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不正大約明白了。

  王師爺看來根本就沒有確認這疫病是真的還是假的，但是現在已經不需要確認了。

  外面已經出現了大規模的感染，就算不是疫病，造成的影響力，完全可以讓百姓認為這是疫病。

  事到如今，真假也已經無所謂了。

  他沒有怪罪王師爺，而是問道：「之前叫你寫的奏摺呢？」

  王師爺從一旁拿出來，恭敬呈上：「大人，東西都在這裡了。」

  張不正還沒有看，此時接過來仔細看了一遍，覺得十分滿意。

  他笑著：「等到明天一早，不……今天晚上，就派人八百里加急送到京城去。」

  王師爺點了點頭：「是，大人。」

  張不正是縣令，他作為縣令，自然有義務來體察民情。

  聽說鎮上感染了疫病之後，第一個去的就是妙醫堂。

  從妙醫堂出來之後，又去了同濟堂，最後才去了林草堂，這才是他最終的目的地。

  等他從妙醫堂走了之後，吳大志用惡狠狠的眼光看著林草堂的方向。

  他怒目圓睜問醫館的大夫們：「你們這群飯桶，真的就沒有看出什麼倪端來？」

  大夫們無能為力：「這些病人的脈象實在太複雜了，依我看，是真的產生疫病了，東家，為了安全起見，你還是不要出去了。」

  現在外面的情況誰都不知道，至於那些染了病的人，也不知道是為什麼染上的。

  吳大志一生氣，整個妙醫堂就沒有人敢說話了。

  同濟堂，王斯敏也是束手無策。

  他是個老大夫，病人有高熱拉稀的症狀，他只能替病人開些止瀉退燒的藥。

  林草堂的病人實在是太多了，林初九隻能把自己的師父趙嵩請回來。

  張不正過來詢問情況，問她：「可找到醫治的辦法沒有？」

  林初九搖了搖頭：「目前還沒有，需要時間。」

  說話的時候，她並沒有看張不正。

  張不正冷笑了一聲，低聲告訴林初九：「本官可是告訴了全縣的老百姓，你是咱們縣裡最厲害的大夫，若是連你也沒有辦法，咱們老百姓還有活路嗎？」

  「這樣吧，你需要什麼儘管和本官說，晚上來一趟縣衙，咱們商量一下。」

  林初九點了點頭，目送張不正離開。

  張不正自然不敢久留，因為他擔心這是疫病，疫病可不管他是不是縣令。

  不過他叫林初九過去商量，自然是有目的的，不過絕對不是提供幫助就是了。

  這種事兒，再厲害的縣令也幫不了忙。

  等到張不正走遠了之後，林初九站起身來，對前來看病的病人說道。

  「最近沒什麼事兒就不要出家門了，都在家裡呆著，留意一下自己的狀況。」

  就算大多數人都沒有被傳染，林初九把這句話說出去之後，就讓大家默認了疫病的存在。

  這句話只要傳到張不正的耳朵里，他就會對林初九深信不疑。

  到了晚上的時候，林初九把徒兒們安排在醫館值守，自己一個人悄悄的去了縣衙。

  臨走之前，她交代給袁景：「如果我半個時辰之後還沒有回來，你就帶著爹娘弟妹去找歐陽劍修大人。」

  袁景點了點頭，他知道該怎麼做。

  與此同時，縣衙後門，王師爺引著林初九進了去。

  進去之後，張不正已經準備了一大桌子的肉菜，就等著林初九來赴宴了。

  林初九看到滿桌子的山珍海味，皺起了眉頭。

  不是說疫病，就是現在的老百姓都過著怎樣的窮苦日子，張不正不管不問也就罷了，只想著自己的功名也就罷了，卻能在這裡吃這一桌子山珍海味。

  張不正看著林初九站著，似乎有些拘束。

  「過來坐啊。」

  一旁的王師爺也搭腔：「林大夫功不可沒，這一桌子好菜，都是張大人親自下廚為您做的。」

  林初九尷尬地笑了笑，坐在了一旁。

  張不正給她夾菜，一邊說道：「最近醫館的病人翻了幾番，我去各個醫館都看過了，這可都是林大夫的功勞。」

  「張大人過獎。」林初九微微含首。

  「所以我現在才明白，當初我的決策是多麼的正確，咱倆合作，才能天衣無縫。」

  張不正一邊說著，一邊給林初九到上了酒。

  林初九搖了搖頭：「我是個大夫，不能葷酒，否則明日便起不來給人看病了。」

  張大人也不勉強，而且他覺得林初九說的十分有道理，於是就給自己倒了一杯。

  「那我自己喝，你明日還有事。」

  「你的事我都知道了，現在你的病人多，醫館自然是很忙的，先前你與吳大志的爭鬥，我已經多半了解，現在他算是輸了。」

  這句話的意思，就是張不正在暗示林初九，自己暗中幫了她多大的忙。

  林初九拱手：「大人說的是，不過我認為做人要腳踏實地，光憑靠山，也不知道能靠多久。」

  張不正聽得出來這曲中意，林初九在暗示他，如今張不正就是林初九的靠山。

  但是現在，他還需要林初九，等有朝一日林初九沒有用了，那她就不必活著了。

  張不正笑了笑，似乎滿不在意。

  此時此刻他的腦海中已經浮想聯翩，京城的欽差大臣前來宣讀聖旨，讓他去京城做官……想到未來前途光明，張不正就忍不住多喝了幾杯。

  見此情景，王師爺也就退下了。

  現在的房間裡，只有張不正和林初九兩個人。

  酒過三巡，張不正終於說了些心裡話。

  「林姑娘，我何嘗不想做一個好官呢？但是這句話，自打你踏入仕途的這一步開始，你就知道，那只是一個美好的夙願。」

  所謂的勵精圖治，和為百姓做貢獻，那都是與這個圈子格格不入的事。

  就算你想做，也有著旁人千方百計的阻撓。

  之前的官員也來查過圭山鎮的事情，可最後也是不了了之。

  正所謂天高皇帝遠，邊疆發生的事情，誰在乎？

  所謂的欽差大臣也不過是做做樣子，所以張不正以為，這次的歐陽大人，和以往也並沒有什麼不同。

  這些所謂的欽差大臣，回去之後隨便寫一寫文書，就能升官，管他寫的是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