矯情？

如果不是遇到蘇小玉，韓塵這輩子絕對聽不到任何人罵他這兩個字。他冷冷看著蘇小玉，臉色鐵青鐵青的。按他的性子，必是轉頭就走，從此不再搭理蘇小玉。然而，他還是甩了一句話給她，「去收拾收拾，馬上出發回去！」

他，這算不算是拿她沒轍呢？

韓塵說罷便要關門，然而，蘇小玉卻突然一腳邁進去，攔下了他。韓塵的臉色都黑了，冷聲：「有個分寸！」

蘇小玉仰頭看著他，遲遲沒有說話，陷入了此生從未有過的漫長猶豫。就在韓塵要推她出去的時候，她開了口，「韓塵，你可是心中有鬼？」

心中有鬼？

韓塵一時沒明白什麼意思？

蘇小玉又道：「坦蕩的人從不怕逾矩，心中有鬼的人總是避諱。」

韓塵這才明白蘇小玉的意思，看著她那雙較真的眼睛，他半晌都沒回答。蘇小玉一旦開口詢問，那必是不得答案不罷休的！她又邁進一腳，逼近韓塵，越發較真，「你可是心中有鬼？」

韓塵這才緩過神來，立馬後退。

蘇小玉沒有再逼近，而是打量起他，道：「難不成……」

「夠了！」韓塵突然厲聲打斷了蘇小玉，他訓斥道：「你這個丫頭，還想胡鬧下去不成？你若是……」

蘇小玉也打斷了他，「你就是心中有鬼！要不，怎麼連送葯等小事也拒之門外？你分明是刻意躲著我的！」

韓塵凶了起來，「胡扯！」

蘇小玉非但不收斂，反倒更加直接。她特別認真得問道：「韓塵，你心裡有什麼鬼？」

韓塵怒聲，「閉嘴！」

蘇小玉停下了。

師徒倆寂靜對視，周遭也都變得安靜了。一個滿眼的凌厲，一個滿眼的較真。漸漸地，滿眼的凌厲變成了莫測，滿眼的較真變得猶豫。她相信自己的判斷錯不了，卻看不清楚他此時此刻在想什麼。

韓塵，我也心中有鬼，恰好你心中也有鬼。這不是……剛剛好嗎？

可以嗎？

寂靜中，蘇小玉突然笑了，道，「韓塵，真……」

她想說，「韓塵，真巧，我心中也有鬼」。然而，韓塵卻以長者的口吻打斷了她。他教訓道：「你這個丫頭，到底在胡思亂想什麼？你若將這心思用在練功上，也不至於落到如今這地步！本尊最後告訴你一次，把你自己照顧好，本尊的事情不必你操心！你的傷都還未痊癒，竟還敢連夜去抓藥？這兒可是玄空，不比大秦！你萬一有個三長兩短，本尊同你主子交代不了！」

所以，他不是刻意迴避，只是……生氣了？

這是解釋？

她跟了他那麼久，第一次聽他解釋了那麼多話！

蘇小玉到了嘴巴的話忍了回去，她看著韓塵，眸光透出審視的味道。很明顯，她並不相信他。

韓塵卻將她手裡的葯拿了過去，轉身進屋。蘇小玉沒動，仍舊審視著。韓塵坐下后，瞧了瞧的自己的雙手，便喊道：「杵著做什麼，上藥！」

這是，身體力行地解釋他沒有避諱？

蘇小玉立馬走進去，她一邊打開藥包，一邊對韓塵道：「雙手放桌上，十指張開！」

韓塵照做，兩人都自然地好似方才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樣。蘇小玉和好了葯，正準備塗抹，卻又突然停住。她眸光閃過一抹狠意，突然放下藥，雙手拉起韓塵的手來。這剎那間，韓塵的手分明僵了。蘇小玉明明察覺到了，卻故作沒有察覺。她的小手翻弄著他的大手，似在檢查傷口，又似親密把玩。

蘇小玉此舉似試探，更似挑釁！

也不知道韓塵心中如何看待，他的手已經放手了，任由她折騰。蘇小玉倒也沒有折騰太久，很快就幫他上藥，包紮。都包紮好了，她竟還拉著他的手，瞧了一下才放開。

她說：「你這手也握不了韁繩，再者，我體內的毒還得清一清。咱們還是休息一日，明兒再啟程吧！」

韓塵早將雙手收回，他只點了點頭，並沒做聲。

蘇小玉又瞧了瞧他的手，笑了，問道：「好的師徒一場，你若不方便，我可以伺候你一日。」

韓塵看都不看她，道：「你養傷去吧！」

蘇小玉累得要死，也只是開個玩笑罷了。她聳聳肩，走了。韓塵親自關了門，一轉身靠在門上就不自覺鬆了一口氣。他看著自己的雙手，陷入了沉思。

蘇小玉回到屋內，想泡個澡。這個時候，她才注意到自己的衣裳已經換過了。她看著鏡中的自己，驚住了，耳朵微紅，腦海里不自覺浮出各種不可描述的場景。她滿屋子找不到自己的舊衣裳，倒是發現了兩套全新的衣裳，從裡到外都有。

看著那兩套底衣，她腦海里又一次忍不住浮現出韓塵那張孤冷禁慾的臉。她不相信這是他會做的事情，可是，除了他還會有誰？

蘇小玉盯著鏡中的自己看了許久，也不知道思索了什麼。最後，她泡了個舒舒服服的澡，換上了新衣裳。她對鏡自照了一番，總覺得哪裡不對勁，似乎還少點什麼。最後，她發現自己的髮型有問題。她自小到大一直梳的雙髻髮型，一點兒都不搭她這一身曼妙溫婉又頗為飄逸的淺藍紗裙。

蘇小玉並非不會梳頭，要知道，她以前可是經常幫她家女主在梳頭的，各種髮型可謂信手拈來。她只是從未想過給自己換個髮型罷了。她拿著梳子，比劃了一番，最後給自己梳了一個朝雲近香髻。這髮髻一梳好，她整個人的氣質都不一樣了。五官還是原來的五官，可看起來卻美了三分，最重要的是，她看起來不再像個黃毛丫頭了，而像個真真正正長成了的女人！

她看著鏡中的自己，其實也沒什麼驚喜，反倒有些不適應。不過，她還是滿意的。很快，她就提著裙子卻敲了韓塵的門。

韓塵打開房門，一見著蘇小玉他就愣住了。不過，他很快就回神，問道：「何事？」

蘇小玉一開口就嚇了他一跳。蘇小玉問說：「你幫我處理傷口，換衣裳了？」

韓塵立馬解釋：「本尊找了醫女幫你處理傷口，順便換的。」

說蘇小玉不失落，那是騙人的。可說她很失落，那倒也沒有。她「哦」了一聲，又補充道：「那醫女還真會買，尺碼剛剛好，非常合身。」

韓塵下意識迴避了她的視線，語氣有些不耐煩，問道：「還有事？」

蘇小玉笑得頗為純良，道：「我想去街市上逛逛，你去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