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將計就計

  延長縣的城牆算不上高大，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基礎不行，加固加高都需要花費大量的人力物力。

  城牆上的防禦也並不多，但都是很關鍵的東西，比如巨型的床弩，萬人敵。

  劉振華已經發現，金汁兒，巨石，滾木，這些東西不僅僅占地方，而且實際上並沒有那麼好用，一個萬人敵便抵得上這所有。

  延長的守備說多不多說少不少，鄉勇團一千人，民兵一千人，延長縣的城牆本來就不算長，因此城牆上看起來守備力量十分充足。

  四個方向上的床弩身邊已經圍滿了人，十六支床弩上巨大的一槍三劍箭閃爍著寒芒。

  王吾手撫摸著這床弩，他那時候守城哪裡見到過這東西，王吾有些慶幸，幸虧當初他守城的時候灶王沒有將這玩意以戰車的形式拉出來，否則他能不能活著還另說。

  「準備！」

  王吾面色嚴肅，隨著他的一聲令下，床弩的絞盤發出咯嘣咯嘣的聲響，一槍三劍箭被送上發射架，蓄勢待發。

  對方早就完成了合圍，眼下只不過是在收縮包圍圈。

  待到敵人出現在床弩的範圍內，王吾的臉上莫名閃過一抹狂熱，這床弩從安放在城牆上，他還沒曾見到過其威力，眼下總算是有了機會。

  「放！」

  王吾大喝一聲。

  「崩！」

  一槍三劍箭爆射而出，劍身搖曳，宛如一道流光。

  城西的四座床弩幾乎是在同一時間爆射而出。

  延長縣的地形也是和永和類似，準確的來說，這一帶的地形基本上都是如此，多溝壑，稍微平展的地方便能夠發展成縣城。

  延長縣東西狹長，南北寬闊，當然，這裡的寬闊僅僅只是相對於東西而言，若是現代有衛星地圖，從上往下俯瞰，能夠看到延長縣包括縣外平展的土地呈現出一個菱形。

  這種地形，讓圍在延長城西方向上的敵人顯得有些擁擠。

  從延安徑直而出，面向延長，自然是洪承疇的主攻部隊，兵卒們推著攻城車和蒙著濕牛皮的雲梯朝著前面涌動。

  這濕牛皮的車子，是專門用來對付灶王『萬人敵』的，雲梯外面裹著浸濕的牛皮，火焰基本上可以說是燒不穿，人就躲在雲梯下面，等到靠近以後雲梯梯子延展而出，一個爬城的梯子就形成了。

  這也是為什麼楊鶴這一次有信心的原因，畢竟上一次，他們的兵卒數量並不多，也並無攻城器械，加之兵卒裝備也不好，饒是如此，依舊差一點突破城牆，最後被萬人敵直接打了回去，眼下，他們擁有了應對萬人敵的手段，擁有了更多的人，更精銳的裝備，更強大的攻城器械。

  拿什麼輸。

  此戰必勝，他楊鶴定然得勝而歸，凱旋入京師。

  「轟！」

  一槍三劍箭瞬間將蒙著濕牛皮的雲梯轟碎開來，藏匿在其中的兵卒和周圍推車的兵卒也被餘威減少的一槍三劍箭撕碎不少，若不是牛皮包裹，破開來的木頭碎片也能夠造成不小的殺傷。

  這種巨大的床弩一擊幾乎可以轟碎一整片土壘的城牆，眼下這浸濕的牛皮雖然堅韌，但明顯無法抵抗。

  一時間哀嚎聲響起，被一槍三劍箭命中的人基本上身上便沒有完好的地方，龐大的動能能夠輕易的將他們的肢體撕碎。

  「牛逼。」

  雖然隔得遠，但是架不住那雲梯體型龐大，崩壞的時候威勢更是驚人，王吾面色狂熱，單單是看那雲梯解體就知道，這床弩的威力有多麼龐大。

  周圍的兵卒也是發出一陣歡呼聲，他們大多是延長的土著，沒有見到過床弩的巨大威力，眼下見識到這一幕，各個心中皆是興奮無比，因為床弩拿下的軍功算是他們平分的。

  「別嚎了，留著力氣，趕緊上箭！」

  王吾興奮的喊道。

  「一二！一二！」

  兵卒們喊著號子，三十人操縱的床弩，裝填起來依舊要耗費很大的力氣。

  不過當裝填完畢以後，這一個大殺器又會顯露出它的鋒芒。

  「稟參政，我們的雲梯被損毀了一個，對方有不知名的威力巨大的弓！」

  有兵卒跪在地上向洪承疇匯報，「命令大軍，全速前進！即刻攻城！讓步兵分散些，離攻城車和雲梯遠一些。」

  床弩，又是那該死的床弩，遇到這種床弩幾乎沒有任何辦法，盾牌手不要說抵擋了，上去以後說不定死亡率比不要盾牌的還高，畢竟有了盾牌以後他們占地更大，更容易被床弩命中，那麼大的弩箭，擦著就是死。

  雲梯攻城車皆是如此，他們太顯眼了，很容易成為床弩射擊的目標，但也沒有任何辦法，至今沒有任何應對床弩的手段，唯一能做的就是快速衝鋒，衝到城下，這樣一來，床弩形同虛設，畢竟這玩意因為自身體型和角度原因，只能夠射擊城牆前五十米以外的單位。

  「沖！」

  「殺！」

  兵卒們全速前沖，推著攻城車和雲梯的人也更加賣力，不過饒是如此，也是逐漸和步兵拉開距離。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畢竟那攻城車和雲梯靠著人力推動，再加上路面不整，速度根本就上不來。

  「嗖！」

  一槍三劍箭沒入人群，瞬間就掀起一陣腥風血雨。

  幸好有洪承疇的分散指令，否則這一下殺傷的人還要更多。

  四個床弩造成的殺傷並不算多，但是主要靠著擊中以後的血腥來對敵人心理上造成壓力，若是換做一般的雜牌軍恐怕會因此而潰敗，但是眼下這些軍隊畢竟是楊鶴重金打造的精銳。

  一個個頂著床弩的射擊朝著前面衝擊。

  「弩手準備！」

  對方若是靠近，床弩便起不到太大的殺傷，此時就該裝備神臂弓的弩手上場了。

  劉振華手下的弩手向來就是哪裡需要哪裡用，延長作為戰略要地，幾乎三分之二的弩手都在這裡。

  扛著梯子的步兵走在最前面，王吾盯著那些兵卒，這一面城牆上只有兩百弩手，好鋼要用在刀刃上，要射肯定射這些扛著梯子的。

  「瞄準對面扛梯子的！射擊！」

  王吾下達命令。

  兩百弩手瞬間扣動扳機。

  箭如雨落，不過是局部有雨。

  扛著梯子的兵卒紛紛中箭倒地，不過很快便被其他人接替，戰場上就是這樣，只要你還活著就要一刻不停的往前沖，不想死就往前。

  洪承疇的兵馬也還以顏色，他們弓手可比王吾這邊的弩手多多了。

  一時間更加密集的箭雨落下。

  但是王吾可是經歷過延長保衛戰的，怎麼會不知曉如何應對，城牆上一個個木板子紛紛豎起來。

  「噹噹當。」

  箭矢落在木板上，最多只是有一些人被透過木板的肩頭傷到了皮肉，王吾冷笑一聲，這點小把戲。

  趁著對方弩手裝填，洪承疇的士兵們發瘋一般朝著前沖，三輪射擊下來，這些兵卒便衝到了城牆下面，梯子也被往上放。

  遠處的弓手依舊半跪在地上，搭弓射箭，對城頭上的人進行壓制，王吾借著觀察孔看著下面的情況。

  「萬人敵！」

  「投擲的時候開盾！」

  他看起來從容不迫的指揮，但是心臟卻砰砰直跳。

  也不知道灶王的兵馬何時趕到，眼下只能夠硬撐著，好在，萬人敵的殺傷效果還在，加之對方的牛皮雲梯還在後面，因此一個萬人敵丟下去便會掀起一陣熱浪。

  一個個敵人瞬間變成了火人。

  延長縣東，地形狹長，宛如峽谷，進入延長的道路便在這峽谷之間，兩側埋伏有弓手和兵卒，他們皆是朝著遠處看去，斥候探明消息，對方大軍正在靠近。

  負責此次埋伏的是都司艾穆，「這次才叫做圍點打援。」

  艾穆心中想著，他們占據有利地形，地方想要快速馳援延長，此地是必經之路，若是繞行，來回至少多出一天的路程，對面耗不起，必然從此處路過。

  對方若是進入峽谷，弓手射擊，兵卒扛起滾木巨石，借著地勢，殺傷力驚人，兵卒隨著滾石而下，宛如神兵天降，必然能夠全殲對方援軍。

  「踏踏踏！」

  馬蹄聲震天，似乎要將周圍的山石震落，遠處塵土飛揚，千馬奔騰。

  「那灶王騎兵果真有兩千。」

  艾穆看著這一幕暗自想著，這灶王還真是神奇，眼下這種世道，能夠湊齊兩千騎，也是稀罕。

  「放騎兵過去，給我打後面的步兵！」

  艾穆指揮道，騎兵前行速度快，他們在這裡部下的埋伏若是對著騎兵施展，造成不了太大的殺傷，騎兵放過去以後自然有步兵之陣對付，後面行動緩慢的步兵才是他們的主要目標。

  騎兵奔馳而過，楊立超單手持槍沖在最前，他的目光朝著兩側山崖看了一眼，「駕！」

  他大喝一聲，馬兒狂奔而過，朝著延長疾馳而去。

  「步兵距離此處不足百米！」

  「不足五十米！」

  前面的斥候匯報著步兵的情況，「不必再報了！快些隱匿身形！」

  艾穆將命令傳下去，谷口幾乎能夠看到那列著整齊長陣的步兵，那步兵皆是跑步前行，速度並不算慢。

  「準備，等到步兵前端過去百米，便一同進攻！」

  艾穆抓著兵器的手已經出了汗，他們阻敵增援，若是失敗，可是殺頭的罪過。

  「殺！」

  喊殺之聲響起，艾穆身體一顫，他剛要起身卻面色愕然，誰喊的殺，他的命令不是對方步兵過去百米再殺嗎。

  艾穆忽然意識到，喊殺之聲是從背後傳來，他猛然轉頭看去，背後不知道從哪裡鑽出來了數十壯漢，皆是披著輕甲，手持一把巨大長刀，凶神惡煞的朝著他們衝來。

  這數十刀手，竟然敢衝擊他們單邊千人。

  在朝著對面看去，依舊是如此。

  「瘋子。」

  艾穆心中暗道一聲，不由得有些恐懼。

  「來三百人隨本都司應敵！其餘人，攻其步兵！」

  定下心神以後，艾穆大喊一聲，他手拿長戟帶兵朝著那些刀手衝去。

  區區五十人，他們三百人足矣，這是艾穆的想法，但當雙方接觸，他才知曉自己的想法有多麼離譜。

  這些人太恐怖了，一個個宛如殺神一般，手裡的長刀八尺多長，配合一個個六尺之軀，滿身肥膘，壯如牛，揮舞之間大開大合，所過之處人槍皆碎。

  跟著都司艾穆來的兵卒幾乎不是對方的一合之敵。

  五十左右的刀手竟然衝殺的他們三百人潰不成軍。

  艾穆的長戟也是戟把斷裂，他不得不丟下武器倉皇后撤，連忙喊著眾人掩護，顧不上攻擊下面同行的步兵了。

  「這到底是什麼怪物。」

  上一次艾穆並沒有遇到陌刀手，自然不知道其恐怖威力。

  這還只是輕甲，若是重甲，陌刀手只攻不防，那威力更是恐怖。

  五十人面對上千人卻如入無人之境，這些人不僅自身實力強悍，而且衝殺起來悍不畏死。

  艾穆只覺得對方似乎不是人，沒有任何怯懦之情。

  因為雙方混戰在一起弓手也不能夠發揮其作用，只能夠各個將弓丟在一旁，拿著長槍應敵，有了這些弓手的加入，他們潰敗的速度才算慢了些。

  不要覺得弓手是遠程就以為弓手很弱，事實上，古代的弓手皆是步兵中的佼佼者，畢竟拉開弓可需要強壯的體魄和無匹的臂力。

  三國的關羽就是馬弓手。

  「殺！」

  陌刀手雖然出現傷亡，但是他們依舊不退縮半步，他們逐漸殺入敵陣中，隨後三三策應，在敵人中央擺出來戰陣來。

  遠處，又有百多人拿著長槍攻殺而來，艾穆神色倉皇，「完了這是從哪裡摸來的人。」

  對方明顯早就料到了他們會在此處設伏，將計就計來了這麼一出。

  他們阻敵增援的任務估摸著是要失敗了，艾穆面如死灰，楊鶴拿不下灶王不好過，他眼下失敗同樣不好過。

  遠處，峽谷口，劉振華拿著望遠鏡，看著峽谷內和峽谷上的情況，步兵安穩通過，雖然有傷亡但是並不多，峽谷上的戰鬥也開始呈現出一邊倒的趨勢，他放下望遠鏡，看著身邊跟著的張黑子，「你探地形有功，本尊賞你白銀百兩，糧三石。」

  上山領路之人正是張黑子，連日往返於延川延長之間，這山溝溝每一處溝壑，張黑子熟的和知曉自己額頭上笑起來有幾條皺紋一般。

  「多謝灶王。」

  張黑子樂呵的半跪在地上領賞。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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