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方朝罪魁禍首望過去。

犀利的眼神直將紀清歡望的心虛又慚愧的低下頭，心裡才勉勉強強的舒服一點。

沈南方抱著腿上小小的女兒。

大手摸了摸她軟嫩的臉頰，喉嚨發燙，心臟漲滿了難言的寵愛。

這是他的女兒啊！

四年半前，沈南方其實並沒有做好當父親的準備。

只是酒醉后的一夜縱情，作為男人，他是要負責任的的，可現在，就像好友李相思挖苦他的一樣，他今年二十九歲了，已經開始羨慕別人家的兒女雙全了。

昨天在老宅，很多話都不方便說，若是鬧起來，一定會亂套。

沈南方自己也有太多的情緒需要消化，昨晚離開老宅后，他一路開車尾隨著他們回到酒店，看到涵涵睡著了，沒有打擾，剋制著直到今早才登門。

沈南方几乎用平生最溫柔的語氣，「涵涵，爸爸不是鬼，是活生生的人！你告訴爸爸，你的名字是哪個涵？」

女兒再有三個月就四周歲了，他缺失了太多的父愛，只能一點點的了解，一點點的補救。

涵涵乖巧的回答：「涵養的涵，媽媽說，希望我長大以後做個有涵養的淑女！」

沈南方勾唇，「嗯，爸爸的涵涵一定會！」

涵涵歪著頭看他。

然後，她扭身朝紀清歡伸出兩個小胳膊，要她抱，「媽媽！」

紀清歡連忙上前，將女兒抱到懷裡。

涵涵摟著她的脖子，又看了眼沈南方，然後趴在她的耳邊，小聲不確定的問，「媽媽，他真的是我爸爸嗎？」

紀清歡嘴角蠕動。

在沈南方的目光威懾下，她根本無所遁形，想撒謊都不能。

閉了閉眼，紀清歡硬著頭皮點頭，「嗯，他……的確是你的爸爸！」

從媽媽這裡得到肯定的答案，涵涵看向沈南方的眼神，就明顯興奮和雀躍了許多，向來靦腆的小淑女，歡呼了起來，「爸爸，你真的從天上掉下來啦！」

沈南方嘴角抽搐了下，又狠狠瞪了眼紀清歡。

他尷尬道，「嗯！」

沈南方起身，再次將女兒抱了回來，聞著她身上的奶香味，就覺得心臟都融化成了一團。

他親自帶著她到浴室里洗漱，雖然笨拙，但堅持下還是給涵涵梳了個小辮子，過程中，涵涵就一直透過鏡子盯著他瞧，眼睛里有亮晶晶的東西。

沈南方抱著她重新坐在沙發上，「涵涵乖，我們吃早飯好不好？」

「好！」涵涵點頭。

紀清歡這才注意到，旁邊放著一輛餐車，可上面不是她叫的客房服務，而是沈南方帶來的早餐。

種類豐富極了，南北方的小吃，以及中西式，餐車擺滿了上下三層，誇張的似乎把整個冰城能搜羅到的早餐全都搬來了。

似乎是因為不了解涵涵喜歡吃什麼，所以才會買來這麼多。

紀清歡有些內疚。

吃到一半，沈南方便道，「涵涵，你可以先自己吃嗎？爸爸有話跟媽媽說！」

「好的呀！」涵涵點頭。

沈南方摸了摸她的臉，「真乖！」

他沒有立即起身，而是看著她像昨晚在老宅的餐桌上一樣，特別熟練的用著兒童筷，夾起一個小包子，十分優雅的小口小口的吃，哪怕湯汁落下來，也全都掉進了碗里。

沈南方心裡不由想：從這一點上來看，她把女兒教育的很好。

避開了孩子，兩人來到外面的小客廳。

窗外晨光鋪滿整個房間，兩人在窗前停下腳步。

沈南方不動聲色的打量她，似乎跟四年半前剛畢業的實習醫生相比，褪卻了不少青澀，披肩的長發溫順的垂著，膚紅唇白，多了些小女人的嫵媚。

女兒的一雙大眼睛長得就很像她，瞳仁清亮，像是墨色的寶石一樣，能倒映出他的輪廓。

紀清歡張了張嘴，竟還糾結在之前的問題上：「你怎麼進來的？」

「……」沈南方氣的肝疼，他咬著后槽牙，盡量讓聲音放低一些，以免被裡面的女兒聽到，再誤會自己欺負了她，「紀清歡，你覺得我現在想跟你討論這個問題？」

紀清歡雙手在身前交握，默默的垂下了頭。

然後，她語氣歉疚的說：「對不起！」

沈南方原本一肚子的氣，恨不得全都撒到她頭上，畢竟自己的孩子被偷跑了這麼多年，絕不能忍！

但此時看到女孩子在他面前垂下腦袋，聲音軟軟又誠懇的跟他道歉，莫名其妙的，滿腔怒火竟然一時間不好發出來。

算她還知道自己做錯了！

「沈南方，當年誆騙你把送我去了F國，然後帶著孩子偷偷跑掉，這件事是我做的不對……我跟你道歉！」紀清歡低低的說完，緩緩抬起頭，瞬間微紅了眼眶，「只是你能不能別跟我搶女兒？」

沈南方喉結滾動。

那雙浮著水霧的眼睛望過來，令他胸口微滯。

沈南方皺眉道，「涵涵也是我的女兒，我一定要認她！」

紀清歡用力握了握手，臉上表情透著緊張，直直的望著他，「好，我答應，不會剝奪你做父親的權利，但你不能將她從我身邊搶走！」

沈南方靜默了片刻，在她迫切的目光里，點了點頭。

女兒一定要認，這是毋庸置疑的。

現在他最想做的是跟女兒相處，彌補這些年來虧欠的父愛，至於其他的可以以後再說。

兩人這算暫時達成了共識。

沈南方忽然又問了句，「你跟家恆什麼時候在一起的？」

紀清歡一愣，沒有反應過來。

「呃……」她支吾著，不知該怎樣回答。

剛巧的是，房間里的座機響了起來。

紀清歡走過去接，以為是酒店前台打來的，結果卻是個熟悉的清軟女音，「小紀，你回來啦！真是太不夠意思啦，竟然都沒有通知我，虧我這些年還一直惦記著你！」

「李主任！」紀清歡有些激動。

李相思數落她，「要不是我讓秦奕年查到了你住哪，你是不是不打算聯繫我了？咱們見一面，你帶著孩子過來，今晚來我家裡邊吃邊聊，回頭我把地址發給你！你要是敢不來，我就真的生氣了！」

紀清歡道：「好，我去！」

座機外音泄的比較大，她們的對話沈南方也都聽見了。

紀清歡剛放下話筒，他的手機就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