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 此間事了

  這靈子麵條，不止夜來朝辭他們能吃，於蒼和顧解霜同樣可以享受到。

  其本質上，就是將與味道、口感等等有關的韻律容納進靈子之中，經過一定的調試後製作成特殊的食物。

  雖然聽起來簡單，但其實其中倒也隱藏著不少技術難關，起碼現在的技術還不是很成熟。

  而拋開製作過程不談，這「賽博麵條」確實實用，能讓夜來這種沒有味覺的存在享受不說，顧解霜吃起來還不用擔心長胖，是真正的零熱量！

  單純為了滿足嘴巴而製造的偉大食物！

  當然，就算有這個特性在，這種食物也不能多吃……否則雖然肚子不會飽，但是你的腦袋卻會「撐」。

  這相當於是短時間內學習了大量韻律，本質上和無防護措施直接暴露在陌生的星天視域中是差不多的。如果並不想吃到昏厥，還是要節制。

  眼下，不止夜來他們，於蒼還拿出了各種各樣的靈子麵條，以及一些靈子食物，讓顧解霜和棋兒也加入了其中。

  夜來和朝辭埋頭嗦面，從夢中被喚醒的棋兒更是端起碗就開始狂炫。

  泣女操縱的小人玩偶前也擺了一碗，但是她看上去有些猶猶豫豫地，不知道怎麼下口。

  小人玩偶雖然可以自由決定是否是毛茸茸的質地，不用擔心沾上麵湯，作為魂卡也不需要清洗，但一想到要用這幅身體去喝湯，還是感覺太過鬼畜了。

  但周圍的人都吃的太香了，沒過多久，泣女就也毫無意外地對這種誘惑失去了抵抗。

  要知道，雖然她不像夜來朝辭那樣都是萬年多沒吃過東西了……但她是從來就沒吃過東西啊！

  出生就是禁卡，種族是意識體的存在，還能指望什麼呢。

  雖然可以吸收情感的她有無數機會體會別人享受美食時的快樂，但那終究是虛假的，只會讓她更好奇這種體驗。

  現在，這樣的機會就擺在面前，她哪裡還能忍得住。

  最終，還是誠實地嗦起了面。

  「來，你的。」於蒼將一碗麵遞到了顧解霜的面前。

  「萬分感謝！」顧解霜雙手接過。

  於蒼又叫了王女幾次，但，雖然於蒼能感受到到王女也已經饞的不行了，卻還是堅定地拒絕了一起吃麵的請求。

  畢竟，剛剛才露過臉，實在是不好意思。

  空與序也被於蒼叫了出來。

  序表現地很興奮，落地之後都沒有去看那碗面，目光直接投向了遠處的天空，眼中似乎已經閃爍起了星光。

  她沒見過煙花——這是不同於星天視域中星空的絢爛，事實上，現世的一切對於她來說都是無比的新奇。

  這一看就入了神，可急壞了旁邊的空。

  空覺得，學者大人叫他們出來是參加「宴會」的，這種表現，著實是給學者大人丟人。

  雖然於蒼只是笑著說沒有關係，但空還是很嚴格地將序從一邊拖了回來，近乎強行地把序的腦袋摁進了面碗裡。

  序自然是相當不情願……但當她品嘗到靈子湯麵的味道時，頓時眼中星光大冒，也不用空看著了，直接便將看煙花甩在了腦後，埋頭就開始享受起了食物。

  把一邊的空看得一愣一愣的。

  而星神……他沒有合適的降臨現世的載體，所以也沒有出來，但他本身似乎並不在意，也沒有對美食表露出太大的欲望。

  值得一提的是，他也沒有對朝辭的入隊表現出什麼額外的情感——他畢竟只是真正「星」的一部分，記憶之中只有守護神都遺蹟的指令，對於朝辭這位母親，他心中只有單純的敬畏。

  對於這個結果，朝辭沒有意外，她還是像之前那樣，看上去毫不在意。

  嘭！嘭！

  眾人圍坐在一起，遠處的天空煙火不斷，在另一片天空，界影帶著滿身星光，緩緩游過城市之上。

  看著這一幕，於蒼的眼神之中帶著柔軟的笑意。

  不知不覺，自己的身邊已經有這麼多同伴了啊。

  夜風習習，看著所有人都對自己做的面肉眼可見地喜愛，於蒼心中自然十分滿足。

  只不過，有些可惜。

  「……還不願意找一個名字嗎。」於蒼輕輕開口道。

  在他身後，一隻半龍人獵首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他召喚了出來。

  只是現在，操縱這隻獵首的卻並非於蒼，而是楓。

  沒有真名的楓做不到嗦面這種複雜的交互，不過假如只是站在這裡，看看煙花，那還是做得到的。

  獵首沉默，沒有回應，不過於蒼能很明顯地感受到楓的猶豫。

  於蒼輕輕一笑。

  他理解楓。

  在混沌之外，那些漂泊的魂靈，都只不過是一道沒有形體的「執念」。

  執念勉強留住了一道靈魂之火，讓那些魂靈得以存在。

  在那裡……釋然，便意味著死去。

  夜來曾說，混沌之中，只有戰鬥的本能和復仇的執念，是保證魂靈存在的關鍵。

  至於其他的記憶……混沌中的時間很漫長，長到足夠你忘記與自己有關的一切。更別說，混沌中的能量還攜帶著未知的侵蝕。

  楓，只是還有不想忘記的東西——一旦放棄了名字，那與這個名字有關的一切，都將會在混沌的侵蝕中逐漸褪色。

  就算堅定如夜來，現在也都已經忘記了最初那方世界的一切。

  嘭！

  遠處煙花不斷。

  絢爛的色彩不時鋪灑在楓的身上，這一次，他沒有猶豫太久。

  或許，不需要擔心那些問題了。

  召喚者是一位優秀的人，或許，這次旅途便會成為自己的最後一站。

  那些暗淡、久遠的記憶……就算沒有混沌侵蝕，也早就模糊，那些面容，哪怕是夢中都已經無法清晰。

  這樣的記憶，不該成為阻礙自己站在召喚者身邊的枷鎖——這已經是召喚者第三次向自己發出邀請，是時候做出決定了。

  腦海中閃過這樣的念頭，楓的目光無聲流轉，他輕輕上前半步，以手撫胸、膝蓋微屈，正要向著於蒼的背影單膝下跪，以接受自己今後的名諱。

  於蒼卻在這時開口道：

  「沒關係，楓。」

  於蒼仍然坐在台階上，雙手撐著地面，仰頭，讓自己看到了楓。

  「記憶與名字都是很寶貴的東西。」他笑著道，「我不會搶走伱的珍寶——今天之所以和你提起這件事，是因為有個好消息。

  「——我又想到了一種召喚方式，等我完善好……那麼，就算沒有真名，你也一樣可以來到現世了！」

  ……

  楓忽然陷入了沉默。

  這一刻，他扶在胸口的手下意識地抓緊，抓住了胸口的布甲。

  於蒼說的話，超乎了他的預料。

  新的……召喚法？

  為自己做的嗎。

  這一刻，他似乎有許多話想要脫口而出，但又因為真名的限制，而只能訥訥無言。

  一抹十分陌生的情緒湧上心頭，或許……是感動？

  不知道，他已經很久沒有劇烈的情緒波動了。

  不過，楓之時卻也有些無奈。

  他來到藍星已經有了一段時間，得益于于蒼髮現了星天視域，他也能進入其中，進一步了解藍星。

  所以，對於發明新召喚方式這一點究竟是多麼困難，他心裡理清楚的很。

  自己這位召喚者，可真是把召喚方式當成玩物啊……想創造就創造嗎。

  深吸一口氣，楓緩緩站起了身。

  若是可以不用忘記名字，他自然也很開心。

  他現在沒辦法說話，也無法表露感謝，只是再面對於蒼時，他的心中，多了一種堅定。

  ……

  挑戰封岳蒼間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不管是精神還是肉體，都將會在這個過程中產生很嚴重疲憊。

  但，在山上看過一場煙花，顧解霜只覺得已經元氣滿滿，滿狀態復活！

  ——當然，該困還是要困。

  回到酒店，已經是後半夜了，忙碌了一整天的幾人立刻便撲進床上，開始睡覺。

  夜來趴在於蒼房間的窗台上，目光看著窗外的燈火。

  這個時間，對於過年時，倒還不算晚，外面還熱鬧著。

  真好啊。

  說真的，於蒼的成長速度不算快，但是步伐太紮實了。

  夜來敢說，就算接下來於蒼什麼都不動，就以現在的卡組升入六級、七級，其實力一樣很強。

  真是讓人……越來越期待了啊。

  這樣想著，夜來就要也進入夢鄉，這時，一條白色的小小真龍飛上窗台，在夜來的眼前站定。

  月光撒下，映襯著朝辭的鱗片純潔而出塵，雖然顏色只有白色與淡淡的金，卻在視覺上華麗得不像話。

  「朝辭。」夜來站起了身，「找吾有事嗎？」

  「……有。」朝辭深吸一口氣，停頓片刻後，才道，「夜來，和我講一講，與於蒼有關的事吧。」

  夜來似乎一愣，而後，臉上便浮現出一抹笑意。

  想了解此身之主嗎。

  他明白了朝辭的來意——恐怕是想多了解一下於蒼，但是又不好意思讓於蒼自己給她說，所以才在這個沒人的時候跑來問他。

  沒關係，有關此身之主，能講的東西很多。

  ……

  第二天

  罕見的，於蒼和顧解霜都賴了床。

  沒辦法，昨天實在是太累了。

  爬了一座聖都最高峰，還走了趟神話秘境，這不得多睡會。

  反正，第二天也沒有什麼別的事……補覺也是過年的一部分！

  一直等到中午時分，於蒼才悠悠轉醒。

  還沒睜眼，於蒼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

  嗯……自己胸口上，是不是壓著什麼？

  迷迷糊糊中睜開眼，於蒼便看見，臨近晌午的陽光沿著窗簾縫隙在自己的床上劃出了一道直線，胸口處，朝辭便坐在那裡，陽光在她的鱗片上跳躍、折射，進而在空氣中形成了一個個小小光斑。

  「……朝辭？」於蒼摸了摸腦袋。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一起床就能看到可愛的小龍，還是讓人十分開心。

  而在這時，朝辭開口了：

  「於蒼，你醒了。」朝辭表情平靜，「孤理解你昨日的勞累，但汝須記住，放縱之時僅此一日，若到時孤已經找到了突破神話的契機而你……而汝卻成為了孤的拖累，那孤便會毫不猶豫地離汝而去。」

  「啊……不是，你等會。」

  於蒼晃了晃腦袋，強行開機。

  朝辭讓自己努力變強，這他理解。朝辭就算放棄了絕大多數力量，成為了一個「傳世凡靈」，那也不是現在的於蒼能有資格一起戰鬥的。

  無論是對荒的需要還是讓朝辭活動身子，自己都確實應該多努力。

  但是……你這奇怪的口癖是怎麼回事！

  昨天你還不這樣的！

  這時，於蒼似乎意識到了什麼，他看向了坐在電視柜上的夜來。

  「咳咳……」夜來輕輕咳嗽了幾聲，而後移開了視線。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於蒼分明在夜來的臉上看到了心虛的神色。

  於蒼大為震撼：「昨天發生什麼了？朝辭，為什麼你要這麼說話？」

  朝辭：「……」

  夜來見朝辭一幅不想解釋的樣子，只能開口道：

  「此身之主……朝辭昨晚向吾請教了……請教了一些問題。然後她覺得……擁有一個與吾類似的自稱有助於樹立威嚴，並且更好地體悟凡靈的感受……」

  「孤並非拙劣的模仿。」於蒼胸口上，朝辭的腦袋揚起了一個微妙的弧度。

  於蒼：「……」

  所以你這是在驕傲嗎。

  就算不是模仿，你這也不就是把「吾」字改成「孤」了而已嘛！

  哦哦，還有個「汝」。

  一時之間，於蒼那因為剛醒，本就有些迷糊的腦子受到了一些挑戰。

  「在與夜來的交談中，孤需要承認，孤對寂滅與黃昏，缺乏必要的敬畏。」朝辭繼續道，「不過好在，孤還沒有釀成大錯。這一點，孤需要感謝汝，於蒼。

  「同時，孤也意識到，寂滅，或許是比創世還要精彩絕倫的景象。孤不會放棄對寂滅的探索，不過這一次，代價取決於汝。」

  於蒼張了張嘴：「那個……」

  「無需多言。」朝辭起身，看著於蒼的臉，神色稍稍變化，眼神在悄然之間認真了許多，「於蒼，星與年，是我最後的兩個孩子……他們死去後，孤已經了無牽掛。

  「於蒼，汝讓孤對人間多了一絲掛念……這一次，假如汝死去，讓那帝星甦醒，那麼孤便不需要在意一切——那時，孤會重返封岳蒼間，啄破蛋殼、踏入星空，用真正的寂滅祭奠這段旅途。」

  說完，朝辭不再言語，轉過身，鑽入了憑空出現的魂卡之中。

  她去休息了。

  一時之間，空氣陷入了沉默。

  片刻之後，夜來才有些遲疑地開口道：

  「此身之主……我也沒想到她會……額，學我。」

  把夜來整的，口癖都沒了。

  「沒事。」於蒼摸著腦袋坐起了身。

  雖然這些奇怪的口癖讓他在溝通的過程中有些頭大，但是還好，他尊重。

  但是朝辭在最後說的那些話，讓他很在意。

  「我的出現，反倒讓她堅定想法了嗎。」於蒼意識到了一件事。

  在封岳蒼間裡的那萬年時光中，朝辭恐怕也一直在猶豫到底要不要突破第四層。

  雖然突破就大概率意味著死亡，但是……反正嘛，荒出現之後，這星空也快走到頭了，能在臨死前看看星界什麼樣子，倒也不錯。

  朝辭一直沒有做出決定，恐怕也是因為年一直來看她。

  但現在，年最後的意志痕跡選擇了在朝辭身旁消散，離開封岳蒼間後，朝辭估計也已經知道，星為了催動人類文明更快的誕生而獻祭了自身。

  星與年，都是朝辭親手創造的孩子，朝辭存在了上億年，她可以一直存在，但是她的那些孩子恐怕不行。

  「呼。」

  於蒼從床上下來，穿好衣服後來到了窗台前，拉開窗簾。

  怎麼莫名其妙的，自己的生死就和世界存亡聯繫起來了呢。

  這還讓他怎麼作死。

  雖然理智上講，朝辭這麼說之後，他應該老老實實呆在城市裡，別去險地冒險了。

  但是……他可還記得帝星的話。

  假如自己一直待在安全的地方，那麼那些消耗的氣運不會就這麼憑空消失，他應該面對的危險會積累、囤積，並自己找上他。

  真要是等到積攢起來的危險，同時在古都爆發的那一天……那樣的代價，他未必承受得起。

  所以，還是需要他多去險地走走，消耗一下氣運。

  似乎遇到了兩難的境地啊。

  於蒼摸了摸腦袋。

  不過，倒也未必。

  於蒼輕輕一笑。

  拋開別的不談，不經歷一些危險磨難，自己突破神話也會很難。

  所以，該作的死，還是要作。

  只不過……他準備好保命的東西就是了。

  於蒼摩挲著下巴，陷入思索。

  在真正的危機還沒有到來之前……做出能保證自己和解霜絕對不死的東西吧。

  嘭、嘭、嘭。

  身後傳來了敲門聲。

  「哥哥！姐姐要我來叫你起床啦！」

  於蒼露出了一抹笑意。

  ……

  在聖都的事情已經忙完。

  於蒼和顧解霜又在聖都玩了幾天，便去和江山仲笙告別，帶著大包小包的土特產，坐上了回古都的飛機。

  雖然聖都確實好玩，但過年的時候，總是在外面也不太好。

  更別說，冰城那邊還需要於蒼去加固，識蟲養殖場也離不開王女。

  新的一年，要忙的事還是有很多。

  (本章完)