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戰後

  燃燒著的火人哀嚎著，周圍的人面色驚恐的四散躲避。

  不時有人從擁擠的城牆上被擠下去，要麼摔在地上，要麼直接砸在下方攻城之人身上。

  不過，更多的人朝著城牆上攀爬。

  他們嘴裡面叼著刀，在這種攻城戰役上，能夠隨手攜帶的軍刀明顯是比長槍更好的選擇，爬上去就砍，換做是長槍，攜帶麻煩，攀爬麻煩，就連爬上城牆以後也難以展開攻擊。

  民兵們面色猙獰，手腳並用的朝著城牆而去，上面可是有他們的內應，這幾乎相當於白撿來的軍功。

  天兵，我要當天兵！

  人就怕有執念，這個執念刺激著他們瘋狂的向上攀爬。

  很快，牆垛上，一個個民兵躍下，朝著那些和鄉勇纏鬥在一起穿著紅色兵服的人撲了過去。

  一刀將其後頸砍的皮開肉綻。

  有了灶王人馬的加入，城牆上的勢態呈現出一邊倒。

  張輦失神的看著這一幕，原本以為要和他並肩戰鬥的百姓，竟然是灶王的奸細，不，或許是那些百姓早就沒有和灶王一戰之心，想要投奔灶王。

  那灶王為何有如此大的魅力，讓這些人冒著殺頭的風險背叛他。

  千古留名是沒有了，說不定還會遺臭萬年。

  「後人會如何想我，背離民心的狗官嗎？」

  張輦苦笑一聲，他在位的時候，雖然什麼都不干，收收禮，辦辦官，但是也沒有太魚肉鄉里。

  不至於讓百姓如此怨恨。

  他看著四周，紅色，顯眼的紅色是那些大明的兵，不過此時此刻，這些兵卒正在不斷地被消滅。

  一些人明顯發現了穿著官服的他。

  張輦感覺那些人發現他以後，眼睛瞬間都亮了起來，隨後他們握著刀，瘋狂地朝著這邊衝殺而來。

  沿途的兵卒根本沒有抵抗之力，便被那些人砍死。

  那些人距離他越來越近，張輦腳步慌亂，他朝著後面靠去，他在府衙的時候，閒來無事閱讀典籍，看到了無數文人義士，大臣政要，在面對敵人屠刀的時候，坦然微笑的直面死亡，張輦覺得他也可以。

  但是當這一天真的來臨的時候，張輦怯懦了，他懼怕了。

  死亡是什麼樣的感覺，那些屠刀落下以後，他會變成什麼樣子，和那些人一樣，鮮血噴涌，慘叫一聲便沒有了動靜嗎。

  他不想死。

  「別投降，別投降。」

  衝來的天兵和民兵們嘴裡面喃喃道。

  這人明顯是一個大官，若是那三邊總督，他們可就大發了。

  這可是三邊總督，誰若是能夠搶來一塊肢體，都能夠讓自己瞬間飛黃騰達，不信，往前數，項羽，弘農楊氏就是因為搶到了項羽的一條腿，從一個無名小卒，直接成了一個傳承千年的龐大家族。

  這便是軍功的魅力，它能夠讓無數人前仆後繼。

  「別投降。」

  張輦一直感覺這些人嘴裡在念叨著什麼，他跟著口型喊出了這句話，頓時，張輦只感覺一股寒氣從尾椎衝到天靈蓋。

  對面想要他的命，不想讓他投降，這種小兵，估計就等著將他五馬分屍，大卸八塊，甚至是碎屍萬段呢。

  「不我不能這樣！」

  張輦驚恐的說道，隨後他猛然摘下官帽，「我降我降，不要殺我！」

  「啊！」

  「艹！」

  「媽的。」

  「嗨呀。」

  一群人已經衝到了張輦面前，聽到張輦的話以後立刻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

  一些人甚至懊惱的想要將武器丟在地上，那副樣子就好像丟失了黃金萬兩一般。

  張輦面色愕然，他這麼值錢的嗎。

  讓這群人露出這樣的表情。

  在張輦投降以後，沒有任何一個人朝著張輦衝來，在他的周身兩米的範圍內仿佛出現了一個領域。

  那些衝來的人，絲毫沒有殺降渾水摸魚的想法，因為，周圍不知道有多少眼睛盯著他們，舉報他們殺降，帶來的軍功不比殺死這個狗官少多少。

  沒人敢冒著被別人舉報發現的風險，去做這種事情。

  越來越多的人開始投降，他們跪在地上，丟下武器。

  心中顫動，他們不知道丟下武器結果如何的，唯一知道的事情，就是再打下去他們絕對會死。

  「投降不殺！灶王優待俘虜！放下武器蹲在牆根兒！」

  王吾高聲呼喊道。

  他是知曉，手下兵卒都不希望對面投降的，但是，他們官員的指標就是，以最少的傷亡，拿下最大的戰鬥。

  他們的軍功評判，和手下的軍功評判，並不是一條線，這也是劉振華聰明的地方，若是上級和下屬的軍功評判制度一樣，很容易出現軍官帶頭下屬配合欺上的情況。

  這句話宛如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城牆上的守城兵卒全部放下了武器，然後一個挨著一個的蹲在牆角。

  只希望灶王的手下兵卒能夠和說的那樣，投降不殺。

  城門被打開，劉振華走上牆頭。

  他看著身穿官服的張輦，「你是楊鶴？」

  張輦觀此人氣度不凡，周圍人皆是面帶尊敬之色。

  想來這人就是灶王了。

  張輦沒有想到，傳說中的灶王竟然如此年輕。

  真應了那個詞語，年少有為。

  「本下官張輦，延安知府，楊鶴大人，已經被巡按押解差至京師。」

  「哦？」

  劉振華驚訝，楊鶴竟然已經被帶走了。

  「為何？」

  「他」張輦不知道該如何去說，這不屬於朝廷機密嗎？對一個反賊說，不過思索一番，自己現在已經是降官，降就要有降的態度。

  「聖上下旨，讓巡按看好揚大人，若是沒有在規定時間拿下灶王，就要進京入獄。」

  「原來如此。」

  劉振華瞭然，隨後便是一陣沉吟，以皇帝們的性格，一般派出來一個大臣，去做某件事情以後，若是這個大臣做不到，往往就是開會，選出來新的得力幹將。

  然後再來討賊。

  「嗯，只希望別讓袁崇煥帶著關寧鐵騎來，」現階段，劉振華唯一比較擔心的就是這支部隊。

  不過想了一下，此時此刻的後金，正是皇太極當權，政權由皇太極當政。

  皇太極在繼承父皇的基業後，看到了國家的弊政，於是進行改革，在政治、軍事、經濟等方面大改，讓後金越來越強大，對於邊關的威脅越來越大。

  崇禎皇帝已經任命袁崇煥應對遼事，應當不會四處調遣，眼下，大明王朝還沒有到岌岌可危的地步，應當不缺少兵將才是。

  就是不知道，這一次來的是誰。

  不過不管來的是誰，都要早做打算才是。

  眼下他手下天兵數量已經快要逼近三千線，不過，好消息便是，他馬上就可以升級人口上限。

  按照推斷，這次升級以後，人口上限至少有五千。

  到時候單日聲望就能突破十二萬。

  劉振華嘴角掀起一抹笑容，到時候先起一把狙再說，千步之外取敵首級，但凡是想想都感覺到讓人熱血沸騰。

  見著眼前灶王露出不明笑容，張輦心頭一驚，不知道灶王何故發笑。

  「去帶幾個城中百姓來。」

  劉振華揮了揮手。

  張輦愕然，不知道劉振華這是何為。

  「灶王，這幾個鄉勇便是城中百姓。」

  王吾拉過來了幾個百姓。

  「此人為官如何，可有魚肉百姓，勾結惡霸之舉？」

  劉振華問道。

  問出的話讓張輦即便是在這大冷的天背後依舊有冷汗流出。

  他回想起來府中家丁小廝偶然之言，延川有灶王，專殺狗官惡霸。

  張輦腦海裡面不斷的回想自己為官多年的所作所為，似乎也沒有欺負百姓。

  「這回灶王的話，這官，他平日不見有任何舉措，城中偶然可見徭役作威作福，這知府，形同於無。」

  這人本來還不敢說，因為知府大人平日對於他們來說都是天上之人，尋常百姓哪裡能夠見到，眼下就活脫脫的出現在他的面前。

  但是仔細思索一番，神仙爺都在這呢，他們都上了神仙爺的船了，還怕什麼知府呢。

  於是將自己知道的都抖落了出來。

  於是，一個為官卻不理政事，不為民做主，買官賣官縱容手下逞凶的無為惡官形象出現在劉振華腦海中。

  一連問了三四個人，所說的話都大差不差。

  張輦越聽越是心驚，不聽這些人說，他還不知道自己這麼牛逼呢。

  他平時有做那麼多惡事嗎？

  張輦看著那灶王的眼神越來越玩味兒，不時瞥向他的眼睛也閃爍著光芒。

  「押下去，明日午後處決。」

  劉振華擺了擺手，這算是他處決的第一個知府級別的官員了，這些日子以來，劉振華遇到的官員，百分之七十以上都是貪官污吏，剩下的百分之三十，要麼就是無為而治，要麼就是無能縱凶，怪不得後世對於崇禎年間的評價，都是，具有『整體性潰敗』的王朝，覆滅是必然的。

  張輦一聽頓時大驚，他連忙大呼：「灶王，我已經降了，為何還要還要殺我！不是言不殺降？」

  兩個天兵朝著張輦走去，立時將他架了起來。

  張輦面色驚恐奮力掙扎。

  「不要啊，灶王，不要殺我！我已經降了！」

  見到狗官呼號，沒有任何一個人對其心生憐憫，不是百姓，不知道百姓之苦，在張輦看來，他確實沒有直接魚肉百姓，但是，是他的縱容，讓手下魚肉鄉里他手下的金銀財寶，每一豪沒一厘都沾染著民脂民膏。

  「灶王英明啊。」

  一眾百姓紛紛下跪高呼。

  「你們做的不錯。」

  劉振華轉過頭來看著這些身上浴血的百姓們。

  得到了灶王的肯定，鄉勇們顯得很興奮。

  灶王雖然沒有提論功行賞的事情，但是他們知曉，獎賞肯定少不了他們。

  城中百姓聽聞朝廷反賊大敗，灶王正義之師得勝，頓時蜂擁著朝著城門而來。

  對於灶王的到來他們是夾道歡迎。

  很快，劉振華便入主延安府衙，這府衙可比他的延川縣衙修的氣派多了。

  只能讓劉振華感慨一聲，不愧是一府之地。

  輾轉到張輦家中，劉振華看著擺在地上的一箱箱白銀，這些銀子可比以前遇到的地主鄉紳積累的多得多。

  當初劉振華走過的那些地方都是縣城鄉村，地主最多的也就是糧食，銀子倒是沒有多少。

  眼下，一個知府，低下掌管著那麼多的州縣鄉鎮，搜刮出的民脂民膏比延川一個縣城的地主家中銀子加起來還要多。

  「鄉親們論功行賞的事情，參加這次戰鬥的全部變成民兵，每人除了登記的錢糧以外，額外發糧三斗。」

  「另外，這次戰鬥死的鄉勇和兵卒，撫恤要落實。」

  「開延安縣城糧倉，施粥三日。」

  劉振華將命令有條不紊的下達下去，現在劉振華掌握一府四縣，治下人口和占地面積翻了番，但是劉振華處理起來這些事情已經變得熟練了些。

  百姓其實很好治理，給他們看得見的好處，讓他們有個奔頭，就能將這些百姓很好地掌握在手中。

  劉振華皆是一一做到，再加上他的『神』化傳說，百姓對其更是服服帖帖的。

  「灶王，城中百姓聚集在登記處，說是不要糧食。」

  張亮牽著馬來，對著劉振華匯報導。

  「哦？不要糧食？」

  劉振華萬分驚訝，還有不要糧食的百姓？

  「去看看。」

  登記處此時人山人海。

  「灶王來了！」

  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百姓們頓時朝著東邊看去，兩隊兵卒簇擁著灶王走出。

  「鄉親們。」

  劉振華直奔主題，「本尊聽聞你們不要糧食，那伱們要何物？」

  百姓們彼此對視，站在他們面前的可是那傳說中的灶王。

  讓他們真提要求，他們到又有些不敢了。

  不過過了一會，還是有人壯著膽子喊道：「灶王，我讀過些書，知曉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的道理，鄉親們不想要糧食，想要那紅薯苗子。」

  「這樣我們也能自給自足不是，也不用勞煩灶王，給我們發糧食。」

  他的話讓百姓們紛紛應和。

  「是啊，灶王，我們想要紅薯苗，自己種著吃。」

  「對，灶王給我們糧食，吃完了還要麻煩灶王，給我們紅薯我們自己可以種啊！」

  「原來如此，」劉振華笑著說道：「紅薯苗也給，糧食也給，你們總要度過紅薯長成的幾個月。」

  他的聲音清朗，在百姓們耳邊迴蕩。

  聞言，周圍圍觀的百姓們臉上皆是浮現出一抹感激之色。

  他們沒有想到，灶王這麼痛快的給他們紅薯苗也就算了，竟然還願意給他們糧食！讓他們度過紅薯長成的時間。

  果然，灶王和傳言中的一般親民愛民。

  「灶王萬歲啊！」

  有人跪在地上呼喊，這一跪便如同連鎖反應一般，人山人海呼嘯而跪，聲音宛如浪潮而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