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他改變了亞甸
這場勝利遊行的終點是在溫格堡的王宮之前。
在這裡，被奶媽抱在懷裡的亞甸國王鮑德溫陛下「率領」貴族與官員接待了護國公赫梅。
赫梅的眼神掃過那些官員和貴族們，他們眼中的情緒各不相同，有的興奮，有的悲傷，有的憤恨，還有的一臉無所謂。
查倫與馬爾修則是一臉的恭喜，不過赫梅知道，這兩人的表情從來都不代表他們的所思所想，與他們相處的時候還是得謹慎一些。
護國公把這些表情都記了下來，雖然不能作為判定敵友的根據，但心裡有個參考終究是好的。
赫梅這般反應是有原因的，因為他知道，隨著戰爭告一段落，曾經在戰爭大勢之下被壓抑的內部鬥爭，接下來必然冒出苗頭，所以他必須早日警惕起來。
他的出身終究太低，雖是統治階級的成員，但卻是最低那一檔的騎士，這足以成為許多人攻擊他的原因。
接下來的儀式沒啥好說的，就是人們對護國公獻上祝賀。
期間嬰兒國王哭了好幾次，鬧得場面有些兒戲，然後我們的國王陛下就被奶媽抱走吃奶去了，對於這孩子來說，什麼都沒有吃奶重要。
接下來，便是護國公政府的高層們真正來決定這個國家的大政方針。
這場會議對護國公政府來說，重要程度非比尋常。
在艾德斯伯格勝利的第二天，赫梅就向溫格堡方面送去了信件，要求他們組織全國的有力人士前往溫格堡，為這場會議準備。
赫梅這次召集那麼多人，就是為了作出一些涉及全國上下的重要改革，同時也是對全國展示自己的權力。
開會之地正是亞甸王宮的議事大廳，這座廳堂十分古老，自亞甸王國創建之時便已經屹立於此，經歷了無數歲月的洗禮。
在廳堂的地板上，是用不同石材拼湊而成的北方地圖，毫無疑問，這代表著歷代亞甸君王的野望。
現在，此地掛滿了亞甸王國的紋章，高懸在廳堂之中，歷代國王的半身像俯視著廳堂裡面的眾人。
而在這些紋章之下的，則是如今主宰了這個國家命運的眾人，他們都按照地位，整齊的坐在那大理石桌子之前。
所有人都穿著他們那或是威嚴，或是華麗的服飾，把自己最好的一面表現了出來，參與這場亞甸王國的重要會議。
而在大理石石桌之下，則是一排排的座椅，坐在上面的是亞甸王國的貴族、商人、行會長、立功者等等人物。
裡面還有個別普通農民和市民，代表他們的城鎮和地區而來。
當然，這些人普遍還有個身份，那就是在戰爭中形成的民團與游擊隊首領。
許多人對周圍的一切都充滿了新奇，這些來自亞甸各地的有力人士中，許多人都是第一次來到這座殿堂。
所以，他們自然是對身邊的一切都充滿了好奇。
這是赫梅對國政作出的革新，允許這些有力人士聆聽護國公政府的大會，讓他們也參與到王國政治中。
在特殊情況下，比如需要了解某一地區的具體情況，他們甚至可以發言提出自己的意見。
對此，眾人自然熱烈響應，雖然說只是位列其中，但這也代表著權力。
並且更重要的是，以現在護國公表現出來的態度，未來沒準還可以獲得更多的權力。
沒看現在都讓他們進入這大殿了，這不就是在開口子。
而赫梅的確是打算給予下面更多的權力，只不過眼下實在是不適合，當前開個口子坐坐鋪墊就行了。
由於眼下國王根本無法理事，還在奶媽懷裡吃奶，所以自然而然的，坐在主位主宰一切的，是護國公赫梅。
對此，自然沒有任何人有疑問。
接下來，赫梅拋出來了第一個議題。
不過準確的說，這是他的命令。
「裁軍，必須裁軍，目前的亞甸軍隊，起碼得裁掉三分之二。」
眼下在亞甸各地，有著超過五萬軍隊。
若是加上民夫，那就達到了六萬，更別提各地被短期徵調的民壯，要是加上那個，數量徹底就數不勝數了。
而為了供養如此龐大的一支隊伍，赫梅所消耗的物資已經是一個天文數字，民眾也因此背上了重稅和持續不斷的徵收。
反正到了現在，和國庫一起空的還有護國公的小金庫，赫梅把自己的老本都給翻出來了。
如此龐大的人力物力動員已經使得亞甸王國疲憊不堪，只是因為來自尼弗迦德的壓力，才能進行這樣高強度的搜刮，不然早就遍地叛亂了。
當前戰事終於告一段落，隨著東部集團軍覆滅，尼弗迦德沒有兩三個月無法對東線發動新的進攻。
所以要裁軍，必須得裁軍，放士兵們回家渡過這個冬天——最重要的，減輕政府的壓力。
實際上，這也是不得不行之舉，因為軍中的逃兵風潮越發嚴重。
尤其是在艾德斯伯格被攻陷之後，大量的哥薩克和士兵逃離了營地回家。
而本來應該監督和制止這樣行為的中下級軍官對此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在他們看來，反正當前戰事也差不多結束，讓他們跑掉和沒啥，就不幹得罪人的事情了。
其中被徵召來的亞甸人跑得最厲害，他們這些被強征之人本來就非常不適應軍隊裡的嚴苛管理，更別提各種軍隊霸凌，巴不得想要早日跑路。
好幾支部隊都因此直接空了，一個晚上人就都跑沒了，這逃兵潮是根本無法阻止的。
所以趁著現在人沒有跑得太多，局勢變得太難看，趕緊順水推舟把他們遣散了。
對於這個事情，在座的諸位都是明白的，因此大家沒有說什麼，關於裁軍的決定沒有被任何人反對。
所有人對此的觀點都與赫梅差不多，裁軍，必須得裁軍。
就馬爾修面露苦色，不過赫梅也注意到了他的表情，於是接著說道，
「馬爾修大人，關於遣散的工作，就交給您了，一定要保證每個士兵都拿到了遣散費，然後可以順利的回家。若是您手中的人員不夠，可以向塞西爾大人請求更多矮人文員。」
遣散並不意味著政府的工作就輕鬆，那麼大規模的人群返鄉，中間也是需要大量協調的，工作量也一點都不低。
在提及塞西爾時，這位弗堅市長十分謙虛的鞠躬，只是表達自己的存在。
這幾個月來，赫梅除了往政府裡面塞他的鄉黨，就是塞矮人。
弗堅有著不少這樣的矮人文員，他們的素質和能力都很適合進入政府。
當然了，更重要的原因是打亂亞甸政府內的原有派系，同時讓非人種族進入政府，也是為了對非人種族釋放善意，減少松鼠黨的出現。
對此，自然有不少z族主義者持反對意見，但護國公有兵，哪兒管這些人怎麼想。
「當然，赫梅大人，有了來自塞西爾大人的人手，我對完成任務更有信心。」
有了人力的保證，馬爾修說話就硬氣多了，他拍著胸膛向赫梅保證道。
而這個議題也就這樣過去了。
在裁軍之後，肯定就是對亞甸軍隊的重新整頓，但那不是現在的事情。
而且這是萊奇茨基的總參謀部的事情，用不上放在這裡討論。
「接下來，我們來討論關於溫格堡地區的叛徒地產。諸位，這件事有多麼重要就不必多說，我想要聽聽你們的意見。」
說完這句話，赫梅就拿起桌上的酒杯，把其中酒液一飲而盡，等待在場諸位的反應和答覆。
在亞甸兵敗如山倒的那段時間，大量的貴族自願或是被自願的背叛了亞甸，甚至連首都溫格堡，都一度被叛軍所占領。
隨著赫梅的到來和護國公政府建立，這些叛徒也陸陸續續的被清除。
到了現在，他們不是隨著尼弗迦德人一起逃到了南方，就是已經死亡，還有更多則是被反攻的亞甸軍隊清算。
而他們的地產和莊園還空著呢，目前由護國公政府臨時管理。
關於這些土地的最終所屬，就很值得討論了。
這裡不比被嚴重破壞的南境，那些被摧殘嚴重的土地護國公怎麼處理是沒人管的，反正無論是誰獲得了那邊的土地，都得付出資源重新開發。
而這裡都是上好的莊園與耕地，拿到就是賺到，不知道多少人正看著這些土地眼紅呢。
之前已經出現了許多亂七八糟的原貴族親戚來要土地了，不過他們都被赫梅用叛徒被剝奪了土地所有權給打發了。
開玩笑，這些土地怎麼可能隨隨便便給出去，怎麼可能給那些叛徒亂七八糟的親戚。
「護國公大人，我認為，在這場國難之中，尚還能對溫格堡保持忠誠的貴族都十分珍貴，他們的忠誠應該獲得回報。」
第一個發言的，是年輕的古雷塔公爵亞歷克斯。
對於他這樣的發言，赫梅絲毫不意外，畢竟他是貴族們推出來的代言人。
相較之下，赫梅更覺得他那種說法更有趣，
「他們的忠誠應該獲得回報」但是又不說回報到底是什麼，也就是把分配權全部交到了赫梅的手裡。
看上去這很被動，但是實際上，這是很聰明的。
一直以來，赫梅來對亞甸老牌貴族表現出來了極強的排斥，就像是這群人當年排斥他一樣。
雖然他也任用了許多貴族，沒有觸動他們的利益，但是那種排斥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更別提亞歷克斯這樣長期待在赫梅身邊的。
所以他的選擇是，把選擇權交給赫梅，讓赫梅來看著給。
而赫梅雖然厭惡貴族，但不可能真的就全方位打壓他們，不顧他們的利益，尼弗迦德大軍尚在，若是導致內訌，那可就太糟糕了。
「忠誠者當然會獲得回報。」
沒有任何遲疑，赫梅這樣回復道，他不介意把這些土地分出去一些。
反正以眼下護國公政府的能力，也管不了那麼多土地，還是給出來更能讓利益最大化，至少可以增加一些貴族武裝。
至於數量，那就給他們其中四分之一的土地就是了。
護國公對亞歷克斯給出來的話語是很滿意的，把分配主動交到了他的手裡，而不是獅子大開口讓他難堪。
而亞歷克斯的想法也簡單，他好不容易進入了亞甸王國的中樞，為了自己的地位，平時還是得謹慎一些。
他才不要為老東西們的利益瘋狂衝鋒陷陣，意思意思就差不多了。
畢竟，在一個階層之中，人的想法都是各種各樣的，利益也都是各種各樣的。
而在亞歷克斯之後，眾人的發言對赫梅來說也就沒那麼麻煩。
主要是集中在這些利益的內部分配上，這種事情，赫梅處理起來還是得心應手的。
在綜合了各方意見之後，赫梅把這些土地分為了三部分。
一部分作為戰功者土地，交給了那些功勳卓著之人，這類人主要是赫梅的鄉黨和哈克蘭人，一部分是賞給有功貴族——當然，得是支持赫梅的貴族，就是最差也得是站塞爾奇克那一派的——最後一部分則是作為護國公政府的直屬領地。
在這三部分中，前兩者各占總值的四分之一，而最後那一個，則占了二分之一。
在這場博弈中，護國公政府無疑拿到的東西是最多的，擴張之後的護國公政府有能力控制住這些土地。
加上亞甸王室本有的直屬領地，這波之後，護國公政府差不多控制了全國一半以上的土地，而且還是以富裕地區為主。
「這次亞甸要多出來不少貴族啊，這是多少年都沒有出現的景象了。」
「哈，你羨慕個啥，這次你也不趁機把伱家對頭的土地給拿到手了，那傢伙居然昏了頭，投靠了尼弗迦德人，你倒是因為萬事都和那家人作對，反而因禍得福了。不過也別太高興了，土地還需要整頓呢，當心反而翻車了。」
「草，你個烏鴉嘴，在這裡亂說什麼。」
在完成了利益分配之後，下面是事情就要輕鬆不少了，連帶著討論的氛圍也瞬間輕鬆了起來。
大家在下一個議題開始前有說有笑的互相交談。
尤其是在下方聆聽的眾人之中，獲得利益的人都很高興，對於赫梅的支持自然也越發強烈。
接下來，大體就是對各個地區的情況討論與應對方案，還有怎麼撫慰這個被戰爭創傷的國家。
首先討論的便是南境，此地被兵災肆虐，黑衣大軍在這裡又是燒殺又是捕奴，民眾大量北逃，人口甚至可以說是十室九空，變成了一片白地。
原來的村莊和城鎮都普遍遭受了嚴重破壞，這些基礎設施也需要重新修建。
雖然在黑衣大軍退去之後，那些躲在森林和山脈裡面的亞甸居民也紛紛從他們的藏身之處離開，但把已經被毀滅的土地再次開墾也需要時間，還有讓離開家鄉的難民返鄉也需要時間。
為了恢復南境人口，赫梅最近一直都在努力和尼弗迦德洽談，而目的就是為了和尼弗迦德進行戰俘交換。
現在護國公的手上可有著近兩萬尼弗迦德戰俘呢，用這些人足以換回很多亞甸戰俘和奴隸。
只不過這件事是一個長期拉鋸戰，不過赫梅等得起。
從現在開始一直到來年春天之前，尼弗迦德人都不太可能對亞甸發動什麼攻勢的。
總之南境沒個兩三年恢復不了，而且期間還需要亞甸其他地區不斷輸血。
赫梅主要就是敲定了這一點，並將其作為國策，另外他還把關於遷移哥薩克的事情也給敲定了下來。
討論南亞甸後，便是溫格堡，這個亞甸的核心區。
在這場尼弗迦德入侵之中，溫格堡地區的受害並不嚴重，最多也就是在帝國入侵之勢最兇猛的那段時間內的生產組織混亂。
尼弗迦德人沒有能夠在這片王國最富裕的平原上久留，自然也不可能有太多的屠殺與劫掠。
當地遭遇的最大破壞，還是由於護國公政府的大量徵收所導致的。
此地最為靠近護國公政府的統治中心溫格堡，那自然就是被瘋狂徵集，赫梅的稅吏在這裡瘋狂刮地皮。
同時哥薩克和遊牧民們平時也沒有少偷雞摸狗，小規模劫掠，導致部分地區出現治安混亂。
好在此地也就這個問題，接下來只需要休養生息即可。
至於這裡最麻煩的領地分配問題，已經在此前的討論之中解決了。
並且赫梅決定把手中多餘的物資返還一些，儘可能補償民眾——反正大裁軍之後，就用不著保持那麼巨量的物資了。
當然，這主要是為了讓民眾更好的渡過這個冬天。
等到來年春天，戰爭一開，那個時候又得大舉徵收。
還有一個不能說的原因就是搞面子工程，作為亞甸王國的核心區，尤其是首都附近，怎麼能餓殍遍地。
至於其他地方，那就哈哈哈，今天天氣真好啊……
接下來的地區，便是上亞甸和波薩達（即精靈所稱的百花谷），這兩個地區還算是安定，問題並不算是很大。
上亞甸是最早被赫梅降服的地區，加上一直處於後方，因此很是安定。
還接納了大量難民，現在這些難民正在矮人的安排下陸續返鄉。
同時弗堅矮人利用他們的商業網絡，為赫梅收集了許多物資，還有他們提供的矮人文員，也在很多地方撐起來了護國公政府。
波薩達則在戰爭中一度被尼弗迦德軍肆虐，當地守將不戰而逃，一度要全面淪陷。
不過在溫格堡一戰之後，尼弗迦德人也很快退走，這片土地遭遇的破壞很有限。
就是當地如今還散布著許多松鼠黨游擊隊，畢竟波薩達有著精靈的古老王宮，還是恩希爾許諾給精靈的土地，精靈自然把這個作為了他們的重點侵攻地區。
甚至連藍山上不少精靈也下來，加入了當地的松鼠黨，使得當地局勢越發糜爛。
但也只是糜爛而已，松鼠黨的游擊隊雖然煩人，但也只是煩人，給護國公政府可以製造的麻煩不是很大。
而且赫梅決定把蕾拉的特種部隊派過去，赫梅相信，隨著他投入軍隊，這個地區很快就被被平定下來。
最後的最後，就是赫梅的老家埃森蘭為首的亞甸西北。
那邊情況是最好的，當地人非常支持赫梅，當地也沒有遭遇戰爭破壞，是赫梅最為可靠的大後方。
赫梅是不會忘記家鄉在這場戰爭中為他所付出的一切，他自然要給予回報。
不過出乎大家意料的是，赫梅這次的獎勵以財物和榮耀為主。
涉及土地和實權的，並沒有多少。
畢竟，赫梅一直都沒有忘記，他是亞甸護國公，而不是只是一個埃森蘭之主。
家鄉獲得的東西已經足夠多了，不適合繼續增加。
當前的情況已經讓很多人詬病，他自然不能繼續這樣的情況。
對於赫梅的這些決定，自然是無人反對。
而且大家主要還是意外，意外赫梅為什麼不給他的家鄉更多的資源。
不過赫梅都這樣做了，自然也沒有人質疑，繼續下一個項目的討論。
接下來就是很多繁雜的事情了，比如戰時法律，陣亡撫恤，還有稅收條款之類的東西。
這些雖然無比繁瑣，但是也都必須討論，正是這些繁瑣的事情，構成了國家的統治體系。
赫梅帶來了很多新的思路，畢竟他可是來自另外一個世界的，有著許許多多對這個世界來說的新想法。
也是在這樣的討論之中，很多事情發生了變化，赫梅的執政風格開始滲透進這個國家之中，亞甸的政治格局也在不知不覺之中完成了改變……
赫梅其實還有更多的想法，不過那些想法的實行需要更多時間，而且還需要較長的安定時間。
沒有辦法，只能等戰爭結束之後，再行嘗試了。
當所有的議題終於都結束終於結束的時候，赫梅長舒了一口氣，總算是把大的章程都布置下去了，這個國家也將隨著他的意志而發生改變。
但他也並沒有因此而產生什麼鬆懈之意，這場艱難的戰爭還沒有結束呢，只有打贏了這場戰爭，他的這些改變才能繼續下去，並且進行進一步的深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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