甜棗，聽多了靈魂都已經被污染，攸安匆匆帶著同樣不自在的公輸家離開。

  到了宮門口，見到一群人心有餘悸，攸安十分坦然道：「多見識見識就習慣了，心黑那是基本功。」

  公輸龍深以為然，突然覺得他們和墨家可能真的不適合入朝為官，瞧瞧今天那場面，被人算計把骨頭吃了都不知道。

  還是老老實實幹活兒吧，瞧著今日所見的陛下是個務實之人，總歸不會落下他們的功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